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副指挥使如今又在审人,最终也只得退开。
赵晏清丢了刀,在绣出刀落地的铮鸣声中走进东宫。
东宫里都是锦衣卫,不放过一个死角。刚才被他威胁的锦衣卫跟在他身后,示意其它人都退开,让他一路顺利进了关押太子的寝殿。
那锦衣卫还想跟,他冷冷一眼睃了过去:“太子出事,我也逃不过责难,你不用担心本王会对太子做什么。”
锦衣卫嘴角动动了,到底还是站在了寝殿外。
有脚步声在寝殿里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无比,再没有一点威仪坐在地上的太子猛然抬头。
眼里有着惶惶,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他看到的不是锦衣卫,不是来宣叛他死罪的人,而是齐王!
太子皱眉,下意识想站起来,是维护他仅有的一丝骄傲。但是一个姿势保持了许久,他根本站不来,脚麻得让他更狼狈地坐回地上。
赵晏清走快两步,扶了他一把。
太子身子一僵,旋即对上他的凤眸,自嘲一笑:“怎么,四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赵晏清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连发冠都歪了,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很难过。他松开手,就那么也坐在地上。
他扫视一眼东宫的寝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他笑了笑:“大哥有什么好让我看笑话的,我若要看笑话,不会这个时候来。”
太子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他也无所谓,只是说:“我只来问几个问题。”
“第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皇后所出。”
“第二,是怎么发现的,谁告诉你的。”
“第三,贾永望怎么跟你说的。”
“你这是要来审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太子仿佛被戳到痛处,声音尖厉。
赵晏清只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要你死,我就不会来问你,而是相办法再让锦衣卫查到更多。宋嬷嬷在我手上,我要问清楚,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做梗!刘家出事,不是陈家所为,我也可能被人算计着。”
太子听到这话眼中有着震惊,但仍旧不相信他。
赵晏清见他这样,轻笑一声:“你不说也无所谓,你的人真的能受得住锦衣卫用刑吗?一个受得住,两个呢?还是那句话,我真要你死,我不会来见你,还是和锦衣卫发生冲突进来的。”
他再三申明,太子抿唇良久,莫名的心生了豪情。是啊,左右不过都是死,太子知道自己的人是什么样的,怎么可能斗得过锦衣卫。
太子又是笑一声,到底还是说了:“今年年初,贾永望让人暗中传过一回信给我,是他跟我说的,而且有贾春云的血书。贾春云会写字,我亦从皇后那里找到了她执笔写的一些帐本,字迹是一样的。”
“所以你就信了?”
太子抿唇,神色绷得死死。
“深宫之中,换太子?然后再有皇后留下知情的嬷嬷,你顺势查到,派人去灭口。那个嬷嬷逃出来了,再来揭发你杀人?”
赵晏清连续几问,让太子神色微变。
他又问:“血书呢?”
“烧了!”谁会留着!
“你查过那个替贾永望送信的人吗?”
“查过,也死了。”
赵晏清听着他的轻描淡写,侧头去看他。
这个兄长,真的和记忆中差许多。
赵晏清缓缓站起身来,太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帮我?”
一个人的善意恶意,他还是能分辩清楚的,赵晏清这个时候对他不冷不热,但确实没有过多的恶心。
“为什么?”
赵晏清没有说话,他又问了一遍,终于听到回应:“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了我,我就告诉你。”
“什么?”
“你派到睿王身边的人,是不是惯用左手?”
太子似乎对这话不解,又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压低了声说:“你在怀疑什么,三弟是谁动的手,你不清楚吗?居然问这种问题,我是知道你的计划,但下手的是你的人!我也不会用那种身上有缺陷的人。”
惯用左手?这样的人一旦出什么事,就很容易被查到。
赵晏清定定看着他,将他讥讽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是相信的。
既然是死士,杀他了之后就能直接嫁祸给自己,但太子没有动,而且引人来查。这事太子只是知情,也还没能实施行动。
甚至可能那人对他下手之前,先把太子的人除去了。
赵晏清朝他点点头,抬脚要走。太子神色又变了变,站起来问:“你的理由,你还没有说。”
赵晏清没有回身,脚下也没停,淡淡地声音飘散在他耳边:“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了,我希望是这样的。”
她唯一的儿子了。她是谁?皇后吗?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复杂极了,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是他从见自己的每一句话。
猛然间,太子双眼骤然睁大了,不敢置信看向已经快要走出寝殿的赵晏清,一颗心剧烈地跳。
――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了。
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了,我希望是这样子的。
他希望是这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种希望,皇后根本他没有关系。
太子突然朝他的方向追了过去,抖着唇,几乎失声:“三……”
然而,太子的呼唤最终也没能传到赵晏清耳中,寝殿的门被他关上,沉闷地声响在殿内回响着。
太子停下追赶的脚步,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想笑,却又是眼眶一热。
赵晏清出了寝殿,看着站在门边上的锦衣卫:“走吧,你随我去见父皇,自会为你们脱罪。”
第53章
太阳已快没入地平线, 坤宁宫庭院的地砖上都染了霞光,初芙踏着那片橘红快步往正殿去。
有着画屏在,她确实很顺利就进了坤宁宫, 只是在要到寝殿去见皇后的时候,宫人支支吾吾地拦住她。
“谢姑娘, 您真要去见娘娘吗?奴婢……奴婢怕姑娘会惊着。”
毕竟里头住的是个疯皇后,她们平时能不靠近也不靠近,只负责看守着, 不闹出事情来就好。
初芙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宫人立即就噤了声,推开寝殿门。
画屏犹豫了会, 还是跟了进去, 怕皇后真的认不清人, 伤了初芙, 也不好跟太后交待。
初芙并没有阻止, 她一个人可能也无法顺利行事。
皇后早没有了以前的威仪, 披头散发, 这已深秋的天, 只穿着件白绫中衣。坐在凤榻下头, 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脚边还有卷着立在边上的一床被子,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
初芙靠近, 画屏要去拉她, 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角。她已经走上前, 听清楚了刘皇后说的话。
“乖乖吃蛋羹,哥哥吃羊羹。”
乖乖……哥哥……初芙视线落在她怀里浅紫色的枕头上,再又慢慢移到她脚边卷立着的被子。
刘皇后仿佛手里有只无形的汤匙,一会靠近怀里的枕头,一会又转向那床被子。
初芙心里猛然就酸了一下。
一位母亲即便疯了,也还是念着孩子的。
她喊道:“皇后娘娘。”声音微哑。
刘皇后闻声抬头,眼里有着茫然,并没有认出来人是谁。她又低头继续嘴里念着乖乖、哥哥的词。
初芙只能又唤一声,哪知刘皇后突然抬手推了被子一下,唰的站起身来:“你不乖!母后不喜欢你了!你不能打弟弟!”
这样的举动让初芙也吓得退了一步,下刻就发现刘皇后抬了眸子狠狠盯着她看:“我认得你……你个贱妇!你为什么不劝太子!你个贱妇!本宫当年就不该让你勾|引太子!”
说罢,居然是冲过来就要掐初芙。
画屏吓得忙扑了过去,抱住刘皇后的腰。刘皇后在挣扎间面带狰狞,嘴里又换词了:“陈贵妃,你不得好死!你和那贱妇一样,就知道勾|引人!”
疯了人似乎力劲也特别大,画屏被刘皇后拖着一步步往前走。初芙心头直跳,在紧张中看到被丢在地上的枕头,灵机一动,躲过冲上来的刘皇后。一把把那紫色的枕头拾起来。
“皇后娘娘,你怎么把太子丢了呢,太子哭了。”
她咽着唾沫把枕头递给神智不清的刘皇后,刘皇后要挠她的动作就顿了顿,疑惑地看着她。
“这不是太子,这是清儿,清儿……”
本是喃喃的话,下刻就化作凄厉的惨叫:“清儿死了!!”
画屏被这样疯疯癫癫的刘皇后吓得脸色苍白,要去拉着初芙离开:“姑娘,快走吧。”
初芙却甩开她的手,大着胆把手里的枕头塞到痛苦的刘皇后怀里,大声道:“这不是清儿,这是太子。清儿还在娘娘肚子里呢,娘娘不信摸摸,清儿还没长大呢。”
画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被这样的再吓得连唇色都褪了,这可是大不敬啊。
大哭的刘皇后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就那么滚落下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枕头,又抬手摸了摸肚子?
“太子?清儿?”
初芙觉得这招好像有用,又靠近柔声说:“对啊,清儿好好的呢。不信让我给娘娘看看,清儿好好的。”
“看看,我要看看清儿。”
刘皇后一下子就去抓住了初芙,没有修剪的指夹都掐进了她肉里。初芙吃疼皱皱眉,脸上还是温柔的笑:“娘娘随我来,我带您到水银镜前,您来。”
刘皇后就真的乖乖跟着过去了,画屏白着脸也跟上前,见到初芙是要去撩她中衣,吓得忙喊:“姑娘,您究竟要做什么?”
初芙‘嘘’了一声:“不要吵,清儿还小,在睡觉呢。”
刘皇后就那么站在半身的水银镜前,也说:“嘘,不要吵,清儿在睡觉呢。”
初芙见真的可行,事不宜迟,说了声得罪了,把刘皇后衣裳撩到了腰间。但她要看的还是看不清,又一手去扯低了中裤的裤腰,总算露出几条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