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姨娘眼神微眯,寒光隐现,脸上却越发笑得慈爱,“这孩子,手劲还真大!”
眼看她马上就要出屋子,安哥儿忽地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回身望着夏珍珍的方向,不管不顾的探出大半个身子,意思无比明显。
“姨娘,您还是放手吧,省得伤到了孩子。”念葭早看不下去了,得了宁芳的眼色,立即上前接住安哥儿探出来的小身子。
可辛姨娘却不肯撒手,捉着安哥儿两条小腿,死命就是不放,嘴上还说,“你这丫头快放手!”
夏珍珍赶了上来,想接孩子,可祝大太太忽地起身,拦在她的面前,“行了,你就别再去裹乱了。那丫头,放手!快点让孩子走吧。”
“这是我弟弟,我们凭什么放手?”宁芳急了眼,想去帮念葭的忙,谁知周姨奶奶却把她抓住。
“给你姨娘带着,难道他就不是你弟弟了?姐儿都是大孩子了,还跟着这样闹腾,岂不让哥儿哭得更凶?你就一点不心疼的?”
呸!
宁芳气得差点一口咬上去,到底是谁不心疼孩子?听听安哥儿那哭声,嗓子都快喊哑了!
宁芳忍无可忍,不想再忍了。
“山雁!”
才想说不必客气,该动粗时就动粗,一个人影在她话音未落时便从后面冲了过来。
“啪!”
斜斜一巴掌小心的避过孩子,重重打在辛姨娘的半边脸上,打得她那散了一半的发髻彻底垮了下来,披头散发,狼狈又震惊。
念葭顺势把安哥儿抱了过去,夏珍珍打完辛姨娘,伸手就把安哥儿抱到怀里,直直看着辛姨娘。
“怎么不哭了?或者说,你还想再打回来?”
辛姨娘一脸不信的看着突然变得强势起来的夏珍珍,好象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夏珍珍却毫不畏惧,一手拍哄着紧紧搂着她脖子的安哥儿,一面道,“这孩子既选了我,就是我的。你若不服,也没法子。谁叫你没给人做妻,反倒做了姨娘呢?”
这话够狠。
说得不止是辛姨娘,连祝大太太和周姨奶奶都黑了脸。
“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不做妻的,连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错!”
在宁芳诧异的眼神里,只听她娘斩钉截铁的答,“不信大老太太尽可以去各家打听打听,哪家养孩子不是正妻说了算?不过若是大老太太或姨奶奶,愿意让家里姨娘养着孩子,旁人也不能说什么。但我,虽是商户人家出身,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规矩的!”
祝大太太和周姨奶奶噎得脸色发青,却无法开口反驳。
就算她们一个是从姨娘爬上正妻之位,一个仗着姨奶奶的身份养尊处优许多年,但还真没办法说出可以让妾室来养孩子的话。
否则,为何那么多的妾室都要前仆后继,削尖了脑袋做正妻呢?嫡出庶出,这隔着一层肚皮,能是一样待遇么?
再驳下去,就不是谁来养孩子,而是关系到一个家的家风问题了。
所以谁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否则给人说一句“小娘养的”,难道这话好听么?
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夏珍珍也算是破釜沉舟,彻底跟祝大太太及周姨奶奶都把梁子结下了。
当然,还有辛姨娘。
她披头散发,脸色难看的盯着夏珍珍,眼神无比复杂与冰寒。正当她想开口的时候,突然在夏珍珍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安哥儿,突然对着她喊出一个他从来没喊过的字――
“娘!”
所有人都惊到了,然后就见他一只小手紧紧搂着夏珍珍的脖子,一手冲着辛姨娘作势虚打了一下,还带着满脸泪痕,就大喝了一声,“吓!”
这样的表态已经足够了!
就算之前萍姐儿不懂事,管辛姨娘叫娘丢掉了面子,可在安哥儿这样的表态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夏珍珍越发挺直脊梁,道,“既然安哥儿认了我做娘,这孩子便是我的!你那两个婆子愿卖便卖,不愿意卖的话,放出去也行。若留在府里,我可以给她们安排别的活计。你若不服,便等娘和相公回来,找他们告状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辛姨娘,抱着安哥儿便送起客来,“孩子哭得厉害,只怕没时间招呼诸位了。芳儿,替娘送送大老太太和姨奶奶。”
“是。”宁芳迅速应下。
而祝大太太和周姨奶奶哪还有脸再留?根本不待她送,便黑着脸走了。
简氏左右看看,既不好追上去替夏珍珍解释,也不好留下来劝说什么,索性跟宁芳打个招呼,也带着人走了。
至于辛姨娘,被夏珍珍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打得整个人完全懵了。
直至被小丫鬟拖回了房间,仍浑浑噩噩,既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更不知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因为今天她要去争的脸,已经彻彻底底被夏珍珍踩在了脚下,以后再想要翻身,那只怕难如登天了。
第176章心刺
等着回了房,简氏身边的大丫鬟才悄悄问,“之前奶奶答应了,要替周姨奶奶做法事的事,是不是得预备着?”
简氏嗤笑,“预备什么?只当浑忘了便罢!若周姨奶奶真有那么大脸,还非追着来问,也不过是破上十几两银子,只当是做善事了,很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想不到,咱们这位二奶奶倒有这样的魄力,连大老太太都敢顶回去。”
丫鬟觑着她眼中的欣赏之意,附合道,“那是因为二奶奶原就没错!哼,凭她谁家姨娘,敢跑到主母房里争孩子,简直反了天了!”
简氏点头,深以为然。
她虽和宁珂还算恩爱,可房中也有几个通房丫头。平时妻妾之间难免有些争风吃醋,只没有象辛姨娘这样出挑的人物,否则简氏还真不知自己容不容得下。
所以就算简氏不敢明着在夏珍珍顶撞祝大太太时摇旗呐喊,但心里却觉得夏珍珍骂得痛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