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漆黑的窗户打开一半,懒散搭着只骨节分明的手,露出来的冷白手腕戴着只黑色的腕表。仅仅露出只手, 就勾得人心痒痒,忍不住想要窥视里面的全貌。
直到头顶被人敲了下, 传来道吊儿郎当的男声,周奕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去,“看什么呢?文献看完了?”
裴恬捂住头,好着脾气道:“别敲别敲,再敲脑子真坏了。”
周奕扯唇笑了声,“我看你是脑子哪哪都灵光, 一看书就坏了。”
“你…”裴恬佯怒地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周奕偏过脸, 笑得停不下来。
裴恬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这人怎么回事, 笑点这么低。
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 这次,间隔时间很短, 听起来还挺急的。
裴恬低眼扫过屏幕, 看到陆池舟接连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还没说完]
[要我下车过来接你吗]
看看,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透过屏幕, 裴恬也感觉到陆池舟的耐心即将告罄。
但她稍微能理解。
再怎么样,也这么多天没见了,裴恬也是有亿点点想他的。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裴恬关了电脑就开始收拾东西。
周奕懒洋洋问了句:“不一起吃个晚饭吗?”
何佳佳:“就是啊,这都要吃晚饭了。”
“不了。”裴恬拎起电脑包, 笑了笑:“有人来接。”
“哦~”何佳佳秒懂,唇角笑意加深,冲她挤眉弄眼,“好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啦~”
周奕看了何佳佳一眼,面色稍顿。
他站起身,直接阖上电脑,“那就一起出去吧。”
裴恬:“也行。”
三人离开前,周奕还去吧台拿了两盒小蛋糕,递给何佳佳与裴恬一人一份,“我之前多点的两份,你们带回去吃吧。”
大概是因为家里有矿,周奕对人一直很大方,对待女孩子也有着独份的绅士,这些天大大小小请着很多小零食。
何佳佳爽快接过,“谢谢周老板。”
裴恬也收下小蛋糕,笑眯眯地跟着附和:“谢谢周老板。”
三人前后出了咖啡厅。
天已经全部暗下来。
不远处商场挂着大型广告屏,街道两旁往来的车灯闪烁不停,整个城市华灯初上,依旧亮如白昼。
裴恬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陆池舟。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驾驶座里出来,长腿微屈,斜斜靠在车边。
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能感到,那双漆黑的眼眸正定定落在自己面颊上。
他生得太好,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可避免地,都会悄悄看他,有几个还蠢蠢欲动地交头接耳,大有要上前要联系方式的意思。
这只公孔雀,又跑出来勾人。
裴恬气闷地鼓起腮,满脑子都想着要把陆池舟扔进车里藏起来。脚步不自觉加快,并未注意从侧面突然转过来的自行车。
直到手臂被人往后一拉,裴恬整个人差点栽进周奕怀里。
下一秒,她头顶被人轻拍一下,男声带着淡淡的责怪:“也不看路。”
“哦,谢谢啊。”裴恬不好意思地道了谢,下意识抽回自己被周奕握住的手臂。
周奕弯唇,看着女孩温软的眉眼,抬起手惯性地想要揉她脑袋,下一刻,却碰了个空。
“多谢周先生。”
一道低沉的男声,凭空出现。
周奕错愕抬眼,却对上一双冷冽的眼,虽说是道谢,面上却无半分笑意。
而刚刚还乖巧和他道谢的女孩,此刻牢牢被男人按在怀里,严丝合缝地贴近他,未有半点挣扎。
是…陆池舟。
周奕向来不记人,但眼前的人,实在让人过眼难忘。
同为男人,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透露出的浓厚占有欲,以及那双犀利到一眼就能将人看透的眼。
周奕顿了顿,勉强扬起抹虚浮的笑,一字一顿地强调:“不用谢,应该的。”
陆池舟却已经低下头,动作极其自然地轻抚女孩的头发,又替她戴上棉服的帽子,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将她笼罩住。
竟是一眼也不让人看。
再抬眼时,他从喉间轻笑出了声,“周先生实在是古道热肠,将照顾别人女朋友作为分内之责。”
周奕的脸色白了白,握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隐隐爆出青筋。
陆池舟依旧是那派淡定自若的样子,细看,黑眸中尽是薄凉。
他揽住裴恬肩膀,朝何佳佳轻轻颔首,客气道:“我带恬恬先走一步,二位慢行。”
裴恬乖乖跟着他转过身,同时朝身后挥了挥手,“拜拜啦~”
何佳佳:“拜拜~”
目睹了修罗场全程的何佳佳轻拍下胸口,视线投向站在他身旁的周奕,同情地摇摇头。
真是惹谁不好,惹陆池舟。
这裴恬落进他手中,早就被吃得死死的,哪能容其他人有一丝一毫的觊觎。
-
裴恬跟着陆池舟上了车,却未曾想,刚刚还温柔摸她头,抱她搂她的男人,一上车就变了张脸。
整个车程开得异常得快,且一片沉默。
就这十分钟的路程,也能给他开出荒野飙车的感觉。
轿车在停车场缓缓停下。
裴恬一颗心悬得高高的,看着陆池舟大步踏下了车,随后一把拉开她这侧车门,眼神似笑非笑的,“还不下来?”
裴恬连忙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东西。
有电脑,有挎包,还有周奕送的小蛋糕。
当她拿着小蛋糕下车时,裴恬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轻嗤,带着些微难以抑制的戾气。
陆池舟背着光,眉眼隐在一片黑暗中,语气沉沉听不出情绪。
“你还挺宝贝它的?”
裴恬看了眼小蛋糕,“为什么不宝贝?这是粮食呢。”
陆池舟紧紧抿唇,轻呼出一口气,沉沉压抑着情绪。
末了,他握住她手腕,大步走近公寓楼,“先跟我回家。”
裴恬讷讷跟在他身后,消化着他语气里这个“先”字。
先回家。
…后呢。
但回了家,陆池舟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进了房门,他和往常一样,脱去了外面的大衣,开始解西装外套,随后便进了房间洗澡。
全程也没理她。
裴恬跟在后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去了自己房间。
想着陆池舟这态度,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吃醋了就直说嘛,非要这么不上不下地生闷气。
烦人。
裴恬气呼呼地拿了衣服,也去房间洗了澡。
等她搓着湿润的头发,准备出房门给自己倒杯水时,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池舟。
看清他的模样,裴恬脚步一顿,深深打量他两眼。
和以往扣到脖子以下的睡衣不同,陆池舟今晚穿了件松松垮垮的v领睡衣,锁骨清晰可见,冷白的胸膛露出小半,隐隐往下延伸。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
水珠顺着脖颈,到喉结,从锁骨蜿蜒而过,再顺着胸膛流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屋内开了暖气。
看到这副活色生香的孔雀图,裴恬原本就口渴的喉间变得更加干燥。
她在自己脸庞扇了扇风,忍着心尖被勾起的痒意,缓慢挪去中岛台倒了水。
然后,仰头狠狠灌下一口。
直到沙发侧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过来。”
裴恬扭头望去,看见陆池舟手中正翻着她从图书馆借来查资料的书,里面还夹着张a4纸,是她为比赛画的思维导图。
上面的思路,自然是一团糟。
见裴恬愣在原地,陆池舟又瞥她一眼,修长指尖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还要我请你?”
裴恬撇撇,“干什么呀。”她走过去,一把从陆池舟手里抽过书,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别看。”
陆池舟眼睛动了动,“你在准备案例赛?”
裴恬惊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