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老爷听底下人每日回报,他直是不信真的米铺都没米了。叫刑狱司分了一队人出来巡查米市街,叫那些关了铺子的老板过来开门验看,自然是真的颗粒无存。问起来就说都被买走了,前些日子说着不能限售的人来买走的。
那回闹事的也只查到几个酒坊的,区区几个酒坊能把一县城的米都买完了?想也知道不对。
知县老爷召集下属,意欲清查大粮商的存货,再改税收,逼他们把米粮放出来。
事情来回来去商量了好几日,等众人实在拗不过上官时只好从了,知县便签发了政令。可政令发下去后,再按照坊业司那里登记的大粮商库房地址一一巡查去,真的所剩无几。便是那剩下的一些,也多半都已经有了主了,不过是没地方放,所以放在粮商仓库里。
知县老爷觉着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么些粮食,都卖给谁去了?!”
这时候有幕僚道之前看到有坊业司的人同粮商们来往,恐怕是商议此事的那几日,有人给粮商通风报信,人家得了消息一早把米粮转移他处了。且去查的里头也是坊业司的人,说不定故意漏查了几个库也是有的。
知县老爷听了勃然大怒,他生平最恨以权谋私之人。便令刑狱司的人彻查此事。刑狱司一头要守着关卡,一头要看管县城里越来越多的闹事之徒,这回又叫他们去查自己的同僚。司里许多人都颇有怨言。
这样的事情自然又传到了知县耳朵里。知县对这些人十分失望。“当此紧要关头,他们心里还都是自己累不累,事儿多不多!全不看大局,不晓得轻重!”若非此时特殊,他真恨不得把这群人都换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多的是!
刑狱司查了一番来回事,说坊业司并无与粮商勾结之举,只怕是有小人背后中伤司衙人员。
这一句话把幕僚们得罪了。于是这头开始自己私下查刑狱司同坊业司的不轨之行。
没几日就抱着一大堆罪证去见了知县老爷。知县老爷看了一半都快气死了这两处的人在关卡上收人好处或卖人人情,不晓得放了多少粮食过关。便是收税的,也是把十车粮当场一车来收,这哪里是关卡?这简直是给他们发外财的地方!
坊业司还与米商们窜通一气,将县里即将要对存粮课税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大粮商更赶紧往出运粮了。便是来不及运出去的,也另外寻地方藏了,绝不叫官府剥这层皮肉。
所以这回叫刑狱司的去查坊业司的,不是请妖捉鬼?哪能里查出事儿来!
知县大人大怒:“你们这是领了朝廷俸禄做的事情?你们把百姓放在何处?把朝廷放在何处?!一个个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这样的好处,你们拿了不怕遗祸子孙?!”
没人吱声,知县大人道:“好,好,好!你们是看如今情势紧急,衙门事务众多,以为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很好!来人!给我把此事写作公文,连着这些罪证,急发府衙!”
底下人等相互对视一眼,便有人出列道:“大人,这些所谓罪证不过这些人片面之词。一不见证人,供词亦无刑狱司校验,如何能据以为实?何况大人身边这几位官长,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司衙职衔,如今此举,已有扰乱公务之嫌。大人未经核实,便要将此片面之词再交予编造此事之人写作公文……恐怕也不妥吧……”
这话一说完,刑狱司就有人出列指证知县大人身边的两个幕僚在县里决定要设立关卡之前,就给几个大粮商送了信去,他道:“大人如若不信,大可详查‘齐丰’、‘天泰’、‘仓满仓’几家米行。那几家米行在大人下发政令前,就已经把在县里的粮仓都搬空了,其后采购的米粮也都经德源县而不入,直接堆放到湘泽县去了。难道他们能掐会算,晓得我们要开始设卡收税了?!”
知县大人听了此话如遭重击,在衙门里定下此事之前,他确实同几个幕僚商议过的。扭头看自己的心腹们,有几个面上神色已现尴尬,恐怕刑狱司所言不假。
一时满场静默。
“罢了,罢了,都去吧!本官……本官自己想想……”
坊业司的司长看知县如此,心下几分不忍,便道:“大人,百姓逐利入江河东流,势不可挡。我们只能顺之牵之导之,万不可一味截堵。周围县里米价皆涨,独我们县强行抑价,又设关卡变相禁止米粮外流。可县里能通外县的又不是光几处官道,我们两司人员有限,难道能把全县密密围住?
“加上之后不得限售不得无故歇业等政令,令许多商家心生恐慌,不知道衙门接下来又会下什么政令。便是不为了多挣那几个银子,也多半想先把米粮运出去,以防到时候衙门又有新令,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商户们,便是村镇里的人家,若是家里有余粮的,也开始运往外县售卖了。如此一来,因他们那里比我们高了两成价儿,他们本缺粮的反变得不缺了,我们这里本来不缺粮的,却真的要开始缺了。”
他话音刚落,一边的幕僚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要为自己开脱?是想把这事儿推到大人身上,你们就一句‘政令不得民心’就能洗脱自己以权谋私之罪了吗?”
刑狱司的几个立时反唇相讥:“以权谋私?只怕借权谋私更叫人齿冷吧。”
那幕僚站直了身体,慷慨道:“某向来不屑行此蝇营狗苟之事,骂你们,是骂得你们!”
坊业司的一个主管道:“先生好兴致,趁着同僚们各有个错,确实是个在主子跟前争青眼谋前程的好时机……”
那位幕僚面上一僵,看了知县一眼,闭嘴不说了。
知县全不管他们口舌之争,只有气无力道:“如此……前次政令便……废除了吧!自明日起米市不再限价限售,关卡也……撤了吧……”
边上一个幕僚道:“大人!如今虽有一部分米粮外运了,应该绝大多数还在县里!虽几处关卡无法把全县团团围住,可能从小路浅水出去的毕竟不多。若是大船大车,只能走我们设卡的那几处。此时若是撤了关卡,只怕更留不住米粮了……”
知县大人摇摇手道:“他们米粮外运不就是图个钱么?现在县里不限价了,能卖多少价钱看他们自己本事,何必再运出去?反正……管了也是白管。给买粮的保障,买粮的就想一口气把米都买走,把便宜赚到底!限制卖粮的,难道不是替他们积德?少赚几个银钱,却积下了多少福德!结果呢?变着法子地作孽去……还拖累旁人一同作孽……算了算了,多管多错!各人罪愆各人担,由他们自己去吧……”
第二天布告一贴出去,满市哗然。几家开的米铺前面,排队排后头的人直接喊:“卖给我!我给加三成的价儿!”那米铺老板就有些犹豫,前头的人只好跟着加价,只怕不卖给他。
没半天,这米粮价格就比之前涨了快一半,所有的正经米铺都开始限售,一回顶多卖一斗。逢余粮不多,几人争买的时候便来一个价高者得。
只有那掺了泥块子的杂合粮还是老价钱,洗起来是费力了,不过这价儿也比从前干净的时候便宜了快一半,里外里算来还是划算的。当然更多的人,在这样米价高企的时候,一听这家的价格,就晓得卖的东西绝对好不了。毕竟能挣钱的时候谁不挣?也只有实在上不了台面的,才不得不低着价儿卖吧。
有老主顾带着亲戚来这里买,亲戚一看那泥块子都惊着了,卖粮的妇人告诉她:“没事,不过多过一遍水。水一冲就干净了,这泥细,不存沙子,放筲箕里冲两遍水就行了。我们家就吃的这个,不哄你。”
这都是没办法的才买这些,但凡还吃得起白米白面的,看这样儿都摇着头走了。
几日过去,虽废除了之前的政令,可还是没多少米铺开张。
祁骁远家的米铺也还关着,刘玉兰问自家婆婆,她婆婆道:“这衙门跟抽筋似的,一会儿这么了,一会儿那么了。谁听他头一句的,第二句就吃亏。谁敢信他的?再等等吧。看看再说!”
这么一来,买米的人更慌了。米价都涨一半了怎么还没有米卖呢?一时又传说周围几个县的米价都涨了六成了,还有更北边和西边的地方都翻了五六倍了!
德源县的米价应声高涨。买米的人同卖米的冲突不断,一个骂另一个黑心,另一个就说“官府都不管我们,你不爱买别买!”
这夜众人都在安睡中,米市街着火了,火借风势烧了多半条街。
成百人起来救火,所幸总算没死人。
司衙的人急头撞脑跑到衙门里准备向知县老爷请示后事安排,却发现两天没露面的知县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印离开了……
第265章 穷易困
司衙的人都惊呆了,知县大人一走了之了?这个时候?
更尴尬的是几个不知道知县大人去向的幕僚,这心腹幕僚做得连主子辞官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他去,往后可还有脸再在这一行混?
赶紧快马报去府城,康宁府一边把这事儿往六部报,一边还得拿主意怎么安排德源县的人事。知县他们可没权力直接任命,可这个时候也不能叫德源县群龙无首,事情报上去等定下人选、再赶来赴任,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如今正是情势一天几变的时候,哪里耽搁得起?
没过两日,康宁府一纸任书下来,直接升了老司长为县丞,暂领县令事务。
谷大夫知道了消息叹一声,回身去药房里寻得用的药材准备给老司长炖补汤喝,——一把老骨头了,真的点灯熬油忙起来,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活头!
此时那位挂印而去的知县大人,正立在船头,月下行舟,寒风满袖,越发飘飘欲仙了。
“如今德源县正逢乱时,大人此时弃官离任,心里果然能无挂碍?”边上一宽袍大袖者轻声言道。
知县看着水上船行月破,长叹一声道:“这世上人心不净,便是我留下,又能如何?你往哪边靠,想要帮哪个,那个就趁了势,恨不得把便宜赚尽把别人逼上绝路;你想叫他们看轻钱财身外物,多积德,少作孽,不要一味往钱眼里钻,结果他们同你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若我要在这样地方能玩转各方势力,那我就得去弄懂想通里头的各样腌臜想法念头,比他们更奸更坏,利用其欲其贪,把他们赶到该去的路上才成……我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去做鬼?饭不吃,却要去食屎?!
“罢,罢,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我这辈子父母已故,妻儿皆无,难道要为这些功名利禄所缚?贪者吃贪苦,欲者吃欲苦,谁管得谁来?我还是自清净的好!”
那人便笑道:“难得大人如此洒脱。”
知县大人笑叹一声:“洒脱?不过悬崖撒手耳。”
那人便道:“人之勇之慧之决断,不正在这悬崖撒手之时?多少人都一同跌落深渊,尚紧抓不放呢!”
知县大人叹了一声,望月不语。
老司长升任县丞,方伯丰顺理成章坐上了司长之位。
陈月娘几个知道了消息,在散工后特地过来灵素家里道贺。
灵素看着她们个个神色如常,再想想前几日米市街上的兵荒马乱,——若不是她情急之下突然能“收火”了,还不定要烧成什么样呐!
“啧啧,米市街被烧了大半!”这样的话,对许多人来说不过一个新闻而已。虽在一个县里住着,却似无数个世界堆叠在一起,全不相干,喜怒哀乐,各过各的……
陈月娘道:“说是给你贺喜,我们都不晓得怎么说好。这时候升上去,虽是立功的时候,只怕也辛苦得紧。最好笑是我们家那位,看你家相公升得这般快,都有些动心想要改考典试了。我说你怎么想的呢?难道这衙门里有这许多司等着要司长呢?”
众人听了都笑。
灵素想想方伯丰这阵子忙的真是心力交瘁,加上许多事情听他说来几乎都是无解之困,真是何喜之有啊。
便实话实说道:“辛苦得很,事情又多又乱,偏又不是一人一司能做成的,确实没觉出什么喜来。”
齐翠儿不爱听了,说道:“要换个人说这话,我都得大口啐她!晓得你就是这直肠子的心思,没法子!什么叫没觉出什么可喜的来!你只看看如今这县里,排队急着买米下锅的,有衙门的人没有?别说管事主事们没有,便是最底下当差的,也一早听到风声把米粮备齐了!光这消息灵通一条,在衙门里就比别处强一千一万倍了!
“再一个你看这回闹的事儿!种散花稻的米粮没收到不说,地还给弄死了,谁给他们寻赔付去?不止没地方赔,还照样不能少了衙门的税钱!租种田地的就更苦了,咱们县里还算好的,府里下了令,都给挖出口粮来了,别的县听说已经有逃荒去的了。白费大半年力气,颗粒无收,眼看着没米下锅了,不走不行啊。
“那些卖米的也是,一会儿说不能限售了,得,叫人低价都卖尽了。回头人家又说能限售、不限价了,眼看着自家的米换个人手里翻一倍卖出去了,你说你找谁说理去?!
“个个样样都保不齐收益,种地的要看天看粮种,卖米粮的得看官府的政令,连我们做活儿的,还得怕别真的闹大饥荒那谁还管得上买好料子做衣裳穿?只有衙门的是铁打的饭碗,俸禄里是有米有银的。街上米粮便宜了,就都要银子,如今这样的时候,就都从官粮里走给米,饿死了谁也饿不着他们!
“所以说当官的怎么不好?那是再好没有的了!就光冲这几条,也很值得当一回官了!”
灵素无话可说,在她这里什么米粮银钱都不叫事儿,方伯丰要是什么都不干同她往山上一待,日子逍遥着呢!自然这司长不司长的除了累,还有方伯丰自己的抱负,真要论好处和舒坦还真论不上。可齐翠儿的话也没错,那是从真正的“人”来说的,可不是安稳么?!
齐翠儿又一指绍娘子,“除了这样脑子实在太好使的,寻常的人来说,要能进衙门,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灵素便问绍娘子又做什么新买卖了,齐翠儿摇头。原来当时齐翠儿听陶丽芬说了康宁府里许多别的地方散花稻种得比德源县还多,自己就又额外多屯了点米,回头还告诉绍娘子了。绍娘子听了之后接连几天都在外头打听这事儿。知道果然如此之后,便赶紧分几处分几回又多屯了百十石米存在家里。
如今闹粮荒,作坊里有一早没听她提醒屯米的,这些日子就没心思上工了,总顾着愁下个月的口粮要从哪儿来。绍娘子就说了,只要安心在这里做活儿,她保证能弄来粮食,还用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给她们,叫她们只管放心。
现在市价都涨了六七成了,低一成也赚了一半,人家还得对她感恩戴德的。“你说说她这买卖做的!真是又赚银钱又赚人心,太狠了!”齐翠儿不无感慨的道。
陈月娘也拿绍娘子打趣道:“你就不能痛快点儿,按着原来的价儿给她们?还赚她们一道,真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东家。”
绍娘子笑道:“我若是当日知道这个苗头就偷偷藏起来准备赚大伙儿银钱,那你们倒可以一说。可当日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来回来去劝多少回叫你们赶紧屯米粮以防万一?结果呢?就是不听!要是家里果然困难,银钱实在不凑手也罢了。可你瞧如今喊得最狠的那几个!当日拿了工钱没买米面拿去干什么了?一个买了一堆胭脂水粉,一个买了一镯子一鬓花!这样不听劝的人,我不挣她们这一道银子简直对不起那些听了劝的人!”
齐翠儿捂嘴乐:“是啊,那些果然银钱不凑手的,都跑去买杂合粮了嘛!”
如今她们几个家里都一早屯够了多半年的米粮,不管外头是限售也好涨价也罢,都同她们没干系。
刘玉兰说齐翠儿:“你不是想挣钱?如今米价涨这许多,你不把你屯的米卖掉些儿?”
齐翠儿道:“我傻啊!为了几个银子把命当了么!”
众人听了都笑。
晚上方伯丰回来,灵素同他说了许多人来道贺的话,又把齐翠儿说的话也学给他听了道:“也不是全没有道理,我们是自家有地,不愁这些。不过若是果然天灾来了,全县绝收,那时候是不是确实是你们衙门里的最不容易挨饿?”
方伯丰叹道:“这还真不知道。不过真的要人在旁人死和家人死之间选一的话,多半多都会偏自家人的。舍了自己或者还可以,舍得了家人儿女的却少见得很了。”
灵素听他这话是认了齐翠儿的说法了,先笑道:“你这不是同当日要推广渣水稻就叫县令满门先吃一年半载的一个意思?”又叹一声道,“难怪这世上的人个个想着要做官发财,就像如今这场粮荒。先是大商人同当官的联手做局,把个散花稻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价格飙升,看着有厚利可图,把许多贪图此利的人引进沟里。
“这些大财主本是想凭着‘头口水’的先机,再大赚一笔的,才会下重金买了那散花稻的稻种来种。结果颗粒无收不说,地也给弄坏了。一下子传出许多话来,有些米商们就有些想观望的意思,准备待价而沽。
“衙门政令频出又常前后矛盾,搅得人心惶惶,手里有粮的人都偷偷把米粮运去高价的地方卖了换银钱,最后闹得本来没多大缺口的县里真的开始缺粮了,于是不得不放开价格,结果没两天米价都超过周围几个原本就真闹粮荒的地方去了。
“看这些事情,出手的都是大商行、米铺米行、衙门、手里有粮的人,最后搅成这样乱局,吃亏最大的却是那些手里没有余钱、家里没有余粮的穷苦百姓们。连绍娘子、齐翠儿这样稍有积蓄的都一早多屯了米粮,如今心里丁点不慌。可那些贫苦人家,本来就是手停口停的,做一天换一天的口粮果腹。
“如今米价飞涨,他们要么坐船去邻县买,那就得耽误功夫还得花来回的路钱。要么就在县里买最贵的,还多半是陈米,一回还不让多买。且从前能买一斗的钱如今只能买五六升了,挣的工钱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者还因为世道乱连做工的机会都难找了……
“有钱人有权人们手里有存粮有余钱,搞乱了世道也有许多屏障可依,可贫苦人对这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机会,一有什么灾乱,首当其冲受害的却反是他们……难怪人人都要挣钱,哪怕害人害世也顾不得了,只因若是一旦沦落到这贫苦人群里,旁人的罪错也都得他们来背,还没什么法子反抗……”
方伯丰道:“所以你才开始卖杂合粮,还往里头掺土……”
灵素一笑:“能买得起高价米面的还是买那些去吧,就跟绍娘子说的那些有余钱买首饰买脂粉耽误了买米的,我实在顾不过来那么些人。只是……这德源县还有个我有个卖掺土杂合粮的铺子,可别的地方呢?没有这样铺子的地方,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穷苦人,又靠什么果腹?”
方伯丰拍拍她:“放心吧,各处都有义仓,且没有哪一地官员会坐视百姓挨饿不管的。”
其实灵素心里还埋着的一句话是:“你们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不讲道理的玩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