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总针对另一个人,不是喜欢她,就是讨厌她。”林俏目光看着他,认真分析,“我们那时候才认识多久,你总不会就喜欢我了。”
“怎么就不会了?”郑朗宴不满地反问,目光灼灼地看她,“我多喜欢你。”
林俏的目光温柔了几分,听到郑朗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话,看着他终于像以往一样开心话多了许多,终于放心下来。
她缓缓切入正题,把话题往自己的目的上引。
“郑朗宴,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家里的事在烦恼?”
被她一下子戳中心事,郑朗宴的神色一顿,跟着笑慢慢淡下去,移开了目光。
他最近几次试图拜托郑父和郑爷爷帮帮孔家,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观念一向不和的父子这次惊人的一致对外。
不管是谁,提起孔家的事,就是不松口。
郑朗宴哪里求过人,在家里也向来是被一大堆人追着跑,高傲骄傲得不成样子,不可一世。
这次为了孔家说了不少软话,终于受不住。自己拿了卡准备转钱给孔家公司,结果却被告知他的卡已经暂时被冻结了。
郑朗宴有些懵然了。
他没想到郑父这次是这样铁了心了,在银行坐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后,郑朗宴立即气急败坏甚至有些绝望地跑回去找郑父。
郑父正在淡然地看书,抬眸瞟他一眼:“你想资助孔家的钱,哪一分不是我的?那么想当大圣人,有本事自己挣去,那你想给谁我都管不着。”
17岁多的年纪里,郑朗宴第一次觉得自己处处碰壁,无人支持,突然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苦涩。
想到林俏最近垂着眉眼忧思的模样,郑朗宴心底里更多了几分愧疚和爱惜。
他答应过会保护她,真到了这种时候,却发现自己这样无能为力。
林俏看他不说话默认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说话时温柔得像是安抚:“郑朗宴,你不用为了我家里的事刻意去为难孔叔叔。”
郑朗宴拧着眉,目光一顿,就听林俏继续说,“很多事情是注定的,孔家生意出了问题,肯定也有自己的责任。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财富,地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能和家人好好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了。而且,我们家人也觉得是这样。”
郑朗宴只顾着看着林俏,目光里闪了闪。他抬手摸了摸林俏的头顶,忽然有些为难地感慨一句:“怎么办,俏俏。”
林俏愣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郑朗宴在说什么,他忽然倾身抱她个满怀,声音里低低沉沉,滚动着笑意。
“我比刚刚更喜欢你了。”
――
郑朗宴回到家的时候,郑父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喝茶看新闻。
电视开着,播放着b市最新新闻资讯,刚好提到了孔氏被收买的进程。
郑母看到郑朗宴单肩挂着书包的模样,有些心疼的站起来:“阿宴,今天上课辛苦吧?快去洗洗手过来吃点水果,锅里有骨汤。妈妈给你盛去。”
郑朗宴单手扶着桌沿,半弯腰下去脱鞋换鞋。
电视里女主持人熟悉的声音播报着新闻内容,时不时飘入周围人的耳朵里。
――“据悉,目前最有可能收购并接手孔氏的将是本市第一地产巨头郑氏集团。为此,记者特意采访了郑氏有关人员,对方透露此事已进入洽谈阶段,局势基本稳定。”
郑朗宴弯着的背脊一顿,都没有来得及穿另一只拖鞋,单脚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几步就跨到沙发那里。
郑父看到了,立刻拧着眉批评他:“注意仪态!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郑朗宴脸上带着兴奋,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满他的批评而反驳。而是扬着声音问得急促:“爸,你真的把孔氏买下来了?”
语气里满是高兴和如释重负。
郑父明显懒得理他,没好气地反问:“是又怎么样?你不是不在乎公司,不想要么?”
“那又不是一回事。”
郑朗宴笑着说了一句,折回去换了拖鞋过来,挨着郑父坐下,抬手扎着水果块就往嘴里送。
身体也有些放松下来,郑朗宴扬着嘴角,语气里满是调侃:“爸,你说你想帮就帮呗,还学什么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之前还故意瞒。怎么,怕我抢你功劳啊?”
郑父看他没个正形的样子,拧着眉没有接话,而是瞥了一眼桌角的文件,忽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再过几个月,送你出国去吧。纽约那边有郑氏投资的学校,师资不错。你出去学点金融的东西。”
郑朗宴刚吃了块格外新鲜的菠萝,闻言不满地皱了眉:“为什么啊?我觉得国内就挺好的。而且我又对金融不感兴趣。”
“就你那不学无术的模样,能考上大学?而且你能对别的什么感兴趣?”郑父嗤笑一声,很快就垂下眸去,“早点出国,学几年回来,从基层做起,帮着打理家里的公司。”
郑朗宴听着,不满意地哼哼唧唧着反驳,似乎是对郑父多了丝别的情绪,语气没像平时那样蛮横:“怎么就考不上?班主任都说了我努力点可以考到的。 ”
郑父一脸严肃,闻言嗤笑一声:“空口一句话,证明不了什么。谁也保证不了你的将来。早点出国学个金融相关的,回公司从底层做起,别的没用,省的你浪费时间。”
郑朗宴兴趣缺缺地把叉子扔回去,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去。
他把手臂搭在沙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似乎是因为刚刚得知郑氏准备收购孔氏的消息,郑朗宴整个人都不似之前的紧绷。
他带着笑意听着,有些不满的瞥一眼郑父:“你别管了,我自己知道。”
第四十三章
郑父看着郑朗宴侧脸的稚气和意气风发, 有些头疼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能知道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明白, 没有郑家, 你什么也不是。”
郑母恰好端了骨汤出来, 闻言不满地瞪了郑父一眼:“一天天的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也就阿宴这么一个儿子。”
郑父顿时脸色一沉,音调也恨铁不成钢地提高了些:“就因为我就他这一个儿子!”
郑朗宴正拿着手机给林俏发短信,也没太把郑父的话放在心上。
他捏着手机等林俏的回信,感觉父母两个人又要照着老路子争执一通。
郑朗宴懒得听下去, 站起来,略过郑母放在桌上的骨汤,晃悠着往楼上走去。
――
日子一晃而过,不到一个月,孔家公司的事也终于落下帷幕。
曾经再怎样辉煌风光, 一旦走出人们的视线, 也只落了几句唏嘘而已。
林俏下了表演班,刚刚一节课主讲哭戏, 经历了大情绪的调动和起伏。
她站在商场外面, 仰头看着大厦上led屏幕播放着最新新闻,女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着郑氏地产从此在b市独当一面, 更加往前迈了一步。
郑朗宴的父亲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 站在记者前面,脸上的威严和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格外扎眼。
漫长的介绍和提问过后,林俏只听着他低低沉沉地说着怀念当年的兄弟公司孔氏, 并且今后也会替兄弟把公司经营得更好的话, 抿着唇拉紧书包肩带, 扭头走远。
走出一段路,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俏平复了一下情绪,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和平时一样轻柔。
郑朗宴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身处高出,能听到风声从耳边一晃而过。
“俏俏,你看新闻了吗?”
林俏停了一下,选择撒谎:“没有。怎么了吗?”
“没事。”郑朗宴也顿了一下,跟着掩饰性地轻咳了咳,“前阵子我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么?先给你预告一下。”
林俏想起之前郑朗宴兴奋地打电话给她,说要给她个惊喜的模样,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猛地回头。
led屏上已经切换了广告,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
她沉沉地呼出那口气,语气更温柔了几分:“嗯。不过你要先好好准备月考。”
“我知道。我跟你讲啊俏俏,我忽然发现我对语文还挺感兴趣的。要不我以后学学音乐和谱曲,专门给你写歌,你去唱。”郑朗宴在那边有些兴奋地给她说。
林俏弯了弯唇角,再次纠正:“郑朗宴,我学的是表演,不会唱歌。”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那些女明星不都会顺便去唱歌吗?我们俏俏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肯定比她们都火。”郑朗宴笃定而又骄傲地说。
他说“我们俏俏”。
林俏想,郑朗宴是不一样的。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林俏这次没再纠正他,一边顺着路往公交站走着,一边问他:“为什么不是学英语相关?你现在的英语成绩可比语文还要好。”
郑朗宴毫不犹豫,带着些不自信嘀咕道:“想过啊。想着万一出国能给你当翻译,那还能随时跟着你。可学得再好也好不过你啊。”
林俏被他这个语气逗得有些想笑。
郑朗宴自己说完,忽然带着些兴奋喊她:“不过俏俏,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你贝壳都要不够用了啊。再有一个,我就凑够七个了。”
凑够七个,他可以让林俏答应他一个心愿。
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林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看着外面银杏叶子染黄了整条街道,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城市也慢慢熟悉起来。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心上像是落了一片羽毛,那样轻柔却也沉重。
“嗯,那就都给你。”
――
新闻发布后的三天,郑氏正式入驻孔氏,当天晚上,总公司举办了庆功宴,郑父和郑家老爷子都出席了宴会,并且给相关人员发了大奖。
郑老爷子本来要求郑朗宴请假一起出席,可郑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阻止,说他学业忙可以先不去。
因为是周五,郑朗宴放学得早,也没去公司,就在家里等着。
一直到很晚,郑父才回来。
郑朗宴直接在客厅都等睡着了。
听到动静,他猛地站了起来,脖子有些扭到。
郑朗宴捏着脖子,在骤然打开的灯下眯了眯眼,迷迷糊糊喊了句:“爸,你回来了?我有事跟你讲。”
郑父身后还跟了个人,闻言愣了一下,沉着声音回绝他:“等以后吧,我今晚还有事。都困成这样了,去睡觉。”
“别啊,就几句话。”郑朗宴往前走了走。
郑父换好鞋,径直略过他,招呼身后的人:“言秘书,到书房来谈吧。”
郑朗宴不满地瘪瘪嘴,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去洗手间飞快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他对着镜子做了一个狂傲的笑脸。
做完这些,郑朗宴双手插进居家服的口袋里,在静谧的夜里,唇角挂着一抹笑,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