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还真有瘾。”我一步一步走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对我说:“醒了?饿不饿,给你留了吃的了。”
我忽然间觉得两人的样子怪怪的,摇了摇头自己端了一杯水去孩子的房间看看三个小家伙睡得怎么样。
过了一会何连成走了上来,主动和我说:“沈末走了,刚才多聊了一会儿,不,没吵到你休息吧。”
对于他的小心,我有些不解:“哪能吵得到,都隔着一层楼呢。”
何连成松了一口气:“他那家餐厅在外面,出了一点小事儿,我前段时间用了大姨妈的关系,帮他摆平了,可能是为了感谢我,最近有点热情了。”
我看他一眼,笑了:“得了,沈末不是那种会因为某人的帮忙就热情的人,你们两是什么猫腻,我一点也不在意,反正你和他在一起,总归学不坏的。”
“还是老婆了解我。”何连成上前搂住我,手脚开始不老实了。
“孩子们都刚睡着,注意点儿。”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笑了笑低声说:“我问过宽宽他们了,都想要一个粉嘟嘟的小妹妹呢。”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何连成哄孩子很有一套,前几天在外面时,他把家里有个小妹妹的景象说得惟妙惟肖,用了不少粉嘟嘟这个词。别说是三个毫无抵抗力的孩子了,我都差点被他说得心动。
一回帝都,感觉整个人都被一下按进了琐事里,每天忙到不行,还是有一堆的工作要处理。特别是商务应酬这一块,越来越多。
原来我从不觉得晚上在外面吃一顿饭是什么事儿,但是自从我们彻底单独开始过日子以后,晚上外出应酬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要接送孩子,还要想着三个小家伙儿的晚饭,我和何连成两个人忙不过来了。何况,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合适的阿姨,每天我若是回得早了,就做几个简单的菜,若是回得晚了,就只能给他们带外卖。
家庭生活越来越多,何连成几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回到家里,最好把精力多一部分放在家里。但是,现在我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卸任的,自己的广告公司还好,何连成顺手管着,再加上这些年在帝都积攒下来的人脉,业务还算过得去。但是楚毅那边的事,确实是何连成没办法插手的,一插手就全是麻烦了。
我好歹担了个楚毅前妻和孩子妈妈的名头,再者那家公司原本就一直有我的股份在里面,旁人若是细问起来,也算名正言顺。
若是何连成插手楚毅公司的管理,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
时间在匆忙当中飞快地过去了一个月,我晚上陪郭明明吃了一顿饭,说的是新年度广告宣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事,自然足够尽心。送走郭明明以后,我在路边拦车,忽然间闻到了难闻的尾气,然后胃里一阵翻腾,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心里暗想是不是胃病儿了,刚准备去找一家药店买点胃药,就接到了何连成的电话,听说我吐了,他紧张地说:“别乱动,原地等我。”
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刚想拒绝他就又说:“说不定是喜事呢,这一段时间咱们多勤劳。”
一句话说得我脸腾一下就红了,他在电话那头似乎能看到我的窘状,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他就赶了过来,然后小心地让我上车,一路就奔医院而去。
我觉得真有点小题大作,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宽宽的时候,我不在身边,这一次万一是宝宝来了呢?”
我笑了笑暗暗算了算日子,觉得他似乎说准了。
到了医院以后,一个检查花了上千块,最后的结果是胃炎犯了,何连成一下就焉儿了。
“怎么了?这种事要随缘的。”我看着他,捂着杯子吃胃药。
“知道了,老婆,你快点好起来吧。”他满眼的星星,我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吓了一跳,把药塞进嘴里,咕噜噜喝了大半杯的水。
自这天以后,何连成就像是和这件事扛上了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以后,在帝都的春暖花开,绿树成荫的时候,我们等来了期待已久的喜讯。
从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何连成就成了护崽狂魔,恨不得天天抱我去办公室。
我倒是正常,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毫无反应。
三个小东西也很惊喜,在我晚上回家时,摸着我平坦的肚子说:“妈妈,这里面是有一个妹妹吗?”
说实话,对于这个孩子我也有点期待,毕竟是我们精心准备着的才到来的,难免上心。
最初的一个多月还好,宝宝没什么反应,到了第二个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开始折腾,每天早晚必吐,比怀元元和童童的时候要辛苦很多。
终于身体扛不住了,我在家静养了两个星期才慢慢好转,人整个瘦了下去。何连成看着心疼,嘀咕了好几次: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不过,不管怎么样,心里还是高兴并期待着小东西的出生。
沈末期间来看过我一次,满是羡慕地说:“你们这速度,让我自愧不如呀。这家里都有三个了,还要生,真是勇敢。”
或许,只有我和何连成才知道,我们对这个孩子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其实在一开始,何连成和我商量要再生一个时,我满心也是抵触的,毕竟家里有三个了,再要一个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我害怕这一次再是双胞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自由时间了。
万幸的是,这一次怀的是一个,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沈末与何连成走得很近,无意中我听到过一次他们的谈话,说的内容我很好奇,但是我一出现两人就转移了话题,我也没追问下去。
他们说的是何连成失忆中间,在身为程新时的一些事。
我想他们不想提,我也就不问,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使中间会有一些我不愿意知道的,或者是不能接受的,也都过去了。
现在,我们一切正好,这就是最好的了。
何连成在沈末走后,轻声问我:“关于那两年,你从来没问过,真的不好奇吗?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要不要和你说一下那两年多,我的真实经历。”
我握住他的手,笑着摇头:“那个时候,你失去了一切记忆,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不关注那两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是因为我相信你记得我的时候,心里从来不会有别人。”
在感情里,女人太认真或者太不认真,都会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
关于何连成的那两年,我又怎么会真的不想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知道。我只要知道,他心里一直有我,即使在失忆的那两年,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自己在找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我。
现在孩子和他都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忙是一定的,谁的人生不需要拼搏奋斗。我们相较于很多人,已经属幸运的了。至少,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可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事业。
很多中间的小插曲,现在想来,也能微微一笑当作故事来讲,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很庆幸,我们在遇到彼此以后,给了对方最大的信任,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站在窗口,他从身后悄悄搂住我,下巴放在我的肩头上,耳边是他温软的声音,肚子里有着我们共同期待的孩子。
一切刚刚好!幸福和精彩也才刚刚开始。
第001 刘天之第一眼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感知来自对周围人对我的态度。他们或怜悯或小心,或者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得格外和蔼可亲。
这一切都让我敏感的我厌恶。
我只是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能胡闹能挨,能被父母训斥。
这种不一样的,刻意讨好的待遇持续到八岁,我才知道了被区别对待的原因。
那年的夏天,我连续一周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爸妈急到不行,每天都在抱着我去医院,回家特理降温,去医院……
那是个雨夜,夏天的雨夜过后,天气凉爽,家里开着窗子。爸妈以为我睡着了,开着房间的门在客厅里小声说话。
妈妈很小声地抽泣着问:“你说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小我们怕出事,养得就比别人家的金贵,难道真的像那人说的那样活不过十二岁?”
“别胡说,只是感冒再过几天就好。”爸爸厉声呵斥住妈妈,不准她再讲不吉利的话。
我悄悄听着,想说什么嗓子却哑了。
“我真担心他像他哥哥一样,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去了……我们可就这一个孩子,你说……”妈妈的话没继续说下去,被哭声掩盖住了。
我听到老爸抽烟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不会的,绝对不会那样的。”
我躺在凉爽的房间里,身体上的热度稍微下去了一些,只是连日高烧头晕得厉害。听着爸妈的话,我忽然间鼻子开始发酸。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有个哥哥这件事,谁都没有说过。当时听到以后,我心里想的是明天问问明白。
就这样,在感动与渐渐变得舒适的空气里,我慢慢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又烧了起来,只觉得嗓子开始冒火,然后鼻子又热又燥,每呼出一口气都像点着一样。
凉凉的毛巾搭在我的额头上,我慢慢清醒过来。只不过,当时头疼欲裂,我实在睁不开眼睛。
“天天,你一定要好起来。妈妈不相信你是祸星,也不相信所谓那些双胞胎都不好养活,你是你,和你哥哥无关,一定要好起来……”妈妈一边低声在我耳边说着,一边用冰毛巾给我物理降温。
我是想睁开眼睛问个清楚的,但当时的身体困乏无力,就像是浮在云端一样,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一个晚上就这样迷迷糊糊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竟然奇迹的退烧了,妈妈喜极而泣。
当时我都怀疑,昨天晚上听到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中间某些部分是我的臆想?
虽然我年龄不大,自幼的敏感性格却让我知道,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原来我是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只是生下来时就去世了。我当时也不被医生抱有希望,后来在保温箱里放了一段时间,自己顽强地扛了过来。
所以,大家都觉得我在娘胎里时就和哥哥抢营养,导致最后自己保住了性命。我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天生自私的人,而且是一个基因里都写着自私的人。
只有爸妈把我当成了手心里的包,爷爷奶奶对我也是淡淡的,因为我身体虚弱,多灾多病。
每个月我都会去医院,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和哥哥抢营养,才导致我现在这样体弱多病的?
当时,我第一次听说报应这个词,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随着我一天一天的长大,我也变得越来越不愿意见人,不愿意和人打招呼,总觉得他们的目光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就像我真的是个怪胎一样。
如此下去,就变成了恶性循环。
我越来越讨厌和外界接触,每天上学也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学就回家,进门就把自己锁进房间。
我有我自己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独处时,内心才有片刻的安宁。
真的,我讨厌死和人打交道了。
最后,我发展到每周都不和爸妈说一句话。他们的每一句关心,在我的眼里都变成了意有所指。
再后来,高中时期我已经不能去学校上课了。
接触人,能让我身体虚脱。
爸妈带我看了帝都所有最好的医院以后,医生给出了确诊书――重度自闭症。
他们在讨论我的病情时,都会避开我。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正常。后来,我在心理诊所的二十三层推开了窗子,趁着他们在里面讨论我病情的时候跳下去。
就在我一条腿迈出去的时候,心理医生的助理推门出来,然后扑了过来把我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爸妈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惊讶。
那家心理诊所我们再也没去过,他们再带我去就诊的时候特意挑楼层低的,或者索性就是平房的那种。
爷爷临去世前,把家里的大院子给了我们,说好歹是我孙子,把孩子慢慢看好吧,给刘家留个后。
我,竟然成了一个只能留后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