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看他啥活都揽了,他还得去杀猪场杀猪哩,身子能吃得消吗?”
赵兰香咽了口唾沫,问:“啥活都揽?”
“你说他在到处揽活?”
梁铁柱看她这幅比他还不如的模样,顿时噤声了。
赵兰香平静又克制地说:“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问问他,谢谢你没瞒我。”
然而她眼里溅出的火星子却是泄露了她平静的表象之下喷涌的情绪。
在这一瞬之间,她急火攻心,恨不得把贺松柏揪出来骂一顿。真是挣了点钱就开始拼命糟蹋自己了。
她有钱,他来帮她揽活好不好?
“趁这会有时间,我跟你说件事。”
梁铁柱点了点头,还以为她想吩咐他劝劝柏哥。梁铁柱已经想好立刻点头了。
没想到赵兰香却说:“你不要干你的活计了,来帮我干吧,我找人给你收粮食送粮食。”
“你给我盯着运输,上上下下打点,招呼揽客就好。”
梁铁柱听得目瞪口呆。
赵兰香口里的招呼揽客、盯运输,根本就是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活。她做的点心多好吃啊,平价卖相又好,卖出去根本就不费劲。以前在他手上买过点心的客人基本都是回头客,每次十来二十斤的点心那根本就不愁卖。
他不干自己的活计了,去干这个,无异于身上背着的泰山变成了轻飘飘的羽毛。天底下有这种好事捞?
梁铁柱顿时猛地摇头,“不不不,你太抬举俺了。”
“这点活算啥,顺手就能给你做了。”
赵兰香继续说:“我可以每天做个十斤的点心或者吃食,能挣多少钱这些日子你也看得到了。”
“我让三成的利润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给柏哥儿搭把手,分担一些活,他在养猪场太费劲了,有个人帮衬可以轻松点。”
梁铁柱心里颇为复杂,他还真当天上掉了馅饼哩!
结果却是这个交换条件……
他想他真是嫉妒柏哥了,眼红死了。
他婆娘要是有本事这么心疼他,他心肝掏出来给她都甘愿,整颗心都甜滋滋的。他知道的赵兰香要做点心、做吃食,起码得半夜两三点爬起来,趁着四点天没亮把东西交给他,因为趁着点心的热乎劲儿,味道好,卖得特别快。
只是隔三差五做还行,天天干,要人命。
柏哥虽然也是两点起来干活的,但他是男人,干惯了粗活累活,懂得怎么安排自己的歇息时间。身子骨铁定比女人强。
这个城里来的白净净的小媳妇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苦,他看她这辈子可能都没背过一百斤的东西、也没尝过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滋味。
赵兰香的这个诱人的条件,梁铁柱羡慕眼红得都不想答应了!
赵兰香顿了顿说道:“还有就是……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说这件事。我只是想让他轻松一些。”
“到时你跟他说,你想跟他干,跟他一块干做猪肉这活,因为卖粮食不挣钱,至于我这边……索性干的跟以前差不多,柏哥儿不会多留心眼深想的。”
听完他感觉到了心酸的滋味,为这两个人这种互相心疼对方心酸,又为他们身份地位悬殊的爱情而满不是滋味!
梁铁柱此时此刻能明显地感受得到她那颗小心翼翼的呵护的心。
他决定帮她保守秘密,决不透露一个字,让那傻大哥“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梁铁柱抹了一把脸,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成的,没问题。”
“跟着柏哥干有钱挣,还能在你这里多讨一份钱,挣死我了,这是捡了大便宜咧!”
只不过梁铁柱以后都要鸡没打鸣就要起身了,比平时还要起得早。虽然他以前也是三点多才起身的,但是送货又不累,送完了累了路上还能眯一会,去杀猪场纯粹就是累人了。
好在他……大概是……不用劈猪的吧?
梁铁柱咳嗽了一声,说:“我都应你了,你也得应我一个。”
赵兰香点点头。
梁铁柱说:“走吧,去吃完馄饨,一块饼干能顶啥事,吃饱了馄饨好坐车回家!”
赵兰香也没反驳了,她跟着梁铁柱去了国营饭店里,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八角钱,肉馅的。
素馅的五角钱。
铁柱交了半斤的粮票还有一块钱,服务员很快找了两毛还给她。
这年头的食物特别实在,虽然贵,但一碗馄饨有海碗这么大,足足一个成年男子的食量,她取了个小碗拨了一半给铁柱。
“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笑眯眯地吮起了馄饨细嫩轻薄的皮儿,干涸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她弯起了眉眼,含笑道:“我也会做馄饨,下次让你尝尝,保证好吃!”
铁柱嗯嗯地点头,忙埋头吃馄饨,肉馅又足皮又薄,最喜欢这种实在的吃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平生君:让大家了解一下你的月收入?
铁柱:谢邀,八十左右。
平生君:你咧?
柏哥:100~200。
平生君:有钱人!香香咧?
香香:一百左右,出八天工
平生君:emmmmmm……这才是隐形的富豪:)
第58章
二人吃完后形迹隐蔽地回到深巷中,阴暗潮湿的巷子早就停着辆凤凰车了。
男人板寸硬结的脑袋热气腾腾, 汗珠顺着那深邃的轮廓从额间一路顺着划过眼角, 又聚在下颚隐没在麻布衣中。他听见了动静侧过头来, 露出洁白的牙。
贺松柏擦了擦肮脏的后座, 用袖子擦净了它沾染上的灰尘。
“坐稳了。”
赵兰香跳上了车,抱住了他的腰。
贺松柏紧绷着身躯, 双腿机械地踩动着。
他把县里每条巷道都摸得清清楚楚, 灵巧的凤凰穿梭在阴凉的筒子楼屋檐下, 又噌地拐过大街,很快走出了热闹的街市。
开始走山路的时候,赵兰香扯住了男人腹上的衣襟。
“停停停。”
贺松柏边踩边问:“咋了?”
赵兰香让他下车, 她迅速地跳上了三角座上,踩着车踏:“我载你回去。”
贺松柏擦了把汗,嗅了嗅自己浑身的汗臭味, 颇有种窘迫地说:“我臭到你了?”
赵兰香此时此刻真是恨不得吊打他一顿, 梁铁柱的话一直嗡嗡地萦绕在她的耳边,她越想越不得劲。偏偏这时他的疲态、他双腿有些犯轴的蹬着车的模样落在了她的眼里。
赵兰香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 见他还傻愣愣地盯着她发愣, 赵兰香用力地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腱子肉。
贺松柏这才黑着脸, 慢吞吞地坐了上去。
他说:“要不……我去洗个澡吧。那边有条河, 放我下来。”
赵兰香却充耳不闻, 慢慢悠悠地蹬过了那条河。
她说:“你想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在旁边看着,光天化日之下万一有贼偷你衣服怎么办?”
她清脆的声音里透出一抹轻描淡写的无赖。
贺松柏顿时被噎了一下, 耳朵红了起来,再也不敢提洗澡的事了。那么有画面感的话,贺松柏只要稍微想想就浑身燥热,连带着鼻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看着规矩,实则骨子里那离经叛道的调皮,能要了他的命!
贺松柏不再提洗澡的事了,但看对象踩得吃力,他时而撑起脚溜下车追着对象跑,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又轻轻地蹭上车坐上去,减轻她的负担。
他的腿长,双腿撑开往下一沉屁股就着车座上了。
他跑得欢快,对象见了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说:“你这傻子!”
贺松柏憨憨地笑,抹了把汗说:“我现在不比以前腿折了要你送医院那会了,胖了好多,你载不动的!”
赵兰香看他跑得实在欢快,既是无奈又忍不住笑。他那被夏秋灿烂的阳光晒得黝黑的肌肤泛出红光,跑起来跟阵黑旋风似的。
他此刻可真真像全了乡下淳朴又土气吧啦的乡巴佬,但这憨傻的模样也是她爱着的!
赵兰香跳下了车,使劲地亲了他两口。
“我不嫌你臭,怎么可能嫌你臭呢?”
“我是怕你太累了。”
贺松柏摸了摸对象柔软的发,又探了探她出汗的后背。
“你这想法才傻气。”
“我干惯了粗活,再咋地也强过你,我这一身的力气把你一路背回去都成!”
赵兰香坐在后座上,把脸贴在了他湿热的后背。
“我不要你背回去,你把力气都省下来亲亲我吧!”
贺松柏顿时哑了声,喉咙跟冒火了似的,双腿上了发条似的使劲地踩着。
清凉的山风拂过,男人粗急沉重的声音拌着呼呼的风声,落入了她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