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谦虚起来了。”
几个人轮番夸着,说她做饭好吃,会弹琴,会画画,字写得漂亮,人也长得好看,性格温柔体贴,举止大方得体,家里条件又不错。
最后自然而然就提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男朋友啊?”
在座的都是大忙人,且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早忘了苏灿往公共邮箱里发暗恋日记的事了,又或者觉得不过是小女生一时的迷恋,沈纪年有女朋友,所以这种事应该早就断了念头。
苏灿脸慢慢红了,咬了咬下唇,“遇不到喜欢的人啊!我其实是个很主动的人,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他愿意走出一步,我就会走完剩下的路。只可惜……”她摇头笑了笑,“只可惜,意中人难寻。”
还在等餐,盛夏百无聊赖地在吃葡萄,一不小心把籽全咽了下去,皱着眉看沈纪年。
他偏头问她,“怎么了?”
“没事,咽了一口葡萄籽。”盛夏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目光无意地掠过苏灿,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倒了杯果汁给她喝,低声跟她讲,“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又不会在你肚子里发芽。”
盛夏舔了舔嘴唇,在桌子底下拿腿撞他腿,她当然知道不会发芽。
沈纪年沉沉笑了声。
小情侣在一起,难免小动作不断。
但这事儿发生在沈纪年身上就比较让人惊奇了,陈律师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肥肥的下巴壳子问盛夏,“纪年算我学弟,我就叫你弟妹好了。弟妹我想问你个问题啊!”
盛夏点了点头,“您说。”
“在你眼里,纪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夏歪头想了想,坦然回答,“腹黑,有时候有点儿幼稚,不太爱说话,做得永远比说得多。”
陈律师夸张地张了张嘴巴,“你说的,和我认识的,是两个人吧?”
盛夏笑了笑,“可能是角色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是他女朋友?”
“啧!”陈律师乐了,“猝不及防一碗狗粮。不听了不听了,一点儿都不关爱老年人。”
*
餐上来的时候,童言发了个“手撕小三一百式”过来巩固教学。
盛夏捏着手机,打开随意浏览了一下。
其中一条是这样写的……
——当第三者蠢蠢欲动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
——答,静静看她表演就好,等她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掌时,快准狠地剁他(她)爪子!让他(她)痛就痛得彻底一点。
盛夏:“……”
第62章
手撕什么的,一不小心显得掉价。盛夏更懒得去费心琢磨这种事,沈纪年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苏灿愿意做无用功,她又何必去提醒,人活在梦里,总是更容易快乐。但如果她真的一而再过来招惹,她也不会留情面。
盛夏拿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牙齿,最终收了目光,低头切盘子里的肉。
孙姐在盛夏旁边坐着,侧着头和她讲话,问她马拉瑞拉那边的情况。
“只能说,当局很会粉饰太平,有点儿高度集权的意思,整个首都被控制得很严格,看起来似乎井井有条,其实民众被束缚也是挺严重。”盛夏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如果你要去旅游的话,我建议还是暂时避开这段时间,大选前后其实暗潮汹涌,并不太平。”
“不,我不去旅游,我只是对马拉的法律体系比较感兴趣。”
“是比较有意思。”盛夏想起什么,笑了笑。
“你也了解过?”
“去马拉之前了解过一些,随便看看,不是很懂。”
“那边刑法很重,故意破坏他人婚姻罪都是十年有期靠上,造成严重后果甚至有判死刑的案例。”
盛夏也知道一点,“但是比较奇特的一点是,即便是严刑峻法,犯罪率依旧很高。”
“是,而且是非常的高。”
“不难理解,高压之下,必有反弹。”盛夏一边剥虾一边和孙姐说话,虾线没剔干净,吃到嘴里忍不住皱了下眉,拿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沈纪年的手,他在听陈律师分享一个很奇葩的案例,侧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应着陈律师的话,一边不动声色把她面前的盘子端过来,套了一次性手套剥虾壳。
这动作自然又无声息,其他人几乎都没注意到,唯独苏灿,余光在沈纪年身上流连了无数遍。
盛夏注意到了,微微挑眉。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服务生过来说有包厢空出来了,不过他们懒得再挪,就这样吃了。
盛夏中途去了趟卫生间,顺便回了个电话给童言。
那边笑着:“怎么样,发给你的攻略看了吗?”
盛夏拿着手机靠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笑了,“看了,不过你别瞎操心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你和乔堃怎么样了?”她今天去本来是去安慰她的,之前一直在马拉,回来后童言来看过她,但是她一直不知道,两个人分手有好一段时间了,也是她粗心。
“分了呗!还能怎么样。他都有新女朋友了,可不彻底断了吗?”童言耸了耸肩,站在房间阳台上看外面的天,是傍晚,天边霞光映照,大地铺了一层橘光,临街的马路上熙熙攘攘,她曾经无数次坐在这里看书,余光落在街道上,乔堃会从对面第二个路口过来,他开一辆红色的阿特兹,进入路口会鸣笛三声,她等着他停好车,然后上楼敲门。她住在七楼,老旧的公寓,没有电梯,爬起来很累。
有时候他会说:“搬去我那儿去吧!”
她说:“不要。”
也不是矜持,她和他该做的都做了,上次吵架她住酒店,盛夏带他过去,他质问她到底爱不爱他的时候,最后从吵架变成了做·爱。她生他气是因为他被一个女生亲了,他说他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过来亲他,说他什么都没做,一身清白,还要她检验。检验个什么,这能检验出来什么,就记得他挺卖力,也很凶,狠要了她三次,躺在酒店的床上浑身像被浸在了水里,他把她翻过去亲她腰窝,头发扫过脊背,是战栗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爱她。
盛夏问她,“你去问过他了?”
“我听见了,看见了。再问有什么意思,白白丢人。”童言轻呵了一声,“我丢不起那个人。”
“你说他书店的那个合伙人吗?还让我手撕小三,你自己怂成这个样子算什么。”
“我没怂,那不一样,沈纪年爱你,你去撕名正言顺。但我现在已经不确定,乔堃是不是……还爱我。”
他比童言要大个几岁,童言十几岁就迷恋他,给他洗衣服,给他收拾屋子,给他包扎伤口。乔堃那时候挺浑的,动不动就跟人动手,一身江湖气,人霸道又自负,他那时候对童言算得上宠,但不是平等的那种宠,就好像养了一只很喜爱的猫,哄着宠着,高兴了抱在怀里,那宠爱掺杂着霸道和占有。
他会情动的时候把童言抵在墙上亲,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搂她抱她,他很喜欢炫耀她,就像炫耀一件战利品。
童言那时候爱他,所以他怎么着都是好,有时候也会不舒服,但他稍微温存一点,她就没了原则。
爱情反复无常,就像天气千变万化。非要分个对错,也没有什么意思。
只能说,能碰见一个完美的伴侣,太难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去上班。”
童言暑假也没回去,在一家奶茶店做兼职,一直要做到开学前一天。
*
盛夏收了手机,转身的时候,苏灿从走廊那一头走了过来。
她顿了脚,没有再动,直觉苏灿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
苏灿踏进露台,对盛夏点了点头,“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盛夏挑眉,“嗯”了声,侧身坐在了露台的藤椅沙发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只是眉头微微锁着,神色也不是很好,她气场外放的时候,给人压迫感也挺强的。浑身的冷淡,能把人冰封了。
苏灿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塞到盛夏手里,咬着下唇,眼眶有些发红,“这个送给你,你先不要看,回去再看。”
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感觉,盛夏皱着眉坐在那里,抬头“嗯?”了声。
苏灿很轻地说:“明天我就辞职了,然后专心考研。”
盛夏点了点,等她下文。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考z大了,z大的法学虽然强,但是我本科的老师也不错,对我也很好,我考母校的研究生或许更好。”
盛夏继续点头,但并不是很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是我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
……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盛夏满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石化表情。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终于反应过来,接了起来,沈纪年问她,“怎么这么久?”
盛夏舔了下牙齿,“就回去了。”
苏灿说完那些话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勇气,然后提着裙边,踩着四五厘米的细高跟鞋转身跑了。
盛夏回去的时候,苏灿已经走了,说是家里突然有事。
*
气氛有些许的诡异。
盛夏有些懵,看起来愣愣的。沈纪年握了下她手腕,“怎么了?”
盛夏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没事。”
孙姐终于想起来很久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当初发到公众邮箱的那些日记,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暗恋就像一场重感冒,来势汹汹,猝不及防,鼻塞流涕,头重脚轻,痛苦都是自己的,没人知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之后,我在本子上写了一个细细的“s”,然后抚摸着它,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爱情。可这样的心思,见不光的,我又怎么敢对你说。
事务所的人不多,很容易排除。
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沈纪年,事务所里最年轻最帅气的是江律师,不过他已经结婚了,老婆今年刚刚怀孕,年底就要生了。其他的都是一群年纪大了的男人,结婚的结婚,没结婚的也没有能入苏灿眼的。唯独新来的两个实习生是新鲜血液,一个清秀,一个皮相骨相俱佳。一个“s”,很容易联想到沈纪年。
“见不得光”。
……沈纪年有女朋友,这心思可不是见不得光。
一群人发挥了优秀的推理能力,很快就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后来苏灿主动去给沈纪年道歉,自然也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