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丁小甜家里来了老革命的事情,他不知道?
那两位老革命在部队的人脉深厚,凭借着这样的关系,作为丁小甜妹夫的他,要是去跟两位老革命搞好关系,要回城参加工作并非不可能。再说了,他这一次在两位老革命跟前表现得很好,还跟那位叫龙益川的军官称兄道弟,他相信,他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往后,继续夯实关系,好好表现,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潘晋原还是向他挑明了原因。
最后他说:“志文,我可是跟你交底了,我保证以后我会帮你的,你看”
李志文可不相信潘晋原的承诺,因此他坚持自己一开始的说法,说自己无法忍受在第七生产队的知青点再住下去,希望潘晋原可以帮忙。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那么我就努力一下,尽量说服小兰,让她同意你住到我们的屋子里来。不过,你住进来,也要有心理准备,那就是其他丁家的人会对你不客气。”潘晋原摊手道。
李志文淡淡说:“我知道,这次谢谢你了。”
潘晋原笑道:“不用谢,我也谢你帮忙,让我这次没事,我们都是好兄弟,就应该有什么事大家互相帮忙嘛!”
李志文紧接着告辞而去,他说他明天把自己在知青点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搬过来。
潘晋原继续笑着说好。
等到李志文走了,潘晋原收敛了笑,他摸着下巴想,果然李志文是为了丁小甜而来。
丁小甜跟两位老革命有关系,还是西城某旅的旅长的干女儿,是一位老革命陆老太的干孙女,于是一直暗中喜欢丁小甜的李志文就黏上来了?
刚才他一再试探李志文,李志文一点儿都没改主意,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本来,为了讨好丁小甜,对于李志文这样,有可能对丁小甜的名声造成影响的人,他是可以拒绝李志文到丁家老屋来住,从而接近丁小甜的。
无奈李志文手里捏了他的把柄,他怕李志文真不讲究,去向公社干部泄露自己就是敲诈者和举报者。
进一步他甚至想到,假如让李志文住到丁家老屋来,李志文要是频繁地去接近丁小甜,不是相当于李志文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他手里了?潘晋原还想帮李志文一把呢,让他最终出事,被人收拾,那样不用自己出面,李志文这个掌握了他的把柄的眼中钉就被人拔了。
或者他还可以干个英雄救美的事情,让丁小甜和丁家人,都对他改变印象,增添好感度。
当天,丁小兰回家,潘晋原把自己同意李志文住到家里来的事情对丁小兰说了。
丁小兰刚开始一听,也是不太高兴,不同意的,因为她也考虑到了万一李志文住到家里来,村里人也许会说闲话。并且生活上也不太方便,毕竟她跟潘晋原结婚了,会有夫妻生活,有个人住进来,总是会有点儿膈应。
潘晋原一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她就心软了,最后勉勉强强地说:“那就把那间屋收拾收拾,让他住进来吧,不过,那间屋没有床,他要自己想办法。”
“他说只要两根条凳,一块门板就是一个床,他就能住了。我们帮他找条凳和门板,搭个床吧,毕竟他是我上海一起来宜南下乡插队的老乡。”
“好吧,听你的。”
两个人接着去把那间屋的桌子椅子搬到堂屋里,又去找了两根条凳,一块丁家老屋换下来的旧门板放到条凳上,搭了个简易的床。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李志文果然背着他的铺盖卷,拎着简单的一包换洗衣服过来了。
他把自己的铺盖卷打开,铺在旧的木门板上,把装衣服的包打开,拿出一件厚衣服折了几下,放在一头,那就是枕头了,再把装衣服的包扔在木板床的另一头,自言自语:“好了!”
潘晋原和丁小兰过来跟他简单说了几句话,李志文向他们表示感谢。
“呐,这是这屋大门的钥匙,你拿去,另外,如果你不想别人进你屋,你最好去弄个锁来,出去的时候就锁上,不然东西掉了我们可不负责。”潘晋原一边把手里的钥匙递给李志文一边说。
丁小兰补充:“还有,你到我们屋里来住可以,但是不要去影响丁家老屋这边其他人的生活,以及我们这里只提供你住宿,吃饭那些,请你自己解决。”
李志文说:“我不做饭,也不会做饭,一日三餐我会在知青点解决,也就是平时回来睡个觉而已。”
丁小兰点点头:“这样的话可以。”
潘晋原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揽着丁小兰走了,两口子走回自己的屋,把门一关,上床午休。
生产队上工的锣声响了,两个人起来,把房门锁上,一起去上工。
李志文后起来,他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一把小锁来,锁上自己的房门,然后再锁上堂屋的门,扛起放在屋檐下的锄头,跟着去上工。
经过丁小甜住的那间屋时,他看到门上还挂着锁,知道丁小甜去光荣小学代课还没回来。
――
丁小甜当天参加了小学三年级组的一个教学交流会,回得晚点儿。
到了前进村,先去还了从队部借的自行车,她才去丁家新屋那边接女儿秀琳。
丁家新屋的堂屋里,她看到了焦大娘,有些意外。
毕竟平时堪称村里大喇叭的焦大娘下午没事干,最喜欢在丁家老屋附近的那些邻居家里摆龙门阵。
专门到丁家新屋这边来找母亲闲聊的情况很少,并且一来肯定是要说跟丁家相关的事情。
果然,她走过去,刚喊了一声焦大娘。
焦大娘就咋呼起来,说大事不好了,丁家老屋那边住进来了一个男人,那个那人跟丁家人非亲非故的。
这的确是让人吃惊的事情,怪不得焦大娘专门跑到丁家新屋这边来告诉母亲。
丁小甜赶忙问焦大娘是怎么回事。
焦大娘说她中午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背着铺盖卷进了丁家老屋的北房。
那个男人并不是丁家的亲戚。
“不是亲戚,那是谁?”丁小甜追问。
焦大娘:“我才要跟你妈妈说呢,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好像那个人是咱们生产队知青点的知青,当初你三妹跟潘晋原摆酒的时候,他也来吃了喜酒,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斯文,说话跟潘晋原有点儿象”
丁小甜脱口而出:“李志文?”
唐玉香也说应该是他,要不然潘晋原怎么会同意让他住进丁家老屋的北房。
“妈,这也太荒唐了吧!潘晋原是不是搞错了,丁家老屋那边的北房三间屋,是我们丁家的房子。什么时候,他可以随便让人住进去了?”丁小甜不满地说。
焦大娘紧跟着啧啧感叹:“那个姓李的知青是个单身男人,住进去多不好,村里的人不会说小兰的闲话吗?要我说,小兰也是太糊涂了”
丁小甜很想说,小兰也不是在这一件事情上糊涂,她跟潘晋原在一起之后,就没自己的脑子了,什么事情都是潘晋原说了算。
唐玉香气愤道:“不行,这件事情我得让建军出面,请那个李志文搬出去,我们丁家提供房子给潘晋原住都是仁至义尽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让他的老乡住进去,简直是一点儿都没为小兰考虑!”
丁小甜赞同这话,小兰脑子糊涂,潘晋原还能糊涂吗?
看起来,潘晋原就没拿小兰当回事。
带着女儿从丁家新屋回老屋时,焦大娘还在跟母亲聊最近一短时间村里的各种八卦。
丁小甜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三妹和潘晋原屋里住进去一个年轻男人的话就要传遍全村了,除非大哥尽快让李志文搬出来,不然就要谣言满天飞了。
回到丁家老屋那边,丁小甜先做饭,然后喂猪喂羊和喂鸡。
在丁小兰等人下工回来之前,丁小甜带着女儿吃了晚饭,收拾干净灶房,然后回屋给女儿做棉鞋。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秀琳的脚比去年大了不少,而且她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是深秋,棉鞋也没带。
虽然公社的集上也有女儿穿的棉鞋,但是丁小甜嫌弃鞋子的底纳得不密不厚,棉鞋里面填的棉花也不如自己做的鞋子里面的棉花多。
自从村里人知道丁小甜认识两位老革命,两位老革命还到丁家老屋来看过她之后,丁小甜家里来的访客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吃过晚饭后的一段时间,村里的女人们尤其喜欢到她这里来串门子。
她们往往会一边纳鞋底做鞋,一边跟丁小甜闲聊,还有一些要用鸡蛋换日用品的。
丁小甜跟那些要用鸡蛋换日用品的村民说,暂时没有货了,要等一段时间。
他们又问要等多久,丁小甜摊手说自己也不能肯定。
自从出了有人写举报信去公社告她后,她也就不愿意再沾这些买卖了,免得因小失大。
她想当上光荣小学的正式老师,只能暂时告别拿日用品换鸡蛋赚钱攒钱的行为。
就在丁小甜的那间小屋里坐了三四个本村的妇女,一边纳鞋底,一边天南海北的吹牛时,丁小兰和潘晋原回来了。
他们回来之后,丁小兰就去灶房做饭,丁小甜想弄清楚李志文住进来的事情,就去找到她,问她李志文住进来是谁的意思。
丁小兰最不喜欢二姐管她跟潘晋原的事情,但是现在的丁小甜不同以往。
现在她可是生产队里很多人巴结的对象,就连生产队的干部们见到丁小甜各个都会笑着说讨好的话。
甚至她男人潘晋原私底下还一直让她要跟丁小甜这个二姐搞好关系。
所以,丁小甜问是谁让李志文住进来之后,她挤出笑告诉丁小甜:“二姐,是晋原的意思,昨天李志文来找他,说知青点来了新知青,不讲个人卫生,带了虱子来,住不下去了,求晋原,让他住在我们屋。”
对于李志文的这个理由,丁小甜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想?”紧接着丁小甜又问丁小兰。
丁小兰闻言叹口气:“我能怎么想?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合适,但是晋原说李志文是他同乡,不帮忙不好,我也就同意了。”
听了妹妹的话,丁小甜点点头,让她继续做饭,然后转身出去了。
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管不了,虽然觉得一万个不合适。
回到自己屋子里,丁小甜继续跟那些来串门的村里的女人们聊天说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李志文回来了,他路过丁小甜住的那间屋时,听见屋里传出来女人们的说笑声,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心情很好地跟着笑了笑。
李志文回来之后不久,丁建军和李珍月,还有丁建国和唐玉香都过来了。
四个人直接去了北房,很快从那边屋里传来了争吵声。
跟丁小甜一个屋聊天的那些女人们,听见了都跑去丁家老屋的北房看热闹。
丁小甜没跟过去,继续纳鞋底。
她想,跟母亲和大哥吵架的人一定是妹妹丁小兰,这种情况下,潘晋原是不会跟丁家人吵的。
果然十多分钟之后,去看热闹的那些女人回来了,她们告诉丁小甜,丁小兰跟她大哥大嫂大吵一架,还说既然已经把北房三间屋给她和潘晋原住了,她想让谁进来住都可以。
丁小兰甚至说,既然她已经结婚了,也从大哥那边分了出来,以后她家的事情,用不着任何人来管,而且她也不打算听任何人的。以及,他们说的那什么为了她好,她觉得他们是多管闲事。最后丁小兰甚至拿起笤帚赶人,把她大哥大嫂等人从屋里撵了出来。
“哎,你三妹这个糊涂虫啊,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唐玉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她也听见了那些女人的话,忍不住生气道。
丁小甜见母亲进来了,就拉着她去坐下,然后问:“哪个李志文呢?他在干嘛?”
唐玉香说:“李志文那边屋关着,他从始至终就没出来。”
“看来他是死了心不走了。”
“哎,谁说不是,这人的脸皮真厚,以前我看他是斯文的样子,还以为他是那种讲礼貌脸皮薄的年轻人呢。”
“大哥和大嫂呢?”
“他们两个被气得不轻,你大哥差点儿打你三妹,还是我劝住他了,他被你大嫂拉走了。”
“潘晋原没说话?”
“没有,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看起来不高兴,你三妹看不得他不高兴,就跳出来跟我们吵架了。”
“妈,算了,既然她跟潘晋原都不怕外人说闲话,她也大了,就由她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