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不能的,要不然大河部落也不会把自己的地盘看的比什么都要紧。
“如果真的是神灵的恩惠,那么不管是在哪片土地,那都是一样的,你们看看那些信仰了女神的人,受伤的伤口合拢,饥饿的得到食物,就算是寒冷的大雪,女神使者也能让大家如同春天一样温暖,可是你们呢?你们说你们是大河的子孙,可是却不敢离开这里,难道离开了这里,你们就不是大河的子女了吗?”
一番话说的大河女人面色剧变,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石矛,可是更多的人却听到了关键的地方:“寒冷的大雪温暖?”
“当然,而且是每个部落,每一个信仰了女神的人,都能享有这份恩赐。”不知道哪个部落的人插了一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女神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反正你们大雪的时候已经暖和了,还要我们这里的地盘干什么?”拿着斧头的大河女人快人快语。
“当然是因为你们杀死了我们部落的孩子!”说到这里,就是敢和虎狼搏斗的勇猛汉子也是红了眼眶,沙哑了嗓子:“你们怎么敢!那是我们部落最好的孩子,能一个人杀了一头狼,你们居然将他送到了豹群的地盘,让那些豹子将他活活杀死撕碎。”
“都说了这都是大河的指示,而且就算是成年的男人,一个人行走在山林也会遭遇危险,就是我们大河部落的少年,也是有死在大河集会上的,难道这也是我们自己人杀的?”女人的嘴皮子利索的胜过斧刃。
“是的啊,”但是岩草的话语更是胜过了山岩的重量:“你难道以为自己部落的人,就能免除毒蛇的毒液吗?”
这一棒子显然敲昏了大河部落的女人,一时间双方都被震惊的说不了话,只有秋风飒飒,带着落叶落下的声音,还有岩草显得分外冷酷的声音:“山豺,虎目,凶鱼”
她报出的这一堆名字,大河女人都不大陌生,因为这些人都是或者说曾经是大河男人,而不幸的是,这些人,虽然有年纪的差距,有些是成年男人,有些是还没有配偶的少年,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岩草缓缓说道:“这些人,也是被大河的老首领指示着象耳给杀害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正确的,岩草将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象耳他们怎么害的,说的清清楚楚,不但可以说出害死他们的是动物还是人,还能说出具体的位置,说实话,就是真正的大河人,最多也就知道一两个罢了,要是这么详细具体,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为什么啊?勇猛的勇者是部落的石矛,没有一个部落会折断保护部落的石矛的!”大河女人依然在反驳,但是语气却很明显的低了下去。
岩草的话虽然不能相信,但是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叫人心里直打嘀咕。
“那是因为你们的老首领害怕啊,”岩草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和缓了口气娓娓道来:“别的部落,不是最年长的女人就是最健壮的男人担当首领,他们不是有经验就是有健康的身体,能够带着大家找到食物,但是你们的老首领,是不能的。他害怕,害怕自己的位置被那些年轻的男人给取代,那些年轻但是不听话的男人就必须死。”
“大河部落是这片土地上最好的地方,你们的男人高大女人美丽,”岩草话音一转,居然称赞起了大河部落,随后却问道:“像你们这样的部落,有的是能干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是象耳坐在了最靠近首领的位置?”
“那是因为他就是那条毒蛇的獠牙,是他去杀害自己的兄弟,杀害你们的儿子。”
岩草突然又笑了笑,她很老了,脸上更是用青黑色的颜料画满了奇诡的图案,但是这一笑,细纹重生的眼角,居然带上了几分流转:“我是象耳的女人。”
这个事情并不让大河人意外,象耳的毛病早就是女人打趣的话题之一,而他的诸多暧昧对象里,这位青岩部落的首领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她对着莎草点了点头:“你也是象耳的女人。那你就该知道,像我这样已经有了孙子孙女的老女人,是不会吸引他的,象耳也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和别人分享食物的人,可是直到上次大河集会,他给我和我们部落的东西,足够压垮一个成年男人的脊背。”
“那是因为我们要在大河集会的时候对付石洞人,那些东西是为了让你们帮助我们。”莎草负责过那件事情,知道里面的详细。
“所以,你承认了你们在大河集会上杀害别的部落的少年?”岩草就像是她名字里面那颗可以顶开岩石的小草一样,不错过对方任何一次漏洞:“但是你忘了那些石洞人在女神的庇佑下,安全的离开了,我们没有帮到任何的忙,你们为什么要给东西给我们?”
她伸出头,对着周围人展示自己的脸和上面的皱纹:“你看看这张脸,象耳是觉得这张脸好看?”
在周围人压抑的笑声中,她高高的扬起了头:“这些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但是他又害怕了,害怕我把事情都给说出来,要不然他为什么每次大河集会的时候,都给我们部落这么多东西?”
大河部落偷偷杀死别的部落的男孩,这个事情必须做的相当隐秘,不然别的部落的报复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而莎草因为和象耳的关系极为密切,倒是知道那么一些,不过杀掉自己部落的人,就是她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丝风声。
“你以为象耳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吗?”岩草冷冷的嘲笑。
莎草只是挺了挺胸膛。她虽然已经生育了好几个子女,但是比起岩草来还算年轻,肌肤也更有弹力,时不时的还和象耳有一两场欢乐。
但是岩草看着她的神情却很是古怪,似乎是嘲笑,似乎又是可怜:“他要是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杀你的儿子?”
就算是天上的雷电击中了莎草,也不会让她更震惊了。
就是她身边的那些同样来源于大河部落的女人,此刻也差点拿不住石矛:“你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啊呸”
莎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部落的,连带着别的大河女人,也都觉得像是从长牙虎的嘴里走过了一遭。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部落的人愤怒归愤怒,对大河部落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步步紧逼,但是也没真的将大河人撕成了碎片。
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一方面是为了大河部落越来越困难的现状,一方面却是因为被那些秘密给震惊的无法言语。
大河部落居然杀死了很多部落的孩子?
这已经让她们不知所措。
而老首领和象耳杀害了大河部落里的男人?
这更是一道惊雷。
而且是足够将大河部落劈的碎裂的惊雷。
但是对于莎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虽然她知道在大河集会的时候,为了杀石洞人,浣三也遭遇了危险,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象耳对自己的孩子早有杀心。
就是理由也是很充分的,老首领似乎很喜欢浣三,象耳的年龄又大了,他很担心自己的位置比更年轻的浣三给取代。
对于罗琦这样最起码在电视上看过刑侦剧的人来说,岩草的话根本就是扯淡,但是莎草可不算是什么理智的人,她对浣三的母子之情是实打实的,可是想让浣三成为下一个最靠近老首领的人,这个想法也是不假的。
再一想,浣三失踪后,象耳一点都不着急,甚至都没有怎么让人去寻找,那心更是凉了下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由着性子胡乱猜想的人,之前疑心叶猴的时候,就算没有一丝证据也是百般的折磨,如今岩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其余的事情都应验的真真的,由不得莎草不相信。
如今分到的肉也不吃,别的女人的“忤逆之语”也全没听到,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远离了人群,重重的摔在了黑暗中的草丛里,似乎已经没了起来的力气,眼睛木然的望着远处山洞的方向,很久。
“等等?浣三什么时候死了?”罗琦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石洞人,脑袋有点蒙。
“那个老女人说她是说顺了嘴然后胡说的。”
“算了,反正是要把水搅浑,这样说说不定还对我们有好处,对了,青岩部落的事情已经了了,你告诉岩草,那个炕很快他们的部落也会有的。说起来上次将浣三远远的送出去,是为了方便我们战斗,他在那里那么久,都没吵着回去吗?”
――――
“喂!干嘛要割这些草啊?我的腰都快弯的断了。”虽然是大声的报怨,但是少年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挥舞着手里的陶刀镰刀,将那些牛羊喜欢吃的青草一把把割断,身下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草堆。
但是他再快,却快不过旁边同样割草的姑娘。虽然力气没有对方大,但是树苔身下的草堆,显然比对方还要多,这关键就在于手上的镰刀,这可是真正的青铜做的,虽然刀刃还没有巴掌长,但是割断草茎的时候,却如同没有阻碍一般,发出的声音也是整齐悦耳的嚓嚓声。
青铜被石洞人认作是天上的太阳凝结出来的石头,珍贵无比,石洞的产量也非常少,树苔在和大河人的对战中,因为弓箭的射中率最高,所以才得到了这份珍贵的奖赏。
树苔抬起身子,锤了捶酸痛的腰背,割草看起来要比打猎轻松得多,但是一刻不停的劳动,也非常的消耗体力,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少年少女,睡觉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旁边的男孩咬着草茎,眉头皱的紧紧的:“哎!我们现在割的草,都已经能把两个人埋起来了,还要割?”
树苔回头点了点草的数量:“加上以前割的是够了,可是等到大雪的时候,这些草万一被雪水雨水泡坏了呢?多割一些吧。”
浣三抓了抓耳朵,又没有理由反对,只好怏怏的跟在女孩的后面,帮着收拢草堆。
这些草都是马羊爱吃的青草,眼下还是青葱颜色,尚未变黄枯燥,这些青草会被晒干,然后储存起来,用来供给牛羊作为大雪的时候的食物。
不过这份工作显然没有跑去追逐猎物来的痛快,更没有骑在马上在草原上奔驰来的威风,浣三手里虽然在忙活,但是嘴里却一刻不停,一会说太阳闪了眼睛,一会儿说地上的草太过湿滑,一会儿又嘲笑树苔捶背的样子像是怀了孩子,总之没一刻消停。
树苔见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还算勤快,本来也懒得理他,但是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也是恼了,直了身子眼睛微冷:“你是要找打吗?”
倘若是以前,有人敢这样对浣三说话,他必定是要用拳头给对方好好的瞧瞧的,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拳头没有自己的大,力气和个头也都不如自己,但是自己最为自豪的石矛,却偏偏输在对方的手上,每次和她动手,虽然不会被石矛给扎个对穿,但是石矛的矛身打在身上,也不是轻易能够消受得了的。
而在这里的狩猎之中,浣三更是有幸或者说不幸看到了树苔的箭术,隔着那么远都能射中羊的眼睛,叫这个大河少年一阵后怕,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部落的其他人已经领受到了箭术的厉害,但是他觉得自己两只眼睛刚刚够用,万一瞎了一只那可就没地方哭了。
树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喜欢割草,想去干点别的?”
浣三面露喜色,却还坚持着谦逊一番:“这好吗,你一个人不过我可以去带马洗澡啊,打猎也行,黑豹这两天肚子不舒服,我也可以去找药草啊。”
“都不用,”树苔摇了摇头,冷酷的说:“我上次写给你的字你会了吗?我这次再给你写几个,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把这几个字给记住,晚上回去的时候我要看你认不认得。”
“女神在上啊!”可怜的孩子蹦的比地上的草还高,用比逃避豹子追捕的羚羊还快的速度抓起了镰刀开始疯狂的割草:“谁说我不喜欢割草,我喜欢割草就像是喜欢女神一样。”
“浣三!”这次树苔是真的怒了。
不过她知道浣三就是这样,对女神倒是并不是真的不尊敬,所以只是瞪着眼睛干生气。
浣三也知道自己顺嘴说错了话,一看对面横眉竖眼的,立刻改口:“说错了说错了,我喜欢割草跟喜欢你一样,这样总行了吧?”
“啊呸。”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出鞘
大河部落这几天注定是不能平静了。
在这一两天里,部落相连发生了几件怪事。
一件是去采集植物的女人们赫然发现大河边上的黑色岩石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原本光滑的岩石上面多了无数的裂纹,用手一摸,记忆中坚硬无比的石块居然扑簌簌的落下。这个怪事很快就传遍了部落,要知道这块黑岩石质地坚硬,而且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没有办法在石头上弄出那么多的裂纹的,更不会让坚硬的石头变得脆碎。
这块黑色岩石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它临着大河的边上,每年的大河集会的具体时间,都要看河水什么时候涨潮到了黑石的某个位置。
黑色石块的奇异裂纹已经足够奇怪,但是更让女人们心惊的是,她们中不少人在睡觉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叹息和哭泣的声音,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些人还在身下的干草上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也算不得贵重和特别,无非是用动物的头骨或者脊椎磨成的白色的骨珠,或者是用雉鸟尾羽做成的头冠,也可能是某种凶残动物的尖牙或者利爪,如此种种,都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比较常见的装饰物。
但是就像是母鼹鼠可以从成千上百只一模一样的小鼹鼠里找到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些女人也能轻松的通过骨珠的颜色和形状,羽冠上羽毛的排列,兽齿上某个不为人知的划痕,一眼就清除这些饰物的原本主人是谁。
所以她们更清楚,这些饰物的主人,要么已经死亡,要么实在遥远的石洞部落,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种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和谣言,在部落里面流传。
而这些都不能和黄刺的遭遇相比。
这个女人同样有儿子参加了和石洞人的战斗,而在睡觉醒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儿子佩戴的饰品,那是一个长长的狼牙,是儿子独自狩猎到的最勇猛厉害的猎物。
而在晚上的时候,她突然跑了过来,告诉大家,说刚才看到了一头会说话的狼。
“狼会说话?”大家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黄刺也不敢相信,她在那边的黑林子里猛然看见了一头狼,或者说是一头狼的影子,本来想要悄悄的退走的,可是谁料到那头狼居然会说话。
会说话也就罢了,谁想那头狼居然对她知晓的清清楚楚,不但说清楚她母亲是谁,和谁曾是伴侣,还知道她儿子不在身边,一样样,就是黄刺自己,也不能说的更详细了。
黄刺听的入了迷,又被那头狼说道心中最挂念的事情,虽然那时情景委实可怕,但是还是询问了自己儿子的情况。
没想到那头狼说了,那个曾经能单独杀狼的男人,眼下却瘦弱的像是一只猴子,又生了病,很是想念这边的阿妈。
听的黄刺眼眶发热,又恳求这只神奇的狼,救救自己的孩子。
那头狼摇了头,说这都是大河人冒犯了无所不能的女神,要不是女神使者的恳求,那些男人早就被杀死了,而他们的灵魂,也被扔进了地狱永远不熄灭的大火之中。
然而一个母亲,是不能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的,在她的百般恳求之下,那头狼终于松了口,说只要揭穿大河部落里的伪神,信仰了女神,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得到女神的原谅的。
这些话说的绕口,黄刺听的也是糊里糊涂的,但是因为石洞人在周围传教的缘故,她们也或多或少从别的部落里面学来了一些稀奇的词语。
比如“信仰女神”,那么就要将女神放在心上,爱戴她如婴儿爱自己的母亲,听从她的话语,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情,做错了事需要恳求她的原谅。
再比如“伪神”,这也是一个稀奇的词汇,石洞人说他们的女神才是真正的神灵,而别的部落敬拜的山也好石头也好,都是不值得尊敬和信赖的“伪神”。
那么大河部落有伪神吗?
火堆旁的女人们面面相觑,这几日里她们反复的争吵,大声的对着对方叫骂,但是眼下,她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