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特特留意了,往日有什么事,孟岚总是会被柳老太太叫来一起陪客的。但今日她已然被放了出来,但却并没有被柳老太太叫来,不难看出,柳老太太已然对她十分不满,虽然看在去世的妹妹份上放她出来,但却并不能改变柳老太太的心意。想到这里,秦婉抿出一个笑容来。
想到前世种种,她还是恨得发狂。若是这辈子,孟岚不在她跟前讨嫌,她兴许还会放过孟岚,但偏偏她不开眼,那么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临近午时,佩兰则来说摆好饭了,柳穆清也趁机起身:“孙儿去接卫师弟,祖母和诸位请自去用饭,不必等孙儿回来了。”
众人起身往饭厅里去,秦婉故意留在最后,待众人都去了,这才上前说:“如今临近午时了,表哥不如吃些东西再走?”
“我不饿,今日一上午,连动也不曾动过。”柳穆清含笑道,见秦婉欲言又止,笑道,“那我带些点心去吧,倘若卫师弟饿了,也好填填肚子。”
秦婉稍微放心,又行了个礼:“多谢表哥。”
“你我之间,说这些就生分了。”柳穆清轻笑,“且去吧,我一会子就回来。”
秦婉也就陪着柳老太太用膳去了,双生子睡饱了,精神很足,吃了一个豆腐肉糜饼,又吃了好多糟鸭信和一碗粳米饭,这才又蹦又跳的去玩。秦婉忙嘱咐道:“去跟着,别让他们动太过了,一会子肚子疼可别哭。”
自有下人去看顾着两人,待吃了饭,秦婉便要去睡觉,特意命人去找双生子一同午睡。刚换了寝衣,老妈妈回来,打了帘子笑道:“世子和二姑娘正在老太太那里吃瓜子仁,说不过来午睡了。老太太也说,让世子和二姑娘在她那里,没有什么要紧的。”
秦婉这才放心,自行睡了。因今日想着卫珩,秦婉睡得不甚安稳,梦里隐隐听见卫珩的声音,他笑声低沉,仿佛醇酒:“我中了举,想让你和我一样欢喜。”
不消细想,秦婉笑起来:“我自然是很欢喜的。”话甫一出口,她意识有些清醒了,懵懵的睁眼,见拔步床上的帷幔,忙问道:“杜若,什么时辰了?”
杜若忙看了一眼自鸣钟:“未时一刻了。”
秦婉忙坐起来:“今日睡久了,脑子难免不甚清楚。”她说到这里,想到方才说梦话,八成给紫苏和杜若听去了。她微微红了脸庞,紫苏和杜若佯作并没有听到方才的话,将她扶起更衣。才将长发梳好,外面又有小丫鬟来报:“郡主金安,孟家姑娘来给郡主请安了。”
一听这话,秦婉微微蹙了蹙眉,低笑:“今日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孟岚这人,心思深重虽算不上,但阴毒却是绝对当得上的。她能来向秦婉请安,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说没有什么来意,哄鬼呢。
杜若本就是个火爆性子,听了这话,骂道:“还敢来请安呢,嫌我们郡主给她害得不够惨?”
“杜若,稍安勿躁。”秦婉忙制止她,“落人口实的事,咱们可不要做。”说到这里,她又吩咐道,“她既然来请安,那就该有些诚意才是。让她在外面等着吧,待我拾掇好了,再请她进来不迟。”
怕杜若忍不住闹出什么事来,老妈妈自行出去,让孟岚在外等候,旋即连门也不让她进,让其在外站着。孟岚满腹委屈,但又不敢跟秦婉撕破脸,只好这样等着。足足一个时辰,她脚都快站摇了,里面才有人叫她:“孟姑娘,郡主请姑娘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哒,我们准备打脸后妈了~
咳,看过前面的小天使都懂,欢欢的打脸大部分是真・打脸
嘤嘤婴,看在欢欢这么勤奋的份上,求包养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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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自找
孟岚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 脚都快没有知觉了, 听了这话, 这才进去。老妈妈打了帘子让她进内室, 内室之中燃了一个小小的炭盆,此时正烧得旺。秦婉则坐在临窗的黄花梨卷芯纹藤心罗汉床上,膝上摆了一本书,正看得入迷,见她进来,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方才看书看迷了, 让你在外等候久了。”
她是否在看书, 这件事并不重要,但孟岚却很明白, 她是故意将自己晾在外面等了一时辰的。牙都快咬碎了,孟岚还是不敢显露出半点,毕竟若是彻底得罪了秦婉, 她是不必再想跟雍王的事了。念及此, 她还是尽力抿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上一次的事,是表姨不好,平日里疏忽了对于下人的管教, 这才让朱嬷嬷嚼了舌根, 险些坏了你的闺誉。这些日子,我每一日想到此事, 都觉得愧悔难当,只愿能当面向你赔个不是。今日正巧你在, 表姨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还请婉儿大人大量,原谅表姨吧。”
她笑得十分温婉,乍一看还真有些雍王妃的品格。秦婉冷笑连连,前世就是和母妃相似的笑容,将他们姐弟哄得服服帖帖。但是这辈子,再想故技重施,却是不能了。秦婉当即颔首,也不让紫苏和杜若去接食盒:“客气了。”孟岚喜不自胜,以为秦婉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但不料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不爱吃甜的,只怕无福消受了,还请拿回去吧。”
孟岚神色立时僵了,旋即还是强笑着自打圆场:“是我考虑不周,婉儿如今大了,也不像往日一样爱吃甜食了。”
“一口一个婉儿,你也不怕托大了?”秦婉将书合起来,看着孟岚的目光十分淡漠,像是在看陌生人,想到前世种种,秦婉就止不住想要折辱她,“烦请老妈妈亲自教教她规矩。”
往日老妈妈还觉得孟岚是个可心的小姑娘,因王妃娘娘出嫁早,老太太又只有王妃一个女儿,孟姑娘能够替王妃承欢膝下,也是很好的。谁知道自打王妃殁了之后,孟岚是愈发的不安分起来,对王爷生出了心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陷害郡主!老妈妈早就对她没有任何好感,当即说:“孟姑娘听好了,姑娘只是民女,并无封诰。而早前皇帝陛下赐郡主三千汤沐邑,位比亲王。见了郡主,姑娘是要行大礼的。”
孟岚只当她余怒未消,忙低伏做小,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然而在场都是女子,又有几人不知她什么心思。老妈妈更是对其厌恶至极,嘴上则刻薄了起来:“孟姑娘小门小户出身,不知这些也是有的。可要多学学世家女的作风,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还是趁早丢掉吧。孟姑娘,还请跟着老奴做。”
她一面说,一面对着秦婉深深的行了一个蹲礼:“姑娘看清了?还请姑娘照做一次吧。”
老妈妈一席话又打在孟岚的软肋上,让她又气又恨,好在没有忘记今日的来意,咬牙醒了深蹲礼,嘴里道:“给和宁郡主请安。”秦婉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孟岚给自己行大礼,倒也不为难她:“罢了,看来规矩还是没有学好。今日见也见了,话也说了,若是要是,就请回去吧,不必扰了我清净。”
她说得轻描淡写,根本没有将孟岚放在眼里,孟岚自然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屑,咬着牙,好半晌没能说出什么来。老妈妈则说:“孟姑娘请回吧。”
“等等!”孟岚忙叫道,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婉,“婉……郡主就原谅我一次吧,我是真心向郡主悔过的。”
“真心的?”秦婉佯作好奇,将膝上的书合起来,“真是真心悔过?”
“自然是真心的。”孟岚大喜,尽管自雍王妃死后,秦婉心思重了不少,但到底就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心思能重到哪里去?只消得她松了口,在雍王跟前撒个娇,雍王还不是都依了她?
哪里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秦婉不动声色的微笑,乖巧的要命:“既然是真心悔过,自然是要有诚意的。你可知道,什么叫做诚意?诚意,就是要有实际的行动,来补偿对我的伤害。不知你的诚意,又该如何表现。”
听她如此说,孟岚蹙着眉,良久不语。满脑子想着有什么法子能不损害自己但又能让秦婉松嘴,秦婉倒也不逼她,自己低下头去看书。如此僵持了一刻钟,孟岚依旧没有说话,秦婉则笑道:“既然你想不到,我给你支个招如何?”
正苦于找不到好法子的孟岚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愿闻其详。”与其自己想出一个让秦婉不满的方法,倒不如她自己开口,难不成一个小姑娘,真能要天上的星星不成?
面露松快之意,孟岚也不细想,就同意了秦婉的建议,后者施施然微笑:“今日乃是中秋佳节,外祖母那里还有不少命妇正在一起说话,好不热闹。既然你想不到,我给你想个法子,就去老太太那里,当着诸位诰命的面,将那日的事原委说出来。将我母妃去世后,你如何对我父王动了心思,又如何因我阻拦怀恨在心而要败坏我闺誉的事,一并说出来。如此诚意,我当然会原谅你,你自然还是我的好表姨。”
话音刚落,她立时就笑不出来了,惨白着脸色,额上汗如浆出。孟岚根本没有想到,秦婉竟然以这个为由头,要她表明诚意。她惨白着脸色:“郡、郡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对王爷动了心思,又怎有怀恨在心的说法。”
“你不懂?真的不懂?”秦婉很淡定的反问道,孟岚神色略略变了,咬着牙点头:“是,真的不懂。”
一直以来,孟岚都是披了一张美人皮在外面。因不是世家出身,她更渴望能将所有世家踩在脚下,而放眼大熙,唯一能够凌驾在世家之上的就只有天家。而雍王又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皇亲,她自然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搭上雍王。然而半路横生出了枝节,就是秦婉。
“既然你毫无诚意,那么我们也不必再谈了。”说到这里,秦婉微笑起来,“老妈妈,送客吧。”
孟岚急了眼:“郡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我确实不知郡主何意。郡主好歹也唤了我多年的表姨,即便我得罪了郡主,但总抹不掉这么多年的姨甥情分……表姐素来疼我,她在天之灵,也定会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雍王妃和孟岚年岁差了十几岁,当年孟岚到柳家的时候,雍王妃待嫁。在出阁前,雍王妃教她读书写字又教她弹琴,从未将她当做过外人。正因为有此缘故,秦婉也待她格外优容。现下眼看要覆水难收,孟岚自然要死不肯认账,并且搬出了雍王妃来做挡箭牌。
秦婉抿唇笑了笑:“你是谁的姨妈?”短短一句话将孟岚问得发懵,秦婉目光很冷,就这样看着她,“你扪心自问你什么身份,也敢在本郡主跟前冒认是我的姨妈?”
不料秦婉说了这话,而且语气森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至头顶,孟岚抿了抿唇,忙改了口:“一时激愤,说错了话,还请郡主担待些。”
秦婉笑道:“你说错了话,要本郡主担待着?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见孟岚白了脸色,她慢吞吞的重新拿了书翻开,“老妈妈,孟氏言辞不敬,冲撞了我,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老妈妈现下对孟岚极为不齿,这种时候,亏得她有脸提到王妃殿下。当年雍王妃如何扶持孟岚,老妈妈都是看在眼里的,现下王妃尸骨未寒,孟岚就净闹出幺蛾子,还害到了郡主头上。如今事败,就将王妃推出来当挡箭牌,何其无耻!
正因为这样,老妈妈扬手,便是重重一耳光扇在了孟岚脸上。这一下用力不可谓不大,孟岚被打得脚下一踉跄,跌在地上。老妈妈一点不含糊,一手抓着孟岚的衣襟,另一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她完好的那半边脸上。
孟岚在柳家从未受过一点儿气,更不说给人抓着衣襟扇耳光了。不过几下,便是七荤八素打不着方向。老妈妈着实出了口恶气,将孟岚朝前一拉,她扑在罗汉床前,晕晕的抬头,秦婉依旧看书,并不理她。好似方才并未发生掌嘴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