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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不乖 不止是颗菜 6592 2024-06-30 08:33

  等江彻拎着蹦床“尸体”消失在电梯口, 周琪还好半晌回不过神, 扭头看了好一会儿, 才回身望向周尤, “姐,他…他……你们……”

  “我们在谈恋爱。”

  周尤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在周琪面前这么尴尬过, 承认恋爱都承认得无比心虚。

  “那!那他昨晚在我们家过夜?!”

  “嗯……”

  “那你们……”

  “行了,你刚回来就问东问西还有完没完了, 蛋糕还不快点捡起来,看看有没有摔坏。”

  周琪边捡蛋糕边不死心地想要继续问。

  周尤当机立断截了周琪的话,说要去洗衣服,让她把出门没洗的衣服也拿出来一起洗了。

  这般转移话题和敷衍解释了几个来回,周琪总算是闭嘴安静了几秒钟。

  周琪边拿衣服边心里嘀咕:这也太激烈了吧,蹦床都弄坏了,她姐不是这种开放的人啊……

  转念又想:算了算了,不想说就暂时先给她留点面子好了。

  周尤刚松口气,门铃忽然响起。

  她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看,竟然是江彻!

  “你怎么回来了?”

  江彻稍顿,“不是你让我去扔蹦床么,我扔了。”

  周尤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还回来?!

  可这会儿周琪已经注意到门口动静,再赶人显然不太现实。

  周琪还没吃午饭,本来是买了蛋糕打算和周尤一起吃的,可蛋糕摔在地上,卖相实在难以让人下咽。

  江彻刚好献殷勤,和周琪尬聊了几句,又定了家未来小姨子喜欢的餐厅,等周尤收拾好,就一起出门吃饭-

  江彻又不用天天见到周琪,倒没什么不自在的,可之后两日,周尤面对周琪,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主要是周琪太不害臊了,回卢原的路上还不停追问她拥有性生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周尤无法,只得全程装睡。

  在星城读大学工作的这几年,星城在新一线里势如破竹,高楼簇簇拔地而起,房价随之节节攀升,加之政府优惠扶持,娱乐文化以及新兴行业发展得特别迅速。

  邻省的庸安市倒是市如其名,这么些年一直平平庸庸,三线以内查无此市。

  她们的家乡卢原隶属庸安,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十八线小县城。

  星城和卢原虽然在相邻省份,可两个省面积都大,位置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距离也不算近。坐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到庸安市,还要再坐两个小时中巴。

  周尤坐在中巴车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座椅边缘早已崩开,裂出陈旧泛黄的破絮,中年男人的体味混合着狭小车厢里咯咯嘎嘎的鸡鸭叫响,有些闷。

  周琪在高铁上精神头还好,拖着行李辗转几个来回,上中巴起,就开始昏昏欲睡。

  周尤将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又推开半扇车窗。

  冬日晴天的风裹挟着挥之不去的凉意吹得发丝凌乱。

  大约是光线热烈,周尤的唇色有些偏淡,浸润在阳光下,本就白皙的皮肤又多了几分透明感,隐约可见细小的青色血管。

  整个人单薄得像是会被风吹走一样。

  远处有低矮的山,山坡上坟茔遍布,乡镇地方,逢年过节都喜欢拜祭,远远望去,还有不少纸扎花环立在碑前,迎风颤动。

  从没有呼吸,到变成高温烈火里的一把灰烬,再装到小小的骨灰盒里,埋至地底,人的一生好像可以结束得很快。

  每次回卢原,看到这片低矮山坡,周尤的心情都会变得有些压抑。

  她收回目光,又给江彻发了条微信报平安。

  中巴颠簸至卢原汽车站时,已是下午六点,夕阳像流质咸鸭蛋黄,在天边铺出深深浅浅一片金霞。

  周尤叫醒周琪,拖着行李回家。

  安置小区分拨款扣得很死,当初建的时候,大约是可捞油水的地方太少,只能一再偷工减料。建了不足十年,却和附近几十年的老房子没什么两样。

  刚进小区,就有人和两姐妹打招呼,那嗓音嘹亮又极具穿透力,“哎哟!尤妹子和琪妹子回来了啊!”

  周尤循声望去,忙点了点头,扬起唇角,“杨婶。”

  周琪也甜甜应声,“杨婶!”

  接二连三又有几个中年妇女喊她们,两姐妹也礼貌地一一回应。

  乡下拆迁至县城这么些年,邻里们还不甚习惯楼栋生活。

  到晚饭点,女人们都习惯拎把塑料凳子,到楼下一起择菜说话。平日里也是敞着门过日子,楼道里油烟味很重。

  走到四楼倒有些不同,左边一户敞门做饭,右边一户门关得严严实实,周尤停顿几秒,抬手敲了敲。

  “……那你问清白没有,怎么老不回来吃饭?”

  余凤莲边开门,边回头冲周英慧说话。

  余凤莲烫一头棕色小卷,眉毛纹得细,时间长了,颜色已经褪成浅浅的青绿,映衬着向下耷拉的薄嘴皮子,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精明,没有好脸的时候,愈发显得刻薄。

  周尤和周琪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余凤莲自上而下扫了扫她俩,脸上写满不耐和厌烦,招呼也没打,开完门就回身往厨房做饭,还阴阳怪气地念叨周英慧,“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生下你这个背时鬼哟,不晓得帮我做一点事,别人张口等吃,你也张口等吃的呀?!”

  周英慧也不是个省事的,见天儿就跟她妈顶嘴,“你什么时候见过坐月子的进厨房,你是不是我亲娘啊?”

  周尤本想喊声“舅妈”,见母女俩这态度,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周琪则是压根就没打算喊人。

  前阵子周尤工作很忙,也没太在意老家这边的消息,还是听周琪八卦才知道,周英慧生了个女儿。

  看现在这情况,是回娘家坐月子来了。

  周英慧一身产后打扮,躺沙发上磕着瓜子儿玩手机,被余凤莲说了几句,看到进门的周尤两姐妹,也没什么好脸。

  周尤倒是好声好气跟她打了声招呼,又问小孩在哪,周英慧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房间。

  周尤和周琪进她房里看了看小孩,倒还算可爱,现下里正睡得香。

  两人悄无声息从房里退出来,又刚好遇上舅舅周自强回家。

  周自强年轻的时候在乡下做木匠,搬到县城之后,跟人一起搞装修,现在自己带了个装修队,收入算是这安置小区里数一数二的。

  周尤和周琪和他打招呼,他也摆出一副长辈样,颇为关心地问了几句姐妹俩工作和学习的状况。

  只是不知想到些什么,他目光又转向周英慧,似是想要询问什么。

  但周英慧看都没看他。

  干站在客厅也不是一回事儿,周尤指了指行李箱,“舅舅,我们先回房放东西了。”

  周尤和周琪推着箱子往自己房间走。

  周自强在后面“欸”了声,想要阻止。

  可周尤已经率先打开房门,然后,步子一僵。

  两姐妹都有些懵,还是周琪先叫出声来,“舅舅!我们房间…我们房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英慧不耐打断道:“吵什么吵,雅雅还没睡着半小时,把人吵醒了你负责?”

  周琪声音哽在喉咙,指着房间,还是一脸震惊。

  这套房子是周家村拆迁补偿的安置房,父母过世,户主就自然就落成了周尤和周琪两姐妹。

  周自强年轻时候当木匠被人骗了钱,自己屋子卖了还债,早年没拆迁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是贴着周尤家里过日子。

  后来拆迁,周尤父母刚好过世,两姐妹还小,他成了两姐妹的监护人,也就顺理成章住进了这新的安置房。

  这么多年,他这个当舅舅的监护责任没尽到就算了,这屋子倒是一直住的心安理得。

  现在更过分,将两姐妹住的房间堆成了杂物间,床都拆了!

  周自强面上也有点过不去,斟酌着想要解释。

  余凤莲拿着锅铲就脚底生风出来教训姐妹俩,“你们俩一年也不回来住几天,屋子放在那里空啊?英慧生了小孩子你晓得东西有好多不啦?”

  周琪快要气到爆炸,“她都结婚了!干嘛住在娘家?!”

  “我想住哪里还要你安排啊?”周英慧嗤了声,“也是管得宽!”

  周琪还要上前理论,周尤却伸手拦住。

  她深吸一口气,又平静道:“没关系,我们去住酒店吧。”

  周琪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周尤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稍转,又对余凤莲和周自强说:“我和琪琪还有一些东西留在这里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常回卢原,既然没有地方住,那今天就一起拿走吧。”

  余凤莲早就知道周尤是个好拿捏的,一口气咽不下去就要搬走,那正合她意-

  东西不多,周尤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很快,两姐妹的东西一个编织袋装下来刚刚好。

  她带着周琪离开的时候,周自强还作势留了留两姐妹吃饭,周尤自然没应。

  这么些年,住在这个家里的不愉快也不是一天两天累积起来的,只是当初她没能力,还没有办法带着周琪离开,周琪得上高中,得住在这个家里,她也就只得忍气吞声。

  原以为逢年过节偶尔一两面,那家人装也要装出一副和善样子,还真没想到,回卢原的第一天,那家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将她俩扫地出门。

  出了小区,周琪忍不住大声质问:“姐,凭什么我们走!要走也是她们!那房子是我们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怂!”

  周尤边打车边平静说道:“我不想跟他们吵,吵起来对你心脏不好。”

  “我……”

  周尤打断,“还有,我不想吵到小孩子,小孩子刚刚睡着,把人吵醒没必要。”

  “人家都不把你当亲戚,你还顾忌他们家孩子,关我们屁事啊!”

  车来了,周尤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坐进后座前,她抬头,对周琪说了最后一段话,“不要把你的愤怒撒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其实这次回来,我就是考虑到了房子的事。我已经咨询过了,我们这儿的安置房拿证到现在已经五年,安置房五年入市,交百分之十的土地出让金就可以和商品房一样出售。

  “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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