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这儿妆模作样,要不是你们抓住了我爸的把柄,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袁秀芳咬着牙,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我会让所有人看清你的嘴脸,你吃软饭还忘恩负义,攀上高枝就抛弃糟糠之妻。我看看你在单位里怎么立足。”
许家文腮帮子绷紧,双手握成拳,硬邦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秀芳讥讽一笑:“许家文,你还要装什么,装的你很无辜。我是眼瞎,没早看清你就是个畜生,可我还没蠢到不知道曲美娜抓我爸的把柄逼我离婚是你在背后搞的鬼。要装去她面前装,少在我这妆模作样,难道你还想留点情分做退路。”
许家文一张脸变幻明灭不定,半响才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做到我一定办到。”
“娅娅跟着我,你工资的三分之一作为抚养费,一直供到她成年。还有没有我允许,你不许见娅娅。”
许家文犹豫了下:“好。”
“把东西拿过来,我就跟你离婚,再签一份协议。”袁秀芳舌尖泛起苦涩,又强压下去。
许家文点了点头,望着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要走。
“许家文,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身后传来袁秀芳的哽咽声,饱含伤心怨恨与无助。她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因果报应。
许家文脚步一滞,毫不犹豫的离开。
楼上,眼看快五点了,许清嘉便对江一白道:“我们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保管把他当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江一白发挥兄弟情,决定留下来陪夜,反正有陪护床可以睡。省得晏洋一个人躺在医院无聊,虽然有刘泾和郭嫂在,不过就他那惜字如金的尿性,和他们一整夜估计都说不到三句话。
晏洋恹恹的,之前他是装病,这会儿是真的难受起来,半个小时前量体温3八.6,医生开了一点药,吃的他脑袋发昏发涨。
许清嘉拿起背包,见晏洋巴巴望着她,面红唇干,老可怜了:“明天上午三四节我没课,我给你送午饭过来,你想吃什么?”
不等晏洋回答,江一白抢道:“我也要吃。”
许清嘉白他一眼:“明天你在吗?”
江一白表情裂了,伤心欲绝的摇头:“明天我十节课。”从早到晚一点空都没有。
“那不就成了。”许清嘉微一耸肩。
江一白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小清嘉,你算算,我都多久没吃到你烧的菜了,你越来越懒了。”
“我人工费可是很贵的。”许清嘉溜他一眼。
韩檬举手彰显存在感:“我在啊我在啊,我下午一二节没课,我可以过来吃午饭的,嘉嘉,你要做什么?”
许清嘉好笑:“问他啊,天大地大,病患最大,事先说好,复杂的我没时间做,不过可以让梨花姐做。”
“他一病患还想吃什么,喝白粥呗,”韩檬单方面决定好了:“我觉得你可以做个鱼香肉丝,这个炒一下就行,还有爆炒河虾。”
晏洋郁愤的瞪着韩檬,奈何发着烧,这一眼毫无威慑力,韩檬示威性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许清嘉推了她一下。
韩檬哼哼两声。
晏洋才道:“我随便。”
“就说一碗白粥够了。”韩檬耿耿于怀晏洋把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许清嘉摇头失笑,拉着韩檬离开病房。
“他病了你还气他。”进了电梯,许清嘉嗔笑。
韩檬一扬眉:“让他赢我,一点风度都没有。”又哼哼:“这混蛋拦着我,给你让路。”
许清嘉笑:“我可没招惹他。”
韩檬绷不住自己笑起来:“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就你脾气好,受得了。”
“他就那样,又不是故意给你甩脸子,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
韩檬:“知道归知道,不妨碍我气他啊,生气总比面无表情好吧,年纪轻轻的,可别面瘫了。”
许清嘉挽着她走出电梯:“那他还得谢谢你。”
“不用客气,”韩檬一本正经:“谁让是朋友呢。”
许清嘉乐了,错眼间瞄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定睛细看,虽然待了口罩,可许清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许家文。
目光在他头上的抓痕上绕了绕,许清嘉嘴角一翘,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许家文也看见了许清嘉,愣了愣,低头快步离开,只觉得冤家路窄,居然又遇上了她。他压根不知道袁秀芳得救之事和许清嘉有关,袁家人也没想起来要和他说这一茬。
“嘉嘉?”韩檬奇怪的喊了一声。
许清嘉笑了下:“走吧。”
韩檬望一眼匆匆而去的许家文,没有追问。
且说许家文,急急离开,约了曲美娜在公园的小树林里见面。
曲美娜看着他的脸又心疼又愤怒,跺着脚追问:“谁干的,谁干的!”活似要挠回去。
“你找过秀芳?”许家文低声问她。
曲美娜立时明白过来他这脸是怎么回事,顿时讪讪:“她都来半个月了,你还不跟她说清楚,过了年我都二十四了,我妈一直催着我去相亲,这么拖下去哪是办法。”
“娜娜,对不起。”许家文抚上她的脸,满眼愧疚。
曲美娜心里一松,知道他不追究了,依恋的偎依进他的怀里,小心道:“她怎么说?”她威胁袁秀芳的事,他肯定知道了。曲美娜有些害怕他生气,可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有这样,袁秀芳才会同意离婚,且不会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他的名声。
“她说,她说,”许家文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她同意离婚,前提是你把东西给她,娜娜,你?”
曲美娜抱紧了许家文的腰,小声道:“我托一个亲戚帮忙,弄了点她爸爸贪污的证据。阿文,我没想伤害他们,我就想让她们放过你。”有个拐了道弯的表哥正巧是余市人,他想搭上他们家这条线,她就跟他说袁家有人得罪她了,她想拿他们家一个把柄。投机办本身灰色地带就多,她听许家文说过几句,袁家并非洁身自好之辈,想抓把柄简单的很。
曲美娜感觉许家文身体发僵,心里慌了下,眼泪随之掉下来:“阿文,阿文,我这都是为了你。”
许家文轻叹一声,抬手给她擦眼泪。
曲美娜紧张的看着他,眼里含着泪,娇声道:“你别生我气嘛,我没想伤害他们。”
许家文垂着眼:“下次你……”
曲美娜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会了,再不会了,我这次也是逼不得已,要不是他给我出主意,我也想不到。”
许家文拍了拍她的背:“那你把东西给我,我去交给他们。”
曲美娜咬了咬唇:“阿文,如果给了他们,他们没了顾忌,大吵大闹怎么办?阿文,东西我们不能给。”
许家文面露难色。
“只要他们不在外面胡说八道,我们肯定不会做什么,”曲美娜温声道:“我们互相拿着对方的短处才能平安无事。他们不乱来,我们也不会乱来的。”
许家文目光轻动,似乎在挣扎。
“你要是不好开口,我来跟他们说。”
许家文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我自己来,这是我的事,我不能把麻烦都丢给你。”
曲美娜心里甜丝丝的。
两人在小树林说了会儿体己话,曲美娜才率先离开。
许家文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他抬头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
次日下了课,许清嘉便赶回家,先打电话去病房问情况。
接电话的是刘泾,看一眼睡着的晏洋,小声道:“半夜发烧加重,烧到了四十度,凌晨才退下去一点,这会儿人睡着了。”
说话间刘泾发现晏洋醒了,似乎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使劲睁开眼皮,奈何精力不济,立刻又合上,随即又愤然睁开。
看得刘泾好笑不已:“他醒了,你和他说说话。”便将话筒放到他耳边。
面色潮红萎靡不振的晏洋勉强打起精神,面对许清嘉的询问,沙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一听这有气无力地调子,许清嘉信他才怪了:“你先睡,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晏洋一面幸福一面又不舍的道了一声好,撑着眼皮等。
“你睡一觉养养精神。嘉嘉到了,我喊醒你,要不她过来了你无精打采,她又要担心。”刘泾无奈劝他。
晏洋想想也是这个理,遂道:“记得叫我。”
“好好好。”刘泾摇头失笑。
他这才不挣扎,坠入梦乡。
许清嘉洗了一把手去厨房,灶头上已经炖着党参枸杞鸽子汤,是梨花一大早起来做的,其他食材也洗洗切切准备好。
许清嘉花半个小时做了四个菜,有韩檬点名要的河虾和鱼香肉丝,又炒了两个清淡的蔬菜,四菜一汤再加一保温桶用大骨头汤熬出来的白粥,齐活了。
梨花开车送许清嘉到医院,约好时间来接她。
不想在住院楼下的小花园里,许清嘉又与许家文不期而遇,他依旧带着口罩。
许家文心情本来不错,与袁家人的谈判并不愉快,然双方互相捏着把柄,论起来,还是袁家把柄更大一些,硬碰硬,他可能臭了名声,但是袁父必定要坐牢,遂袁家不得不退让。等袁秀芳身体好转,他们就回崇县办理离婚手续,对外的解释是感情破裂。从此袁家人不再踏足北京,而他除了每个月的赡养费外,也不会去打扰他们。
这个结果于他而言再好不过。
许家文如何不喜,只在见到许清嘉之后,这份好心情不由打了一个折扣。她见过他和曲美娜在一块,袁秀芳也在这医院里。看她模样,是来探望病人,万一他们遇上……
许家文皱了皱眉头,压下烦躁,只要袁家人不站出来说什么,流言蜚语只是流言蜚语。
自我排解一番,许家文目不斜视,加快脚步从许清嘉身旁穿过,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终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后悔曾经薄待他。
许清嘉挑了挑眉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行至大堂,迎面跑来一个咧嘴大哭的小女孩:“爸爸,爸爸。”
跌跌撞撞的小女孩脚步打滑,重重摔在光滑的地面上。
靠得最近的是一位护士赶忙扶起小女孩:“小妹妹,你怎么样?哪里摔疼了?”
小女孩扭着身子挣扎,撕心裂肺地冲着门口喊:“爸爸!”
许清嘉看一眼早已没了许家文身影的门外,情不自禁叹了一声,其他人都能说一句咎由自取,唯独孩子无辜又可怜,她无权选择父母。
“娅娅,娅娅。”袁母惊慌失措地冲过来,见了孙女,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再看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心又揪成一团,眼泪纷纷扬扬落下来。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小女孩哇哇大哭,试图挣脱出去。
对许家文积了一肚子火的袁母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喝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你,不要你妈妈了,你还惦记他干嘛,他不要你们娘儿俩了。”
小女孩吓了一大跳,吓得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袁母,连哭都哭不出来。
见状,袁母心里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一把搂住孙女,痛哭出声。
“哇!”小女孩再一次大哭起来,却不再喊爸爸,只一个劲儿的大哭,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再哭要哭坏了。”有人不落忍,劝了一句。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劝,听话头是这家男人不要母女俩了,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