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正是苏清漪对这件事的猜想,只是如今终于得到了肯定。也正是因为如此,苏清漪才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出手很有可能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萧泽顿了顿,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我也是想为你说话的,但是……我一说话外人便会以为是外祖的意思,所以……”
苏清漪表示理解。小侯爷虽然看着傻白甜,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关家是不好出面的。
然而萧泽却又忍不住补充一句:“但我有匿名写文章支持你。”
苏清漪愕然地看着他。
萧泽大概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咳嗽了一声:“不……其实是支持颜先生。”
“……”
萧泽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连忙转移话题,将这背后的几家世家告诉她:“我能帮忙的就只有这些了,你看看这背后是不是能看出些什么?”
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苏清漪记下来,又向他道谢。
说完了正事,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往常两人无话不谈,对于苏清漪来说,难得碰到一个三观这么合的人,聊什么都很愉快,对于萧泽来说,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接得上话,也不认为他玩物丧志,这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提她女装的样子,居然还很可爱。
只是,当两人心境都改变之后,原本一些可以随意聊起的话题,忽然就不那么好开口了。
萧泽想告辞,但又有些舍不得,而就在这时,苏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苏燮去开了门,苏清漪和萧泽一同走出来,苏清漪问道:“叶老,您怎么过来了?”
却不想叶奉书一脸震惊地看着苏清漪身后的萧泽,随即才有些慌张道:“见过小侯爷,小侯爷怎么会在这里?”
萧泽摸了摸鼻子,苏清漪低声道:“叶老,小侯爷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叶奉书更加震惊,但见其余三人都十分淡定的模样,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苏姑娘,这临江城中,又出事情了。”
就在前晚,洮江之上玉弓姑娘的画舫上,忽然挂出了一句话——“辱骂颜先生者,不得上船。”
当时就有不少人嗤之以鼻,谁知不过一个晚上,几乎所有的画舫上都挂上了同样的话。
不止如此,昨天晚上,有不少人去临江城的花柳街寻欢作乐,竟然发现这条街上所有的妓院也挂上了这样的话。
有那等要浑水摸鱼要进去的,被人当场拆穿,竟然被几个姑娘直接推搡着赶出了门。
对方大概也被弄出了火气来,回去做了一篇文章,将颜亭书与□□走夫认作同等,极尽辱骂之能事,不仅如此,他还在茶楼里大声宣读自己的文章,言语之恶毒,让不少人都不忿,还差点又打起来,好在茶楼早有准备,及时将人拉开,才没有出事。
但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单纯了,虽然不如之前平民与世家斗争那么激烈,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被羞辱,满大街都是□□味,只要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
叶奉书十分焦虑,这才匆忙来找苏清漪。
而苏清漪却从这其中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第59章
苏清漪怀疑这件事中有谢谨的手笔, 但若说要找他去质问,她心中又有一丝尴尬和胆怯。没有办法, 苏清漪只能先去画舫。
玉弓见她过来十分惊讶,待看到她身旁的萧泽就更加惊讶了:“今日这洮江上倒是刮了一股东风, 将两位贵客都送上门了。”
苏清漪听到她的打趣, 有些不好意思:“玉弓姐姐……”
玉弓又促狭了几句,苏清漪听着那些别有含义的话, 脸忍不住红了,有些恳求地看着玉弓:“姐姐别说了……”
玉弓捂嘴笑了笑, 伸手捏了一下苏清漪的脸蛋。
她们平日里相处便是这样的,可萧泽见在他面前伶牙俐齿从不示弱的苏清漪,现在红着脸, 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便觉得嗓子有些痒, 忍不住咳了咳。
两人的目光都被这声咳嗽给吸引了,萧泽正襟危坐:“玉弓姑娘, 我们这次登门是有要事找姑娘解惑。”
见他这模样,玉弓也只得收起玩笑的语气, 正经起来:“小侯爷请讲。”
萧泽与苏清漪对视一眼, 苏清漪才开口道:“不知姐姐门前挂的那句话, 可是被什么人怂恿的?”
玉弓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有一晚我这画舫上接待了几人, 言谈之间说起颜先生十分轻蔑, 我这才不忿, 只是如今想来,倒是我太冲动了,恐怕会让颜先生的处境越发艰难。”
她这么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妹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莫不是……”
到这个时候,苏清漪也不得不将自己身份给说出来了。
玉弓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竟然脸色涨红,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她倒是没有怀疑苏清漪骗她,第一是苏清漪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第二就是其实她也总觉得苏清漪的一些想法与颜先生很相似,只是那时她根本没有想过颜先生竟然是个女人。
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玉弓回想起自己对颜先生的各种表白,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恶狠狠地敲了一下苏清漪的头:“臭丫头,一直瞒着我很有趣是吗?!”
苏清漪“哎哟”叫了一声,又捂住额头控诉:“玉弓姐姐,要是敲坏了,往后你可看不到那么有趣的故事了!”
“你还好意思说!”玉弓将她拉过来,压低了声音却依然恶狠狠的,“你连小侯爷都告诉了,却偏偏瞒着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将我当成朋友?!”
“没有没有……”苏清漪只得将萧泽是怎么知道的告诉她,表明自己绝对是无辜的。
好在这件事上,玉弓比萧泽好哄的多,苏清漪又装乖讨好,总算让她放下的脸上的怒容。
玉弓见她卖乖的模样,想起自己心目中的颜先生竟然是这么个模样,气得忍不住又敲了几下,只是这次力道却放轻了许多,只是面上还是凶恶的样子。
苏清漪虽然有些莫名,但为了让她消气,还是装出吃痛的样子叫了几声。
一旁的萧泽见状,连忙轻咳了几声。
玉弓美目一瞟,见小侯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苏清漪却浑然不觉的模样,一边揉额头一边还问:“小侯爷,你是不是感冒了,咳得这么厉害?”
萧泽:“……”
玉弓心中无奈地叹口气,面上却故作正经地吩咐外面:“小婵,去给小侯爷端一碗雪梨银耳羹来,润润嗓子。”
萧泽想拒绝,可是看到苏清漪关心的表情却又将这句话给咽下去了。
玉弓见他们俩的模样,突然觉得牙齿有点酸。
好在这一番打闹过去之后,终于还是回到了正题,玉弓问道:“你们是怀疑有人背后操纵?”
苏清漪点点头,但也知道之前谢谨操纵舆论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她连萧泽都没有告诉,于是只能模模糊糊地对玉弓说:“主要是一夕之间,画舫和青楼都挂上了这样的话,让我觉得太过于巧合了。”
玉弓便叫来小婵,吩咐她去打听。
小婵很快就回来,带回来的答案却让人哭笑不得,有的是为了与玉弓斗气,不让她专美于前,有的是暗恋颜先生的,想要为他出气的,还有的是见所有人都挂了,也不甘示弱的。
玉弓斜睨了苏清漪一眼:“你的身份若是败露,还不知要哭死多少姑娘?”
苏清漪自知理亏,只得连连求饶。只是玉弓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当初痴恋林德安的那个富家小姐,后来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古时候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很多心思过于单纯,所谓相思而亡绝不只是故事里才有的。
不过这些暂且都要往后放,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楚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人操纵。
听了小婵的回话,至少这些画舫上还是没有问题,想来也是,不过一个晚上,就算是有人操纵,只怕也做不到吧。
几人又等了一阵,去青楼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总算是有了一点线索。
听说这个提议是眠花阁的老鸨说的。
“眠花阁?”
苏清漪一听玉弓这话,便知有戏,忙问:“姐姐知道它背后的人是谁?”
玉弓点点头:“这眠花阁的东家听说姓李,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临江谢家的家奴。”
“谢家?”
苏清漪咬着唇。
她的怀疑没有错,嫌疑最大的就是谢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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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谢家别院的谢谨,脸色也极其难看,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恩广,冷声道:“胆子不小,竟敢背主求荣,说,那个人是谁?”
王恩广汗如出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谨一把就将手边的茶盏砸到了王恩广头上:“说话。”
那茶杯直接就将王恩广的头给砸出了血,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头一脸,王恩广却连痛都不敢呼,抖抖索索道:“小人……小人不敢,东家开恩。”
“开恩?你若什么都没做,让我开什么恩?”谢谨看着一身狼藉的王恩广,眉目间闪过一丝杀意。
王恩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将人带下去,什么时候说出真相,什么时候放人。”
两名护卫从门外进来,将求饶的王恩广给带了出去。
过了许久,一名护卫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新鲜的血腥气,朝谢谨复命:“东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谢谨皱紧了眉头,却跟着他一起到了密室里,里头的王恩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谢谨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还不说实话吗?”
王恩广勉强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小人……小人没有背叛……”
谢谨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招供,吩咐道:“给他松绑。”
王恩广像一团烂泥一般坐在椅子上,谢谨上前一步,弯下腰看着他:“王先生,你跟在我身边的时日不短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我承诺你,若是你招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王恩广听他这么说,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但他很快就摇摇头:“东家,小人没有背叛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谁知就在他以为性命不保的时候,谢谨却只是淡淡道:“我这儿不养蠢货,你收拾东西滚吧。”
王恩广捡回了一条命,又惊又喜,但见一旁的护卫扔了一件衣裳给他,他试探地往外走,也没有人拦他,顿时大喜过望,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他离开一阵子之后,谢谨才吩咐护卫。
“找人跟着他,看他后面是什么人,然后再找机会杀了他。”
“是。”
护卫领命而去。
谢谨回到房间,按住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王恩广身上有问题。这人在他刚刚接手书坊时就跟在他旁边了,他也是观察了许久,才渐渐将他纳入心腹的。王恩广的来历是没有问题的,那只能说明是有人收买了他。
当初舆论的事情王恩广的参与太深了,虽然谢谨谨慎地没有留下一丝线索,但也保不齐王恩广留了一手,如果这件事被暴|露出来,他的处境就艰难了。
谢谨并不知道王恩广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被收买后透露了多少东西出去。事实上,若非这一次王恩广得意忘形自作主张做了这么一桩事,自己露出了马脚,他根本就不会发现。
对于这样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谢谨只觉得如芒刺背,若是不将这人查出来,只怕他以后做事都会束手束脚。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竟是谢府管家过来了。
“少爷,今日要去杨家做客,您怎么在这儿啊!”
谢谨眉头一皱,却还是站起身来:“我一时有事,给忘记了。”
谁知刚走出房间,谢谨就看到他袖口溅上的的几点血迹,只觉得心情越发不好,他深吸一口气:“我先去换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