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宴看着她的模样,微微蹙了眉:“你们很好,是他的问题。”
“我知道。现在的我都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想不通,这件事情碾碎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以为是,所以我开始带着一种好奇和嫉妒的心去窥探那个女人,想知道一个演员就是是有什么本事能去夺走别人的丈夫和父亲,破坏别人的家庭。”林俏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难过,好像随口提起一件往事一样。
她抬眸瞥了一眼郑朗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只是一开始不愿意相信罢了。”
郑朗宴捏着手指,看着林俏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再折磨自己。
林俏吸了吸鼻子,给了他个宽慰的笑,继续之前的话:“我是试过以后才发现我错了,从一开始的根本就是错的。不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她只是道德问题而已。是我的父亲,那个男人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我妈了,那么谁都有可能将他带走,而他丝毫不为我们停留。”
郑朗宴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鬓角:“对。不过你说错了,是他不配,所以活该失去。”
林俏听着他霸道得让他心安的语气,轻轻笑了笑,很快一扫之前的低沉情绪,看着他:“所以你看,我现在真的不是为了他了,而是为了我自己。”
“真正的放下是不让对方影响自己任何一个决定。我之前不应该因为别人突然改了自己的人生规划和志愿的,但后来的学习和实践中,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件事情的。所以我也不应该为了避开某些人而放弃它,不然只能证明我还是没有走出来。”
林俏第一次主动跟郑朗宴用这种口吻大段的诉说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和过往。
郑朗宴听得认真,没说话。
林俏一时有些受不了他沉默下来的气氛,有些无所适从,试图说电话调节气氛:“……我们回教室吧,你是不是还有……”
郑朗宴在她刚往前迈了一步的时候忽然贴着她的后背靠过来,抬起手臂抱了她一下,很快松开。
他看着林俏僵直了一下的背影,声音坚定而低沉:“俏俏,别怕,你想做什么就做。反正以后有我养你。”
――
期末考试大概在二月初,郑朗宴每天跟着林俏复习,上课,帮她打打水拎拎包,平淡又常规,日子居然过得很快。
郑朗宴胆子越来越大,时不时撩拨着林俏,看她红了脸受不了,马上趴着耳朵一副大狗模样,言听计从地讨好,连枯燥的数学卷子都能做了一套又一套。
考试那天,郑朗宴和段毅格一个考场,段毅格看他居然抓着本还没手大的单词书在看,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郑朗宴和他怼几句,乖乖地看自己的书。
最后一门考试是在下午。
临近晚上,交卷铃声一响,郑朗宴才收拾东西起身。
他所在的考场走了大半人,他以前就是其中一位,谁要跟当初的郑朗宴说他现在会是一个认真地答每一道题,不会的都编一编,然后乖巧地坐到交卷那一刻的那种人,他能把人家锤出屎来。
校园里前一天夜里刚下了场大雪,此刻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和远处的红色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郑朗宴单肩挂着包,看到前面亭子那里等着的纤细身影,加紧几步走了过去。
林俏一回头就看到郑朗宴脚步匆匆的走过来。
她仔细地端详了下他的神色,不确定地问:“怎么样?”
郑朗宴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开心,闷闷的说了一句:“俏俏,怎么办。”
林俏眼中流露出担忧,立刻补充些话宽慰他:“这次的题是有些难的,尤其是数学。”
郑朗宴听着她焦急于安慰他的语气,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林俏一愣,跟着脸颊边细软的肉就被他两根指尖轻轻捏住了。
郑朗宴弯下腰,一点舍不得用力,改为手掌轻轻摩挲了一下:“俏俏,你还是换个奖励吧。据我感觉,贝壳的话,可能会不够用。”
林俏愣了一下,眼睛很快惊喜地睁大:“真的啊?你考得那么好?”
郑朗宴不满地“啧”了一声,不忍她继续在雪地里站着,拉着她的手往前:“干什么,不相信我啊。”
“没有,我觉得你很聪明,只要肯努力……”
这些话郑朗宴从小学听到高中,不同性别年龄星座性格的老师都跟他说了一遍,他向来不置可否甚至嗤之以鼻,但是从林俏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动听呢。
校门口停着一水儿的私家车。
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放松。
林俏有些顾忌,轻轻挣开他的手,郑朗宴很快又贴上来,故意亲昵地喊她:“俏俏,你寒假打不打算去哪玩啊?要不我们去海边吧,度假村。泡温泉也行啊。”
林俏拉着书包带子故意远离他,踩在有些湿意的地上,带起一个个脚印,垂着眸可以看到郑朗宴努力跟着,和她相同的轨迹。
林俏完了弯唇,步幅放小了些,让他跟得容易些:“寒假大概要补课,艺术专业课。”
郑朗宴原本一脸的期待顿时一卡。
他闷闷的停了一下,很快又靠了上来。抬手愤愤又不舍地揽着林俏的脖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算了,寒假还有几天呢,说不定你有假期。”
林俏冷不防地被郑朗宴揽住,在他揉头发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停了停,没有再拒绝,心里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哎,俏俏,今天刚考完,要不先别回家了?”郑朗宴眼看着林家的车近在眼前,一万个不舍。
接下来两天是小假期,留给老师们阅卷的。郑朗宴听到林俏又要补课,顿时有一种被补课抢了老婆的苦恼。
他不舍地把林俏揽得更紧,手里的动作更轻柔了一些,摸着她柔软的发:“你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吧。火锅?烤肉?还是西餐?”
林俏被他当小动物一样揉着,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抬头看着他。
她抬手抓住郑朗宴的手腕,唇角浅浅扬着。
她刚想说话,前面的车门猛地被人拉开了,发出不小的声响,紧接着,那边传来高跟鞋落地的脆响。
两个人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冷着脸从车后座下来的林知遇。
林俏愣了一下,马上做错事一般,松开抓着郑朗宴的手,心猛地一沉。
郑朗宴脸色也沉了下来。
林知遇看着前面不动的两人,停了停,才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听不出温度:“俏俏,回家了。”
林俏抬头看了郑朗宴一眼,眼里有些慌乱,下一秒即刻移开,缓缓向对面走去。
郑朗宴想都没想,跟着就要上孔家的车。
林知遇脸上的表情淡漠疏离,看着林俏进了座位,才抬头看向郑朗宴。
她牵了牵嘴角,语气里推拒着:“你还是改天再来吧,我跟俏俏还有事。”
郑朗宴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
偏头看去,林知遇没有给他做任何解释,弯身坐进去,拍上门。
下一秒,车子在他面前绝尘而去。
第三十七章
车上的暖风微熏,林俏刚刚在夜风里吹着的脸一下被热气裹覆, 有些不真实的木然起来。
她看着沉着脸背脊挺得很直的林知遇, 动了动唇,声音哑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声:“妈妈……”
林知遇头偏向另一边, 林俏看不到她的表情。
听到林俏的声音, 她的背起伏了一下, 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声音显得更加压抑:“回去再说吧。别在车里谈。”
林俏嘴巴有些愣怔地微张着,闻言心更是猛地往下沉,搅着手闭紧了嘴巴。
母女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林俏心里乱成一团, 看着林知遇冷着脸换鞋,脱外套, 接着去卫生间洗手,再然后坐到沙发上,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
所有的话和情绪被堵在胸口,夹在着慌乱和微微酸涩。林俏咬着唇做好了一系列整理,缓缓走到沙发边。
林知遇没有动,察觉到林俏走近了些, 终于开了口,声带有些发紧,带着失望:“俏俏,妈妈一直很相信你。”
林俏抬眼看了一下林知遇红起来的眼眶, 嘴唇咬得更死。
有时候她觉得林知遇未必真的是傻白甜, 她永远懂得以退为进, 逼她愧疚,逼她靠近,逼她妥协。
停了一下,林俏终于松开麻木的唇,轻声喊她:“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还能是什么样?”林知遇的音量陡然提高,转过来看着林俏,眼眶里通红,“俏俏,你要做什么决定和事情妈妈从不反对,因为你一直听话,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你这次……怎么就突然犯傻了呢……”
林俏的眉头轻轻蹙起,看向林知遇的眼神里带了些悲悯和不解。
对峙片刻,林俏深深吸了一口气,任一腔愁绪堆满自己。
她声音里也带上了不该属于自己年龄的叹息,妥协:“妈,我保证不会影响自己的成绩的。”
“这个不是成绩的事情!”林知遇带了些难言的歇斯底里,通红的眼眶里带上了水汽,仿佛下一秒就会蓄满委屈落下泪来,“我之前告诉过你,郑朗宴是郑家的独子,你跟谁搅在一起不行,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林俏看着林知遇一向温和的面容里罕见的烦躁和失了耐心,眼神平静地问:“那是哪里有问题呢?就因为郑朗宴是独子?”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贪图他的家产的。”
“我倒希望你是!”林知遇拧着眉,一脸痛苦又失望的样子。
下一秒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垂下头捂住眼睛:“俏俏,听妈妈的话,现在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你会遇到更多的人,很快就会忘掉现在的。”
“妈妈,我和他,是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林俏看着林知遇,再次退让一步,“我可以保证,我们现在绝对不会越界。”
“反正是他就是不行!”
孔尚新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他身上还围着灰蓝色的围裙,看到母女两个的架势,愣了一下:“怎么了?不是说孩子今天放假高高兴兴去接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你不知道,俏俏,俏俏她和郑家那个孩子……”林知遇说到这里就停下,跟着叹口气偏到一边去。
林俏捏着手,盯着林知遇的侧脸,轻声问她:“妈妈,为什么不可以是他?是郑朗宴就怎么了?”
林知遇听着林俏柔软却倔强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手就被孔尚新按住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林知遇,手下暗暗用力,提醒她压抑自己的脾气:“知遇,林俏她不小了,很多事情她自己有分寸。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她吗?”
“可她――”
孔尚新松了手,抬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围裙,意有所指地沉声说:“而且,大人之间的恩怨,干什么要牵扯到下一辈。你自己吃的亏还不够吗?”
林知遇的脸上登时出现破碎的神色。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捂住了脸。
林俏听着孔尚新话里的意思,有些反应不过来里面的深意。她刚准备开口问,孔祁刚好下了楼梯走过来。
他抬手搭住林俏的肩,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像是没有看到刚刚的争执一样:“俏俏回来啦,哥哥刚给你房间做了一个帐篷,去看看?”
说完,不由分说地揽着林俏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