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宁妃辩解,已是冷冷道:“来人,将这个****后宫的贱人绞死。而她的姘夫,朕更加不会放过!”
身为帝王,对后宫嫔妃的忠贞异常的敏感与看重,不光是因为皇室血统的纯正,更是因为身为天子的那种无与论比的尊严,所以那怕只是捕风捉影,慧成帝也是不能容忍,何况他却是亲眼见到宁妃急冲冲的来到天牢,和对楼樾的那种维护。
慧成帝旨意一下,立刻有宫人拿着白绫上来,要往宁妃的脖子上套。
宁妃彻底慌了,她匍匐着爬到了慧成帝的面前痛哭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与楼樾之间清清白的,从无苟且之事,臣妾对陛下更无二心,之前的孩子真真切切是陛下的……陛下,求您看在静钰的份上,听臣妾一句解释吧!“
九公主静钰正是宁妃四年前为慧成帝生的爱女,乖巧伶俐不说,长相也遗传了宁妃的美貌,一双大眼睛又遗传了慧成帝,才小小四岁年纪已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平时与慧成帝也是格外的亲厚,十分惹慧成帝的宠爱。
所以听到宁妃提到九公主,慧成帝冰冷的面容稍稍松驰下来半分,终是在那白绫要套上宁妃纤细的脖子时,抬手制止住了。
见到慧成帝拦下了行刑的宫人,濒临绝望的宁妃心里微微一松,而楼皇后与荣清公主却是眸光暗下去,母女二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心焦失望。
宁妃与楼樾一事,本就经不起太过仔细的推敲,楼皇后就是要趁着慧成帝一时的气怒要了宁妃的命,从而再去收拾楼樾,没想到最后一刻,慧成帝竟是因为九公主又心软了。
不等慧成帝开口,宁妃已是抓紧机会从身上掏出了苏流萤写给自己的求救信,拿给慧成帝看,颤声道:“陛下请看,臣妾来救楼世子,不过是应苏流萤所求,并不是出自私心。臣妾与流萤感情深厚,而她早已与楼樾成了一对,如今还怀着他的孩子,臣妾若不是因为看她母子可怜,又如何会冒险来趟这淌浑水……”
宁妃到底是聪明的,自从知道了苏流萤的母亲就是慧成帝念念不忘的宠妃琼妃之后,她就明白了慧成帝之前为何对苏流萤格外不同的情感。
而且她在看过红袖扮的琼妃后,也明白苏流萤一定是像极了她的母亲,所以,每次慧成帝看到她,仿若又看到了十九年前的琼妃,所以心里对她的情感很是复杂。
正是慧成帝对苏流萤的这份复杂的情感,让宁妃看到了希望,在这个危机的时候,拿出她写给自己的信,更是特意提到她如今怀了身孕,孤儿寡母的可怜样子,引起慧成帝对她的同情。
如此一来,只怕被楼皇后唆使蛊惑的慧成帝才会暂时放过自己一马。
果然,宁妃所料不假,当听到苏流萤的名字后,再看到她写给宁妃的信,慧成帝心中的怒火不禁矮下去了三分。
见到慧成帝的面色松动下来,一旁的楼皇后连忙道:“一封小小的信能说明什么?当年宁妃对楼樾的爱慕,那可是整个京城都人尽皆知的。而你之前对苏流萤的诸般为难,一心要将她许配给太监对食,不正是妒忌楼樾对她的感情么!”
楼皇后的话再次让慧成帝心里堵塞起来。
若换做之前,慧成帝不会如此敏感和不信任宁妃。
但在经过楼誉的叛乱之后,慧成帝对身边的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不敢再轻易信任。
而之前,慧成帝确是听过宁妃将苏流萤赐给于福对食的事,所以,再次相信了楼皇后的话,寒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你自去冷宫待着吧,不要再让朕看到你。”
说罢,再也不看宁妃一眼,甩袖而去……
楼誉的叛变,楼家一门尽数遭殃,反而只有楼樾,慧成帝没有要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关进了天牢,众人却是摸不透慧成帝对他的态度。
看着楼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连自己年迈的老母都不免于难,恨到极至的楼皇后如何会放过楼樾。
所以,她费尽一切心机将楼樾往地狱里推,不惜搬出当年宁妃与楼樾之间的事,更是撒下弥天大谎污蔑楼樾与宁妃之间的清白,就是要慧成帝彻底将楼樾恨上,不再给他活命的希望,以报楼家灭门的血海深仇。
而宁妃却是楼皇后在宫里的最大死敌,趁机一并收拾,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如今,宁妃虽然没有如楼皇后所愿被赐死,但看着她被打入冷宫,楼皇后心里也是欢喜的,这么久以来一直苦苦压抑的内心终于得到了一丝舒解。
她矮身蹲到了全身瑟瑟发抖的宁妃面前,得意轻笑道:“贱人,当初看着本宫被囚禁,你是多么的得意啊。呵,你是料定本宫再无翻身之日,而你、就安然无虞了?”
“如今看来,相比清冷孤寂、缺衣少食的冷宫,本宫呆在永坤宫里却比你好上许多倍了。”
“毒妇,一切都是你……你害人无数,你不得好死……”
宁妃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看着一脸得意的楼皇后,咬牙切齿的恨道:“天道好轮回,我斗不过你,总有一日,会有人让你生不如死的……”
宁妃的话让楼皇后心里一震,蓦然,她心里又忆起了之前做的那个噩梦,梦里苏流萤却是摧毁掉了她最在乎的一切……
回到永坤宫,楼皇后心口那种不适感还一直紧紧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起送她回去的荣清公主看着她面色苍白的焦虑样子,不由轻声劝道:“母后,如今宁妃已被打入冷宫,而看父皇的意思,对楼樾也绝不会再手软,再加上他胡狄大皇子的身份,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此,也算为楼家一门报了血海深仇,母后也可以放宽心了。等过段时间我临盆期一到,顺利‘生’下孩子,趁着父皇高兴,我会向父皇求情,让他饶恕你的……”
听了荣清的话,楼皇后心里越发的忧愁,因为在那个可怕的噩梦中,不光自己最后败在了苏流萤的手里,而她此生最在乎的一双儿女最后也是因苏流萤落到了一个悲惨的下场……
经过楼樾的反叛,楼皇后已是对那个噩梦深信不疑,所以,她要在苏流萤毁掉她之前,先毁了她!
狭长的凤眸里一片狠戾,楼皇后干瘦的手指紧紧的抠着荣清的双手,咬牙沉声道:“清儿,还不到掉以轻心的时候,苏流萤一日不除,本宫一日不得安宁!”
荣清的双手被楼皇后抠得生痛,不由皱眉疑惑道:“母后,她人在宫外,如今又没了楼樾给她傍身,母后为何还如此怕她?”
“你别忘记了她真正的身份,她可是大庸的长公主!”
楼皇后失控的低喝道,咬牙恨声道:“若是让你父皇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接她回宫,到时她摇身一变就成了你的皇姐,依着你父皇对琼妃那贱人的感情、以及这些年对她的亏欠,到时还不知道会如何的宠爱她,所以,一定要抢在她身份暴露之前,除掉她!”
楼皇后的话让荣清瞬间紧张难安起来,而楼皇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里一紧――
“如今母后被困在这永坤宫,不能出行,所以,除去那贱人的事只能交给你去办。记住,不要再心慈手软,早日解决掉她,以免夜长梦多!”
而经由天牢一事,楼樾彻底成了慧成帝心头的一根刺,恨不得立刻将他五马分尸以泄心头之恨,更为提前除出胡狄未来的一员大将。
可是,楼樾身上的兵符却一直没有找到,并不在楼樾身上。
原来,那日兵变叛乱之时,楼樾却是在打晕苏流萤后,悄悄将可统领三十万大军的兵符放到了苏流萤的身上。
那时的楼樾,预料到楼誉会在最后之时逼着自己拿出兵符,因为,楼誉一直对他身上的兵符虎视眈眈。所以提前做了一块假的兵符瞒过楼誉。
但以防楼誉当场发现兵符是假的,楼樾提前将真正的兵符放到了苏流萤的身上,就当是给她和孩子最后的护身符……
楼樾费尽心机为苏流萤筹备的一切,恰恰在最后的时刻救下了他自己一命。
那晚天牢发生的一切,楼樾在隔壁的牢房里听的一清二楚,只是当时他被绑了手脚,堵了口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妃被下套,听着楼皇后和荣清对自己的污蔑。
在慧成帝处置了宁妃后,他自知慧成帝不会再放过自己,而自己的胡狄身份不用想,也已是被楼皇后告诉给了慧成帝,所以,不论是那一条,都足以让慧成帝杀了他。
所以,他很明白,兵符是他最后的救命符了。
而他更加知道,若是让慧成帝知道兵符在苏流萤之手,她就会陷入危险,所以,无论是怎么样的酷刑,他都咬紧牙关忍着……
兵符一日找不到,慧成帝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慧成帝想杀楼樾却又不得不留下他的性命,日夜酷刑的折磨着他,让他交出兵符。
可楼樾如何会松口?!
拿不回兵符的慧成帝,格外的焦躁与愤怒,最后终是想起,楼樾身边的亲信南山,却是在楼樾出事后,无端的消失了,最后一调查,才知道,在兵变之时,楼樾下令让南山带着苏流萤离开京城……
如此,慧成帝料定兵符一定是在南山与苏流萤两人身上。
而从宁妃拿出的苏流萤写的书信,慧成帝知道她还留在京城。
不容迟疑,慧成帝封锁了宁妃与楼樾的一切消息,同时闭索九门,令人全城搜捕苏流萤与南山。
南山那晚被萧墨从李修的手中救出后,重伤之下直接被送去了薛念的药庐,而苏流萤则跟着韩钰重回驿馆。
羽林军很快在药庐抓到了南山,连带薛念都一并抓起关进了天牢。
而等羽林军去驿馆抓苏流萤时,她恰巧出门了。
因为一直等不到宫里宁妃的消息,苏流萤心里越来越不安,总感觉楼樾出事了。
她再也坐不住,决定出城去找兰嬷嬷帮忙,让她进宫帮自己打听消息。
到了城门那里,却发现城门紧闭,城门口更是增添了数倍的守兵,守兵的手是还拿着苏流萤与南山的画像。
赶马车的长风发现异样后,立刻调转马车回驿馆。
苏流萤心里突突的跳着,脸色一片煞白,不明白朝廷为何要通辑自己与南山。
她担心南山路,让长风先送自己去药庐。
然而,等她赶到那里,南山已被抓走。
一系列的变故让苏流萤更加的慌乱,在慌乱之余,她却也想起她身上多出的那块铁符。
原来,那日叛乱过后,苏流萤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块铁制的东西。
那时,她心里虽然好奇那块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有何作用。但后来因为担心楼樾的事,她却是渐渐将此事给淡忘了。
如今,突然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她才惊觉,或许与她身上的那块铁符有关。
苏流萤将铁符拿给长风看,问他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长风之前随韩钰上过战场,虽然大庸的兵符与北鲜的不同,但他还是认出了苏流萤手中所拿的,竟是大庸的兵符。
当长风告诉苏流萤,她手中的所执的东西是兵符时,苏流萤全身一震――
这兵符不用想也知道是楼樾留给她,那么,慧成帝砍了楼家所有男丁,单单留下楼樾,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块兵符?
既然如此,是不是兵符一日不出现,楼樾就能留下命来?
慌乱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一直担心楼樾会被砍头的苏流萤却在这一刻反而镇定下来。
苏流萤知道,只要自己不现面,兵符不现面,她就可以为楼樾争取时间。
瞬间,握在手中的兵符竟是分外的沉重。
转而,苏流萤想到了韩钰的身份,怕牵累他,立刻让长风停下马车,放她下车。
长风那里放心在这种时刻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执意要带她回驿馆,苏流萤急了,道:“我身上带着大庸的兵符,若是让人发现我与公子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最后,不单我脱不了身,连公子都会受牵连。”
听到她的话,长风终是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再执意。却担心道:“城中到处都是官兵,你要躲去哪里?”
苏流萤道:“你放心,我自有去处。你回去后告诉公子,让他不要担心我。”
和长风分开后,苏流萤悄悄来到了安王府。
安王府被抄家后,一片荒芜,府内的东西查封的查封,更多的是被损坏,曾经繁华奢侈的安王府一片萧条。
苏流萤从侧门翻墙进去,沿着记忆来到了楼樾的楠院,确定四周无人后,她掏出身上的荷包,将兵符放进去,再在荷包里装满土,用一根透明的鱼线系着,选了一个荷叶最茂盛的地方放下荷包,让它沉入荷池,再将透明的鱼线系在了荷池边缘的栏杆最底端……
一切做好之后,她再从侧门出了安王府,径直小南里而去。
她要去找萧墨,他最近一直隐居在小南里的秦楼楚馆里,苏流萤知道,如今只有萧墨代表胡狄国出面,承认楼樾的胡狄大皇子的身份才能救下楼樾一命。
然而,不等走到半路,已是被人发现,将她擒获。
抓她的人却不是慧成帝派出的官差,而是李修。
再见李修,想起那晚他对自己做下的事,苏流萤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见到她眸光里害怕的样子,李修心里一酸,眸光却是沉了下来,缓缓道:“别怕,只要你交出兵符,再喝了这碗药,你就没事了,外面那些官差也就不会再抓你了。”
说罢,将一碗冒着氤氲热气的药碗往苏流萤面前轻轻一推。
苏流萤全身一震,瞳孔惊恐的睁大!
不用想也知道,李修让她喝的是什么药。
想也没想,苏流萤拼命挣扎着,想离那碗远些,仿佛那是世间最可怕的猛兽,更是让人致命的毒药。
碗中装的确实是毒药,能让苏流萤流掉腹中孩子的毒药。
可是,手脚皆被绑住的苏流萤根本动弹不得,她惊恐的失声对李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动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