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让她只能想到是有人故意引齐王到灵堂,那么动机就只能是……让他们把睿王的死怀疑到齐王身上。
谢初芙猛地又抬头看赵晏清,看到他面上还露着困惑的神色。
应该是在困惑为什么那人要引他到灵堂吧,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暗查睿王死因的事?谢初芙心头放松一下,又重新整理思路。
如果有人引齐王到灵堂成立的话,那有人引他们去怀疑齐王的猜测也就成立,在这两条成立的情况,齐王确实不可能要杀她。
把齐王从嫌疑人里去掉,那就只剩下皇后和太子,也符合已有证据的指向。
谢初芙想得眉头拧在了一起。她想得入神,如果现在抬头,就会发现赵晏清面上困惑的神色已变作震惊,她觉得非常好看的双手已紧紧攥成拳。
赵晏清突然站了起来,谢初芙被他惊动,奇怪抬头看他。
屋里烛光已不足于照亮他的面庞,有一半侧脸隐在昏色中,谢初芙就看不太真切他的神色。
“谢姑娘,近来你不要进宫了。”赵晏清一手负在身后,手背上青筋暴起。
“近来我应该是不会进宫的。”谢初芙想到自己的猜测,轻轻回了句。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赵晏清此时思绪还有些凌乱,那些一闪而过的猜测让他心惊,他低头去看她。她白净的脸庞在烛光下莹然生辉。
他说:“我会帮你找出凶手的。”
嗯?谢初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走到她跟前,一手轻轻放在她肩头上,十分郑重地说:“不管是谁,我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
谢初芙:“……”她有些替齐王的智商堪忧了,他现在还是被怀疑的对象,何来的勇气说要给自己找出凶手。
如果她刚才猜测都成立的话,那么凶手下步肯定还得让他继续卷在这是非中。
就比如……她猛然想起舅舅离开前说的话,也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得让人措不及防,赵晏清还没只感觉眼前的光暗了些,下巴就传来一阵钝痛,谢初芙是头顶一阵钝痛。
她起来得太快,撞到他下巴了。
两人一人摸下巴,一人捂头,连带着把映在墙上的影子显出十分滑稽的姿势。
“你没事吧。”赵晏清到底是个男人,痛缓一下也就过去了,担忧地去看还捂头的少女。
谢初芙疼得眼框发红。
下刻,她手背上就覆有暖意,听到轻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撞到头不能揉,越揉包会鼓得越大。”
然后她手就被人从痛处拉走,有热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额发。
“吹一吹,痛痛就会飞走。”
谢初芙被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哄傻眼了,呆呆愣愣地抬头去看赵晏清,只见他凤眸里都是温柔。唇角微微翘着,露出温润地笑:“小时候我跌倒了,母后都是这样说的。”
母、母后?
不应该是母妃吗?
谢初芙疑惑,却见到他似想到什么,眼眸中的光亮如同熄灭的烛火,一下就黯淡了。
――是小时候刘皇后这样哄过他吗?
只是现在长大了,刘皇后疏离了他,似乎皇子们小时候每日都要去给皇后问安的,那个时候刘皇后应该待他还好。所以他感伤了?
“我不疼了。”谢初芙觉得,果然皇子也不好当。
而且齐王五岁开始就被送去观里了。
这一瞬,她对赵晏清充满了同情。
赵晏清从身死、至亲又不得认的感伤中回神,垂眸就对上了谢初芙像老母亲怜惜儿子一样的目光。
赵晏清:“……”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谢初芙忙把慈爱的目光收了,敛神说:“我舅舅刚才说要进宫去,说宫里又出事了。”
赵晏清刚才在床底下是听到了进宫二字。回忆起都是灰尘的床底,他身上好像在发痒,忙把脊背挺直了些。
“你……”
他欲言又止,谢初芙疑惑看他。他想问她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不是对他很警惕的吗?
到底是没问出来,转而问:“是案件有新近展了吗?”
“不能算吧。”她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窗户那里,夜黑而寂静,“是皇后娘娘那出了些事,扎了贵妃娘娘一刀,还差点伤了后来过去的陛下,是太子殿下扑上前挡了一刀。”
赵晏清闻言瞳孔一缩,胸口因紧张剧烈跳动着:“陆寺卿是这么说的?!”
“对。但我想陈贵妃应该是伤得不是太重,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母……不是,那皇后?!”
为什么会半夜扎伤陈贵妃,还会要伤他父皇!!
谢初芙说:“皇后娘娘,听说是有些神智不清。我觉得想杀我的,应该也不是皇后娘娘才是。”
“不可是她的!”
赵晏清无比肯定回了一句,脑里却极乱,他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他母后神智不清,甚至刺杀帝王?
果然是有人在后头引导什么。
他的笃定终于引得初芙疑惑,那样的语气带着几分维护,不应该是先紧张自己的生母吗?
齐王真是个奇怪的人。
赵晏清这会已经无法再安心和她说话,抬脚就要往外走。
谢初芙见他要走忙一把拽住他,拽得他脚步踉跄。
她指了指窗户:“门落栅了,你走出去会惊动我的丫鬟,从这儿出去吧。”
挨着炕的窗映在赵晏清凤眸深处,他瞳孔猛然一缩?
她要他爬窗?!
他堂堂王爷爬窗?!
谢初芙没理会内心拒绝的赵晏清,已经伸手去推开了窗,还探头看了看。
“殿下走吧,外头没有人。”
他能不从这走吗?赵晏清闭了闭眼,还是踩上了炕,在谢初芙的注视下还算优雅翻窗而出。
床底都爬进去了,也不少这一扇窗!
谢初芙看着他轻盈落地的身姿,心里暗道一句果然。齐王虽是病弱,但身上还是有点功夫的,上回掐她的力气就挺大,还有肱二头肌,都说明着他平时有锻炼。如若不是夜行服收身,她也发现不了。
赵晏清从窗户出去后,皇子的骄傲让他没脸回头,迈开步子就离开。
却听到她在身后说:“殿下应该庆幸今天我选择相信你,以后行事还是三思而后行,不然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
迈开步子的赵晏清回身,却只看见缓缓合关上的窗户,佳人的身影被隔挡,窈窕倩影似迎风轻摆的柳枝。
她刚才那算是关心他吗?
赵晏清伸手摸了摸胸口,刚才翻涌的紧张情绪似乎被什么替代了,虽然心跳仍很急促。
窗后的谢初芙听着他离开的动静,在想:她委婉提醒他以后行事多动脑子,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原来帝王家也会出傻儿子的。
她微微一笑,觉得齐王那些话还是有可信度的,只要让舅舅再去王府查查那个叫刘顺的。
她想着,重新坐下,取了新的纸开始重新整理线索。
最终结果是皇后要她殉葬的嫌疑最大,太子可能是帮凶,顺带陷害齐王?
顺带陷害齐王?
初芙就想起自己曾经胡诌的话:要是太子自己设计自己,齐王不就成受害者了。
她神色变了变,有想起什么,开始在纸张上写下。
太子知道睿王身死有异,太子拜托她守灵当天,以齐王失仪罚了齐王守灵,再后来是……齐王被黑影引到灵堂。
然后齐王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怀疑的对象。
齐王进宫呢,会不会有人引导?
如果这些都成立,那就是太子估计让他们怀疑齐王,为的是顺带叫齐王失去帝心?
她就想起自己被塞进炉灶里的事,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背后都是冷汗。
也许根本就没想让她死在炉灶里,其实就是部好的计?
所以太子是帮凶?
皇后是因为事发,经受不住压力才失去理智?
丧子,事败,确实可能会压垮一个人。
她被自己的猜测惊得连笔什么时候脱手都知道,秀丽的字迹被画上了一笔浓墨。
此时的陆大老爷已经在走了一半的路程,半路就遇到同要进宫的万鸿羽,他请了对方进马车。
万鸿羽第一句话就是:“下毒的地方找到了,确是在灵堂,而且是在香炉的灰里验出问题。”
陆大老爷一怔,很快就明白了:“毒下在香里头了?”
“对,当晚在灵堂的王府下人都病了,一直咳嗽,大家以为是累的。太医发现,也是中毒了。”
“管香烛纸钱的人呢?查过了吗?”
万鸿羽这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白当的,点点头说:“宫里派去的,皇后点的人居多,其余的没有什么问题。”
皇后?
陆大老爷一凛,脑海里许多的信息串到一起,神色沉了下去。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皇后……
万鸿羽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闭了眼没有再说话,一切等进宫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的坤宁宫里,明宣帝脸色铁青坐在大殿里,他下头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其中三个被打得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