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三甲同进士与二甲进士的差距,可比二甲与一甲的差距差远了!
同进士是进士中比较尴尬的一个存在,民间常用如夫人类比同进士,戏言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用以形容同进士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
陆安珩想了想,觉得同进士与进士的差别,就跟前世自己看过的修仙文中,散仙和真仙的区别。虽然都有一个仙字,但是散仙的底气不足,真干起来绝对不是真仙的对手。
同进士也是如此。对于一二甲的进士来说,他们都有登阁拜相的机会。而同进士却不曾有这个资格,虽然没明说,但是自内阁开创以来,还从不曾有一个阁老是同进士出身。
说的更准确一些,同进士在官场是有天花板的,别说官居一品登阁拜相,就连正四品的同进士都寥寥无几。
是以许多举子考中了贡生,还没高兴多久,又要开始忧虑殿试成绩了。若是一不留神考了个同进士,那可真是白高兴一场了。
陆安珩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在会试中考了第一,殿试怎么也不可能直接下滑一百多名掉进同进士里去。要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会试的批卷的考官都得担责任。
更何况,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印象不错,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要把陆安珩扔到哪里去发光发热,好好为大齐做贡献了。排列名次的时候定然不会让陆安珩吃亏。
唯一对考试成绩愤怒万分的,就是扬言要在会试中压下陆安珩一头的姬永康了。这熊孩子这回考了第五,比会试前进了两个排名。要是陆安珩还是和会试一样的排名,这回还真就输给姬永康了。
结果没成想,陆安珩状态大爆发,神情亢奋之下直接将第一收入囊中了。熊孩子在陆安珩面前装逼不成反被打脸,气得饭都少吃了一碗。
不过熊孩子的理智还在,打小接受的礼义廉耻教导打败了他的傲气,黑着脸前来给陆府亲自给陆安珩赔礼道歉了。
当然,熊孩子的道歉也非常具有中二风采,直接拉了满满一大车厚礼来到陆府,对陆昌兴夫妻二人特有礼貌的问了安,又满面羞愧地承认了自己当初在鹿鸣宴上羞辱陆安珩之事,接着诚恳的向陆昌兴二人道了歉。
这一波操作立马拉足了陆昌兴二人的好感,见姬永康比自己的幼子还小上一岁,陆昌兴立马大手一挥,表示小孩子之间的口角那都不是事儿。顺便替陆安珩原谅了姬永康的“无礼”,还叮嘱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好好发展成一对感情好的小伙伴。
陆安珩心说自己可真是小瞧了这位熊孩子了,这货可比自己当初的段位高多了,竟然还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憋着一股劲儿和所有人刚正面的,心机可真是比不上这熊孩子啊。
不过,熊孩子姬永康的修为显然不够,陆安珩确信,在陆昌兴开口说出“小孩子”三个字时,姬永康的脸色绝对僵硬了一瞬。只可惜陆昌兴被他伪装出来的乖宝宝形象所蒙蔽,未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他中二病的内在。
果不其然,在陆昌兴让陆安珩领着姬永康在府中四处转转时,姬永康便隐晦的朝着陆安珩投去得意的眼神。
等到陆安珩听话的将他带到自己的书房后,姬永康的中二病立马就犯了。下巴一扬,姬永康努力朝着陆安珩露出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眼神,却因为年纪太小,气势撑不起来,落在陆安珩的眼里就跟十八线演员现场尬戏一般,简直让陆安珩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偏偏姬永康还没发现陆安珩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反而以为陆安珩奇怪的脸色是因为自己的凶狠眼神起了作用。
这么想着,姬永康更得意了,努力做出一副“我超凶”的神情,凶巴巴地瞪着陆安珩,恶狠狠地哼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这回特地来向你赔罪。不过你要是在殿试失了手的话,我同样还是不承认你够资格做世叔的弟子!”
重点是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已经是姜锦修的弟子了啊!陆安珩无语,再次对姬永康的中二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不过姬永康这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也算是说到做到愿赌服输,行事还是有风度的。
是以陆安珩也没再逗弄姬永康,只是耸了耸肩,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轻快地开口道:“放心吧,殿试你同样也考不过我。当然,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考不过我。”
“哼,狂妄自大!若是你丢了世叔的颜面,我一定让你好看!”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这话我师傅来说才对,你是以何等身份在我面前出言不逊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懂?”
见姬永康已经被自己气得脸颊鼓鼓,陆安珩继续含笑补了一刀,“另外,我殿试定然能考好,却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为了不坠师傅声名。”
“那你就给我好好考个状元来!”姬永康气得跳脚,吼出这句话就冷着脸走了。
陆安珩讶异地扬了扬眉,合着这位今天真的是来跟自己握手言和,顺带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这方式可真别扭!
陆安珩笑着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闭关沉迷学习去了。
殿试的时间定在四月份,由元德帝亲自出题监考,最后评出三鼎甲。考试地点也格外庄重,所有贡士们都要前去太极殿旁边的宣世殿参加考试。元德帝亲自主持考试,说不定还会在考生身边溜达几圈。心理素质差点的考生,估计得被吓得手发抖。
这会儿已经到了二月中下旬,也就意味着陆安珩还有将近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说实话,在考出个会元后,陆安珩的心也大了一丢丢。殿试同样是老对手,自己能赢了他们一回,又何尝不能再赢他们一回呢?
姜锦修对陆安珩逼得更狠了,心中暗骂一句这家伙就是欠收拾,非得让人拎着一根小皮鞭在后头抽他一回,他才会上进一次。
这会儿姜锦修都有点后悔了:我干嘛当初为了考虑他的心情,一定要等到他考完乡试再喷他啊?就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自己那点言语打击对他根本不是个事儿啊!早知道就提前喷他一回,说不定能早点把他喷醒,拿个乡试的解元啊!
要真是这样,等到四月份陆安珩拿下状元,妥妥的又是一个三元及第啊!还能打破自己的年纪记录,成为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天才。
师徒俩,两个都是三元及第,怎么着也得是流传千古的一段佳话啊!
真是失策。
陆安珩对此表示压力山大,听姜锦修这口气,好像那状元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一样。那语气轻松的,就跟让自己回酒坊给他带几坛酒来一样。
这是真以为这状元已经非自己莫属了的节奏啊。
姜锦修对此表示很正常,你之前都压下他们一回了,要是还能被人反压下去,那干脆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学神,他就是这么自信!
陆安珩……陆安珩无话可说,只能战战兢兢地接受学神的教导,挑灯夜战,誓要再次将其他考生压在脚下。
好在陆安珩抗压能力强,上一次会试时又成功地打开了一扇名为变态的门,莫名就解开了变态属性的封印,自此在变态的不归路上狂奔不止。以至于偶尔爆发一回,写出的文章令姜锦修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只可惜陆安珩进化为变态的时日尚短,发挥不是太稳定。不然就应了姜锦修那句话——殿试时,你若能写出这样水平的文章,皇帝要是不把状元给你,那绝对是他眼瞎!
很好,既秃头之后,元德帝又成功地从姜锦修这里得到了一个眼瞎的评价。
陆安珩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姜锦修不乐意收姬永康那个熊孩子做弟子了。因为姜锦修明显还在中二期啊!要是两个中二病对上了……那画面太美,简直没人敢看。
为了不让元德帝因为自己白白得了个瞎子的称号,转而给自己扣口巨大的黑锅。陆安珩学得更用功了,一字一句都再三斟酌,文章质量比之会试时还上了一个台阶。
姜锦修一边冷脸采取高压措施,一边在心里感叹一句陆安珩天赋之可怕。合着这家伙以前读书就跟闹着玩似的呢,没怎么把它当成正事啊!这不,自己一点醒他,再逼得紧一点,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竟然又进步了一个层次!
简直让姜锦修后悔自己之前下手不够狠。暗骂陆安珩就是个贱皮子,不被人狠狠逼迫就不会挪一下步子,白白浪费自己的好天赋,真是气死个人!
于是陆安珩的生活就更苦逼了,这一个月昏天黑地的学习,简直比他高三一年拼死拼活还要心累。姜锦修的手段可比后世的老师狠多了,暴躁模式一开,能不带喘气的连着喷陆安珩整整一个时辰,并且多方位对陆安珩进行人身攻击,一通狂喷下来,简直能让陆安珩怀疑人生。
好在陆安珩抗打击能力早就在前世被陆爹历练出来了,姜锦修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还勉强能扛得住。换个人来,估摸着能被姜锦修喷得上吊。
什么叫言辞如刀,陆安珩可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把了。
在这样苦逼的生存环境之下,即将开始的殿试就显得如此可爱。
殿试不像乡试和会试那么折腾人,要考九天。试题由皇帝亲自出,一般考得是时务策论,总共四道题,每道题不得少于五百字。也就是说,这一场殿试,最少要写两千字。题目比起其他考试少多了,所以只需考一天就成。
殿试当日,萧氏可劲儿翻出了陆安珩最华丽的一身衣袍,逼着陆安珩穿上,又亲自动手给陆安珩收拾了发髻,愣是把陆安珩原本就是满分的颜值提高到了一百二十分。绝对地吸人眼球,自带光环,要是比颜值来拿状元的话,这一波陆安珩完胜!
然鹅状元从来都不是看脸给的,陆安珩即便子颜值震慑住了包括元德帝在内的所有宣世殿的人,却依然要老老实实的等着元德帝发话,宣布考试开始。
元德帝也挺干脆利落,走过应有的流程后,元德帝开口给考生们打了一通鸡血,顺利调动起考生的情绪后,元德帝便肃容下了发卷的命令。
这会儿三百名贡生全部在大殿内统一考试,每人面前摆放着一面案几,上头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考生们轻装上阵,只需领了试卷后埋头作答便是。
因着试题少,陆安珩分配给自己审题思索的时间便比往常多一点。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动笔了,唯独陆安珩还老神在在地看着考卷,面上还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跟周围神情凝重埋头深思的考生们仿若处在两个世界。
已经开始提笔写了一长串的姬永康百忙之中抽空瞅了陆安珩一眼。这一瞅,姬永康气得立即手一抖,差点污了卷面。这货到底在干什么?姬永康心里崩溃大喊,当初放话说要考过所有人的混蛋是谁?别人现在都开始动笔了,你竟然还在做梦?
姬永康恨不得分分钟冲过去摇着陆安珩的肩膀给他来个姬氏咆哮,然而周围的考官目光如炬,已经察觉到了姬永康的不对劲,立马朝他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姬永康神情一滞,最后向陆安珩发射了一波死亡射线,而后黑着脸继续认真答题去了。
陆安珩此时也终于打好了腹稿,嘴角含笑开始低头作答起来。元德帝看得颇为好奇,忍不住开始挪了挪步子,四下走动了起来。
这可把一干考生给紧张坏了。有的手一抖,考卷上立马多了一个墨点;有的呼吸急促,双腿发软,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连方才想到的文章语句都给忘了;还有那心里素质不过关的,直接激动地浑身颤抖,慌乱之下连着写错了好几个字,然后在元德帝的注视下更慌张地打翻了砚台。
元德帝无语。
心塞的元德帝淡定地踱步来到了陆安珩身边,陆安珩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而后接着奋笔直书,完全把元德帝当成空气。
开玩笑,后世经历了那么多场考试,陆安珩要是还会被个监考老师扰乱了情绪的话,那他上辈子十二年的苦读可真是白费了。
虽然元德帝这个监考老师的身份很牛逼,陆安珩却早已单独见过他两回了,也算是个熟人。这会儿熟人监考,陆安珩还真没什么紧张的心思。
更何况,这试题出的,可以说是非常适合陆安珩了。
元德帝作为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殿试出的这四道题全部都有关于民生,其中包括了水利,教育和医药几个大方面,每道题都围绕“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个中心思想不动摇。
这对于从后世穿来的陆安珩而言,能写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即便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所限,却也能略微提一点建堤修坝和教育学的浅薄知识。至于医药?把之前的慈善和医疗再结合一下,不就是现成好法子了吗?另外,陆安珩还夹带了些许私货,隐隐绰绰透露出了一丢丢后世合作医疗的概念。
这些想法都是陆安珩经过筛选后,结合大齐当前的形式提出来的,可操作性较强。其超前想法绝对能碾压所有考生,一枝独秀,甚至让批卷的考官和元德帝都开一回眼界。让他们知道,原来事情还能有这样的一种解题思路。
陆安珩一边埋头答题,一边自信心爆棚,觉得除非这些考生中还有一个穿越而来的兄弟,写出了一篇比自己更惊艳的文章,不然自己这第一名应该也稳了。
嗯……和学神姜锦修待久了,陆安珩也不自觉地沾染上了他身上的蜜汁自信。
等到陆安珩一气儿将文章写完大半后,便仔细将笔墨纸砚收拾好,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小心地将考卷晾干。
再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到饭点了。
身着铠甲的侍卫们送来了考生们的膳食,不得不说,御膳房的厨艺可真不错,在这个调味料稀缺的年代,御厨做出来的菜,味道简直比陆安珩后世在五星级酒店里头吃的菜香多了!
只是可惜,这些做菜的秘方在后世都失传了!作为吃货国的一员,陆安珩一边吃一边对后世失了秘方的大厨后人感到痛心疾首。
美滋滋地用了一顿饭后,陆安珩略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将晾干的考卷仔细地放在一旁,而后接着往下答剩下的部分。
等到陆安珩将所有题目全部答完后,眼光四下一扫,发现自己竟然是答得最快的那个。陆安珩有点懵,偷瞄了一下周围的考生,发现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陆安珩更懵了,不是,这题目原来这么难的吗?
然而陆安珩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停笔,立即给周围人造成了较大的刺激。本来他会元的身份便令其他考生的关注度都放在了他身上,原本见他迟迟不动笔,大伙儿心里还隐隐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猝不及防,陆安珩即便是最后一个动笔的,花费的时间也比他们少的多。更何况,陆安珩身上自打一开始考试就散发出的愉悦的气息,简直给这些考生带来了一波剧烈的精神冲击。再加上他答题的高效率,少数几个暗自关注他的考生心态都开始崩了。
考不过考不过,这人就是个变态!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等到收卷散场时,许多人都暗自白了陆安珩一眼,一脸被打击得不轻的样子出门了。
陆安珩简直一头雾水:我做什么了我?
姬永康踱着小方步来到陆安珩身边,仰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发出了一个声音后,这才别别扭扭地问:“你这回看来考得不错?”
陆安珩笑眯眯地点头,毫不客气地道:“应该比你好。”
姬永康免费赠送了陆安珩一对大白眼,臭着脸与他并肩出门了。
考完试后的陆安珩一身轻松,转头却被姜锦修叫过去将答案默写了出来。
姜锦修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陆安珩的回答,忍不住大笑着狂拍桌子,“好好好,这般绝妙的文章,绝对在三鼎甲之列!状元可期啊!”
陆安珩心道这回您竟然没有信心爆棚,我很慌啊!
姜锦修却不再提及殿试之事,转而话锋一转,戏谑地看着陆安珩,揶揄道:“为师给你准备了二十个精壮护卫,你待会儿一并带回家去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陆安珩一脸懵逼地看着姜锦修,莫非自己得了三鼎甲还会有生命危险?
姜锦修见状,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真是个榆木脑袋,你莫非忘记榜下捉婿之事了?也是,你尚未婚配,又年少有为,估摸着后日放榜之时,不少人家要为了你这个金龟婿抢破了头咯!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人生四大喜,你立马就要感受其中两样。看来是为师多此一举了!”
陆安珩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是哦,这些日子自己整日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都忘记了这年头还有榜下捉婿这么个坑爹的事儿了!
所谓的榜下捉婿,乃是家中有待嫁闺女的人家,早早地便派了家丁等在皇榜之下。等到殿试成绩放榜,进士们从宣世殿出来后,这些家丁们便一拥而上,将主家看中的进士抢回府。若是进士恰巧不曾婚配,双方又有意结亲的话,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效率真的可以说是特别高了。
然而陆安珩还在用后世的眼光看待自己,本以为自己年纪还小,未成年一个,即便是在这年头,要成亲的话,也算是早的那一拨,所以应该不会有人将自己给捉回家。
结果姜锦修冷不丁提了这事儿,陆安珩突然意识到,艾玛自己现在这年纪,即便还小,倒也能成亲了啊!就算是不成亲,先把自己捉回去定亲也成啊。
这么一想,陆安珩再一分析自己,名声不错,长得不错,殿试成绩应当也不错。又被元德帝单独召见了两回,未来的发展也不错,妥妥的潜力股金龟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