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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时镜 5775 2024-06-30 08:53

  这与先前周五家的来报的一样,陆锦惜是知道的。

  叶氏又看向了罗定方。

  在陆锦惜进屋之前,母子两人已说过话,所以罗定方似乎知道他母亲这会儿要说什么,只把头埋了下去,左手攥着右手,紧紧地。

  这模样,叫叶氏心底隐隐有些心疼,更添复杂。

  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她叹了口气:“他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是什么德性,我再清楚不过。他若没错,被人打成这样,早哭天抢地了,哪里会这样安静?”

  这一下,倒让陆锦惜有些错愕。

  她注视着叶氏,又看了看罗定方,只觉不是明白人,说不出这一番话。

  看来,迟哥儿动手,还真有隐情?

  叶氏这里,其实已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到底还是心一横,摸了摸罗定方的头,沉肃开口:“先前娘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陆伯母就在这儿,有话便说了吧。”

  “……”

  罗定方站在地毯边上,有些发怯地抬起头来,看了陆锦惜一眼,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因为紧张,他手指握得更紧,胸膛也不断起伏,连呼吸都乱了。

  他很忐忑,也很恐惧。

  学斋里下象棋时候发生的一切,又从他脑海里闪过,叫他羞愧不已,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如今,却要当着他娘与迟哥儿娘的面说出来……

  真的,可以说吗?

  他想起了自己跟迟哥儿之间的约定,挣扎,也为难。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对着陆锦惜开了口:“陆、陆伯母,都是我不好,跟迟哥儿下棋的时候,我、我……”

  眼见着他半天不开口,一开口还这样犹犹豫豫、磕磕绊绊。

  叶氏的面色,终于慢慢沉了下来,涂了蔻丹的指甲,抠在红木方几的雕花缝隙里,忍不住就要开口训他:“赶紧――”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

  “不要再说了。”

  温软的嗓音,竟是旁边半天没说话的陆锦惜开了口。

  叶氏顿时一惊,又是诧异又是不解,可内心同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夫人您……”

  陆锦惜一双清澈的眼望着叶氏,自然是将她微妙的神情看入了眼底,心下如明镜一般。

  即便是罗定方不开口,她也已知道谁是谁非。

  可迟哥儿并不愿对她吐露一字,怕不想她知道,如今她便是从罗二公子这里听了去,回头让迟哥儿知道,还不知怎么折腾。

  叶氏逼着孩子在她面前说清楚,无非是想要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需要交代的,哪里是她?

  “对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我其实并不很关心。”

  陆锦惜声音和缓,转头一看罗定方,只瞧他愣愣看着自己,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于是,她微微一笑,娓娓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插嘴;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也不插手。今天的事,是二公子跟薛迟那混小子的事情,与我不相干,所以我不问,二公子也不必告诉我。”

  叶氏愣住了,只觉得这一番话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里像是陆锦惜该说出来的?

  罗定方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一抬眸,就瞧见陆锦惜那潋滟的眸光,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很明媚。

  一下,又说不出话来。

  独独陆锦惜神色如常。

  她端端地坐着,温温然似玉,只悄悄朝罗定方慧黠地一眨眼:“如果二公子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说什么,伯母想,等回头养好伤,上学了,你自己告诉迟哥儿,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没当过父母,但设定是智商不低,情商也高。

  本章短小,咳,没存稿了……

  ☆、第010章 顾太师寿宴

  “我……”

  罗定方一下就愣住了。

  其实他打小就内向。

  父母教得很多,先生也说很多:说话要注意场合,见了长辈要尊重要行礼,更不能顶撞忤逆,要好好念书,将来考科举入仕,成为栋梁之才……

  国公府的的叔叔和兄弟们,也无一不听着这些道理长大,嘴里莫不都是这些话。

  所以罗定方很难与他们亲近。

  反倒是光阴学斋开了之后,他认识了薛况。

  这个来自将军府的小屁孩,跟旁人都不一样。

  上学头一天,他便跟先生吵了起来。

  因为先生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他觉得带兵打仗、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一样很“高”,比如他父亲,薛况。

  薛迟可小他两岁啊,竟伶牙俐齿,当场把先生骂了个哑口无言。

  那一天,国公府的孩子们看他,莫不以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

  对他们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尽管当日下午,将军府那边就知道了这件事,把薛迟接走,听说少不了一顿骂。

  可这并不妨碍罗定方对这个“异类”的关注和好感。

  薛迟的脾性,在近乎趋同的一群人之中,实在是太特殊了。

  年纪小小,功课不差,人很聪明,也很贪玩,脾气很坏,力气也很大。谁若惹了他不高兴,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就是打架,他这一身蛮力气,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得过。

  像罗定方这样瘦弱的,便从没起过要跟薛迟作对的念头。

  他与薛迟成为朋友,都是学斋先生给的契机:因为薛迟实在太能折腾,先生们也惹他不起,干脆将他的位置往后挪,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来就跟罗定方一块了。

  坐得近了,自然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一个内向,一个外放;一个有心接触,一个无意拒绝。

  很快,他们就成了朋友。

  薛迟是罗定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他不想失去这样的朋友,更不想薛迟因为他受到连累和责罚。

  如今听陆锦惜这样一番话下来,竟半点没有责备的意思。

  言语间一片宽厚不说,还这样通情达理。

  他也不知怎么,眼底一湿,一下就红了眼眶,眼泪珠子在里面打转,险些哭出来。

  叶氏一见,险些被这小子气笑了。

  没有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

  叶氏的心叶氏肉长的,其实并不愿意强按着孩子的头,让他赔礼道歉。只是是非曲直,应该给人一个交代。

  可她没有想到,一段时日不见,陆锦惜竟然变得这样剔透。

  轻飘飘一句“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人不插手”,立时便将两家人从尴尬的局面里扯了出来。

  孩子们的心思得到了体谅,大人们也全了各自的颜面。

  便是称一句“七窍玲珑心”也不过分。

  如今人陆锦惜都把台阶给修好了,他们娘俩顺着台阶下也就是了,结果这小子还在人面面哭起鼻子来了,也不嫌丢脸!

  叶氏无奈地拽了他一把:“爱哭包,可收收你那眼泪珠子吧,别吓着你陆伯母。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哑巴了?”

  “没、没事……”

  罗定方使劲举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在脸上留下几道红印子,一副死憋住绝不哭出来的模样。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陆锦惜,竟然向她拜了一拜。

  “谢、谢陆伯母体谅。”

  “不是定方不愿告知此事,是定方与迟哥儿有约定。先生教导,君、君子不能失信于人,信义重有千金。”

  “定方心里虽知伯母为了我们好,可定方不能因为喜欢您,便失信于迟哥儿。”

  “但是我会听陆伯母的话,等上学了去找迟哥儿道歉。”

  “陆伯母,此事大过都在定方,还、还请您不要责罚他。”

  声音磕磕绊绊,发着颤。

  可口齿竟然算清楚,也很有条理,言辞之间,已然有一个男子汉的担当,翩翩君子风度亦能窥见一二。

  罗定方一双润湿的黑眸,就这样注视着陆锦惜。

  那怯生生的眼神里,含着几分感激,几分愧疚,还有几分坚定,和那忽然充溢而出的勇敢。

  陆锦惜听着,坐在炕上,一时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起,国公府的罗二公子,乃是被英国公用四书五经养着的,将来想他走科举入仕当官。

  如今看来,这孩子教养得真是不差。

  只是……

  都什么功夫了,还担心薛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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