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恼恨道:“我已经来了金沙县,你堂堂一个土司,难道想言而无信不成?”她咬咬牙道:“只要你肯放了我兄长,钱粮财帛随你开价,我只要我兄长平安。”
杨迟心里暗暗不屑,女人到底只是女人,平时躲在男人的庇荫下倒也罢了,一遇到事只知道投降。
他听完瑶娘的话,咧嘴笑了笑,一张脸被伤疤衬的越发狰狞:“王妃说的轻巧,我被你夫君如丧家之犬一般追了半年,期间损失的人马银钱,岂是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没过去的?!”
瑶娘的主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沉下脸问道:“那你究竟要如何?”
杨迟目光越发放肆:“夫债妻偿,烨王做下的事,就由王妃来填补吧。”他说着伸手就要携瑶娘手臂:“王妃不是说要赔我金钱财帛的,咱们进了帐篷,好生讨论讨论怎么个赔法。”
瑶娘一脸嫌恶地侧身避开,杨迟不以为意地冷笑几声:“烨王才新婚就外出征战,王妃久旷,难道不想试试我和烨王哪个更威武吗?”
瑶娘听完没觉愤怒,反而在心里呸了声,就杨迟那三寸丁也好意思说威武?!有时候她还没爽快到,杨迟已经泄了一两次了,就这样还好意思跟人比?!
她心里是极想骂回去的,不过脸上还得照着沈蓉的反应来演,勃然道:“放肆!”
杨迟满脸恶意毫不遮掩:“王妃还以为你在蜀地?!到了金沙县,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
沈蓉早在前几天就快马到了金沙县,一早就在和杨迟约好见面的地点埋伏下了,只等着杨迟现身,杨迟此次主要是为了挟持她,所以肯定不会带上沈幕留下破绽,想必会把沈幕放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只等沈蓉上钩。
于是沈蓉和梅守备商议,等杨迟一现身,她就顺藤摸瓜的去找沈幕,一旦找到沈幕,她会立刻发信号通知沈蓉,然后沈蓉这边立刻动手,诛杀杨迟和薛斌。
瑶娘在马车里紧张的够呛,沈蓉蹲在这深山老林了蹲了几天也不轻松,她都记不清自己几天没洗澡了。
她这处位置选的正好,居高临下恰能看见底下的场景,属下低声报道:“王妃,杨迟等人来了。”
沈蓉精神一振,又暗暗皱眉,杨迟也是奸猾,等时候差不多了才过来,来之前先把附近的山林清了一圈,根本没给人下手的机会。
她睁大眼睛仔细往下看,瑶娘的表现倒是不错,也没露怯,期间薛斌问了句什么她也从容答了,沈蓉缓缓出了口气:“现在就等着梅守备那边的消息了,希望瑶娘能拖久一点,拖到梅守备救出我哥,咱们此事就算是成了。”
。……
梅守备这些天一直在金沙县盯着,从杨迟露面的那刻起她就一刻不停地搜寻他可能藏人的地点,身子一直绷着,这些日子不知跑死了几匹马。
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非要总结的话也就是一句话――干死那些坑了沈幕的龟儿子!
梅守备一边想着怎么把杨迟分尸,一边喝了口水,正要再次扩大搜索范围,就听手下人兴奋地道:“守备,有踪迹了!”
梅守备握着竹筒的手一顿,飞快地转头问道:“在哪儿?”
手下人面色有些古怪:“实在金沙县的一处暗娼馆里,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杨迟的几个下属从那暗娼馆里进出,又听了他们说话,也不敢相信杨迟竟把人藏在那里。”
从这方面来说,杨迟也算是有创意了,他们这些日子都是往深山老林里搜寻的。
梅守备沉声问道:“你确定?”
手下人肃容道:“有杨迟那几个手下,加上他们说的话,我至少有八成把握。”
梅守备立刻道:“往县城里赶,务必要快!”
梅守备一行人快马加急进了金沙县,胯下的骏马几乎吐出白沫也顾不得了,几乎只用了三盏茶的功夫就冲到了金沙县,等到了手下所说的那处暗娼馆却不敢冒进,梅守备在几条巷子外翻身下了马,徒步走进去,压低声音敲了敲门:“有人吗?”
她连着问了好几声,才有人不耐应道:“最近不开张,你去别家吧。”
他们得了叮嘱,一有不对立刻杀了沈幕,哪有功夫搭理这些闲人?他想着想着往后面的小楼瞧了眼,那姓沈的也是,被关了这么久了还靠着一股倔劲儿撑着,害的他们不停地轮番看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94章 第 94章
梅守备自不知道这人在心里想什么, 故意粗着嗓子道:“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爷憋火都憋的不行了,你们不开门爷可喊了啊。”
屋里人沉默一时,大概是怕她真喊叫起来引人注意,过了会才愤然开门:“我警告你…唔。”
梅守备直接一拳把他揍晕过去,冲着巷子外比了个手势,她的手下立刻蹑手蹑脚地冲了过来。整座暗娼馆一共有两层,杨迟的手下正带着人在院里打牌, 见这么多人冲进来不禁怔住了:“你们…”
梅守备见被人发现,也就不再废话,直接甩开膀子开干:“动手!”
他们这边占了先机,人数又稍占上风,很快杨迟派来的人手压的抬不起头来,梅守备心急如焚,一脚踹开门冲进去, 杨迟的一个手下已经辖制着沈幕冲了出来, 他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沈幕的脖子上,厉声道:“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沈幕脸色苍白, 神情冷漠,尤其是两只腿,脚尖软软地在地面拖着, 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的。
梅守备一见此情景脸色发黑,深吸了口气道:“你先放开他,凡事好商量。”
那人呼喝道:“你,还有你的手下人, 手里的家伙全都给我放下踢到一边去!”
梅守备缓缓弯腰,把手里的长刀扔到一边,那人正要得意,梅守备就以快到难以形容的速度,从靴子里拔出一只短匕首,直冲着那人手腕扎过去,他见势不好,刚要下手给沈幕来一下狠的,手腕关节处就已经被洞穿了,手腕不由得一软。
梅守备趁着这个机会,欺身而上,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短刀,一刀捅进那人脖颈,再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接住沈幕,急切问道:“你没事吧?你腿怎么了?”
沈幕神情复杂地瞧着她:“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梅守备暂时没功夫回答,她和几个手下从后腰掏出一只烟花,点燃了对准天空放出,转眼一朵朵烟花就在金沙县的上空绽开了。
。……
沈蓉眼看着瑶娘被杨迟强逼着拉进了帐子,心里正急的要命,猛然就见远处的天上绽开了烟花,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立即喝道:“动手!”
早就埋伏在林中的百骑人马得到号令,齐齐往底下的围场里奔了过去。
杨迟也不是傻子,本来他正想尝尝烨王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的,一听到烟花的响声就立刻冲了出来,撩起帘子一看就知道中计了,抬手就想掐瑶娘脖子:“贱人!竟然如此害我!”
瑶娘吓得见叫了声,这时候阿李猝不及防冲上来拉着瑶娘倒退几步,将她护在身后,随行的护卫也冲过来护着她不住倒退,杨迟厉声道:“你和你兄长都在我手里,你竟敢设局埋伏?你不要命了不成?!”他说完又大声道:“抓住烨王妃!”
瑶娘用回自己的原声啧了声:“还想着烨王妃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杨迟此时终于听出来了,脸色大变:“瑶娘?”
他恨的双目几欲滴血,扬起手里的长刀就冲着瑶娘劈砍过来,瑶娘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不过很快杨迟就没功夫管瑶娘了,沈蓉带来的人马已经从山披上冲下来,和杨迟的人缠斗,而李参将的人马马上也要赶到、阿李趁乱带着瑶娘跑了出来,瑶娘虽然惊魂未定,但是想到杨迟方才的表情,倒也颇觉痛快。
杨迟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女子给耍了,恨的几乎失了神智,突然放声大笑道:“你们以为就这么完了吗?!我今日活不成,也定要你们和沈幕给我陪葬!”
他说完重重一挥手,山林的四面八方就传来几声霹雳巨响,他笑的浑身乱颤:“尝尝你们汉人发明的这火。药的滋味吧!”
沈蓉知道自己的斤两,算计坑人还成,但是打仗火拼就没那个本事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山坡上,压根没往下冲,她在山上隐约能看见杨迟放声长笑,心里觉着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轰隆隆几声巨响,整个山似乎都摇晃起来。
德业惊声道:“不好!杨迟用了火。药,王妃咱们快走!”
沈蓉点了点头,一拨马转身就要沿着原路冲出山林,没想到此时林子里已经冒出了滚滚白烟。用火。药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山里一旦哪片燃起了火,要是没有人及时救火,整片林子都得燃烧起来。
转眼白烟已经越来越浓,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热浪和冲天的火光,沈蓉勉强用衣襟捂住嘴,周遭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到身边一丈开外的地方。
路面被大片大片地炸毁,这下前路彻底瞧不清了,沈蓉就有咳嗽的毛病,此时已经鼻涕眼泪胡乱往外冒,简直是生不如死,用衣服捂着口鼻都没用。
她勉强镇定下来,靠听力辨认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咳咳咳,你们…有没有觉着马蹄声变多了?难道是杨迟还有增援?”
她发完问之后没听见有人回答,左右瞧了一圈,竟然空荡荡一片,怕是方才往外冲的时候跑散了。
她暗叫一声苦也,明明杨迟都要被她坑死了,却栽在这种地方,简直是没地儿说理去。
她咬了咬牙,找了一处白烟稍微稀薄些的地方,俯低了身子冲过去,却架不住那些白烟一个劲儿地往口鼻里钻,她还能忍着少呼吸几口,战马却忍不住了,战马踉跄了几步,身子一矮,她手脚无力,一下子滚了下去。
她已经被烟熏的意识有些模糊,这时候隐隐约约传来了呼喊声,她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的,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暗,却没摔倒预想中的泥地上,而是落到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
沈蓉是被人语声吵醒的,她微微睁开眼,正要看四下的情况,双眼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捂住了:“先缓缓,小心日头刺伤了眼。”
她一听这个声音差点飙泪,压着嗓子激动道:“你大爷的。”
燕绥:“…”
他抬了抬手,命人拉好帘子,扶着沈蓉起来,提醒着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还是没忍住沉了脸:“你还好意思骂我?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跑到金沙县来,倘你有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沈蓉张了张嘴,嗓子如刀割般难受,燕绥沉着脸给她倒了盏温润的蜜茶,她接过来润了润喉咙,不敢太费嗓子,只得小声道:“你当我想啊,我哥被人逮住了,你又不在蜀地,杨迟又在后方作乱,我不兵行险招还能怎么办?”
燕绥想到那天把她从火场里抱出来的情景,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现在想想还在后怕,正要怼回去,沈蓉就问道:“你不是在晋地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燕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阿李写信给我说了你们的计划,我如何能放心的下?自然得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沈蓉担忧道;“那晋地…?”
燕绥道:“晋地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我就是几日不再也不会有事。”
他蹙眉道:“我从没说让你为了我以身犯险,你若是没了,我打这江山还有什么意思?”
沈蓉想了下道:“坐拥三千佳丽?”
她见燕绥的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忙凑过去在他胸前蹭了蹭:“我也是怕你出什么岔子,再说我哥还在他们手里呢。”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哥怎么样了?瑶娘阿李德业他们呢?”
燕绥目光微缓,不过脸色还是不怎么样;“他们好得很,都活蹦乱跳的,晕过去的只有你而已。”他顿了下又道:“舅兄的腿被杨迟打断了,请大夫看了,说是能接好,只是得好好修养一阵。”
沈蓉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他。”
燕绥把她强按住了,给她掖好被角:“你哥有梅守备照看,你就先别去凑热闹了。”
沈蓉一想也是,打扰人家谈恋爱太不道德了,她懒洋洋地靠在燕绥身上:“既然事情定了,杨迟也死了,咱们赶紧往蜀地赶回去吧。”
燕绥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冒火,但是自己媳妇还能如何?只能把她揽好让她好生躺着。
沈蓉基本没受什么伤,修养了几日刚到蜀地就活蹦乱跳的了,燕绥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过,确定她无碍之后,抚着下巴道:“我再过两三天就要回晋地去了。”
沈蓉没反应过来:“所以…”
燕绥冲她微微一笑,沈蓉给他笑的后背发凉。
接下来的两天沈蓉基本没出过门,不管白天黑夜就被他按在床榻上恣意折腾,一开始她还打起精神来犒劳,等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闭着眼任由他折腾,偏偏燕绥还不满意,非得拉着她进行羞耻互动,等到再次送他出蜀的时候,沈蓉差点没下来床。
经过此事,燕绥的根基威望更加稳固,已经开始从晋地逐步蚕食帝都。
沈蓉等他走了之后也忙碌起来,先是给沈幕治好了腿,又努力跟未来嫂子搞好关系,最后还得安抚最后一个得知儿子出事的暴怒的沈瑜,最后派人把答应好的财物给瑶娘送过去,瑶娘笑的见牙不见眼,觉着再卖一回命都值了,等到这一切忙完,老王爷又生病了老王爷这病也来的蹊跷,据他说是有一天做梦梦见了已故的烨王妃,然后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做噩梦,把蜀地有名的神医道士和尚请来都没用,他人日渐消瘦,有时候就连神智都不大清醒了,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沈蓉也无法,尽力救治之后只得每天给他服用安神汤药,之后就听之任之了。
――她还暗暗揣测过,是不是燕绥曾经动的手脚。
她上头没有婆母公爹掣肘,日子过的十分悠哉,就这么过了五个月,燕绥又回来修整了一回,这回是秘密回来的,只能呆两三天,他看了眼老王爷的惨况,又独自去娘娘庙站了许久。
沈蓉正琢磨着怎么安慰他呢,燕绥又一刻不停地腻歪在她身边。
沈蓉:“…”她还是想想怎么安慰她自己吧。
燕绥腻歪完又得奔赴前线,她本以为他这回又得很久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这回出乎意料的迅速,不过三个多月的功夫,燕绥已经攻下了帝都,老皇帝带着后宫的众妃嫔在皇城里自。焚了,他正在京里收拾残局,准备顺应天命即位,于是特地来信给沈蓉,想要皇上和皇后一起即位。
――这场准备了七八年,历时却只有一年半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沈蓉写回信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歪了歪头笑了,恭喜他双喜临门。
燕绥收到回信,琢磨了许久第二个喜从哪里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沈蓉已经由军队护送着进了京,燕绥特地带人去郊外迎接,一见她就知道喜从何来了。
――她小腹微微隆起,面庞也似圆润了好些,上下马车都要靠人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