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清溪来了,她摆摆手道:“你自己找地方坐,我这儿弄完就来。”
这边龚嬷嬷劝她:“姑娘,别听那起子小人们嚼舌头,难道还为了她们倒要委屈姑娘?如今姑娘的衣裳就够俭素的了,哪回挑料子不是先紧着旁人挑?!如今再这么着,可真是……不像话了都!”
柳彦姝笑笑道:“嬷嬷不要这么说。毕竟我们是借住在这里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人心里不舒服也是常理。谁家愿意叫个外人一直住着白吃白喝的。可惜,我这命也平常,没旁的地儿可去。就这么忍忍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清溪看着柳彦姝,心想自己这是活见了鬼了吧!
一会儿柳彦姝过来了,傅清溪不说话,先伸手往她额头摸了摸。
柳彦姝一把打开她手道:“做什么呢!”
傅清溪道:“我摸摸你发烧没有,怎么这许多胡话……”
柳彦姝给她一眼色,还叹着气道:“从前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当都该是一样的……呵,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咱们也看不懂不是?就糊弄吧。后来……知道了,这一路过来,气也气够了,如今是气明白了!不过,就同当日四姐姐说的,我们是借住在这里的,一碗饭一口水一根丝都不是我们该得的。也难怪旁人看我们不顺眼不是?毕竟我们又没什么好处能给人家……”
傅清溪迷惑着,她很想回头把这屋里仔仔细细看一回,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晓得看不见的人在这里站着。要不然柳彦姝怎么会管越苭叫“四姐姐”?还有这看透了伤够了的幽幽的语气,搞什么鬼?!忽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彦姝,这柳姐姐不会是撞了邪了吧!
柳彦姝见她神色,又气又笑,拍了她一下,稳住了语气道:“你去吧,我晓得你担心我,我没什么事,都多大人了,这还想不明白?再说了,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有什么怕不怕的……”
傅清溪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又怕自己说不好反坏了她的事,便点着头胡乱道:“你没事就好,那我去了。”
柳彦姝起身送她:“去吧,咱俩是一样的,阿二劝阿三,劝个什么?”
傅清溪听见她说“阿二阿三”的话,差点没笑出来,赶紧加快了脚步往自己屋里去了。
老太太那里也听几个嬷嬷们说起了,皱了眉头问道:“这都什么人在说的话儿?从前也零零碎碎的有,这回怎么忽然闹厉害了?”
韩嬷嬷道:“都是些小丫头和婆子们在说,主子们跟前的都有分寸,不会乱说。”
老太太点头道:“嗯。那到底是个什么由头?”
几个嬷嬷都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想是……府里同世交姑娘小爷们来往多了,这起子没眼力劲儿的就好口花花得寻点闲话来说。”
老太太想了想道:“既是个无头公案,就不用去同大太太说了。”几位嬷嬷都答应着,老太太又道,“下回再有他们小辈们一起玩笑的时候,你们谁去两个。”众人又齐声答应。
大太太那里自然也听说了,她同马嬷嬷感慨:“我这两天都担心老太太那里问起,幸好没说什么。唉!这府里人口一多七嘴八舌的,又不能因这个就不用她们了,真要罚起来事情反闹大了还显得太过严苛,真是烦人得很。”
马嬷嬷劝道:“太太也勿要忧心,这样事儿哪里没有?人都好闲话,不是好说就是好听,要不然大街上出点什么事儿那么多人围上去?何况府里这许多人口一个大宅子里住着,该班上工也没有忙得全不得闲的,有点空闲子,自然指这个说那个的说两句。我们里头还算好的,那外头门房那里,嘿,专好论天下大事。那玉书台没有叫他们去可真是屈了才了,那些智者能人七八十来个商议十天半月定出来的事儿都没他们几个看得明白呢!你说说!可找谁说理去!”
大太太被逗笑了:“你这老货!”
马嬷嬷笑道:“太太笑笑,我们也舒心不是。”几个丫头也跟着凑趣,大太太同她们闲扯几句,心里也确实舒坦些儿了,又道:“也不晓得是怎么起来的这话。都敢说起姑娘的是非来了,这起子人也太没规矩。”
马嬷嬷道:“这事儿老奴也想了。要说她们说是非,恐怕从前也不少说的。这一处住着,又来来往往的,能不相互打听两句?打听了难免有那些不知身份的,就要评比议论一番。这虽叫人讨厌,却是禁不绝的,哪家不是这样?这回却忽然一块儿围着柳家姑娘说起来,一来是她们嘴贱闲的,二来嘛,恐怕也是无风不起浪的意思。”
大太太听了默默不语,马嬷嬷瞧瞧她面色,接着道:“柳姑娘素来性子强,但凡哪个丫头婆子有不像话的,她也不会忍着。如今一天大似一天了,有点什么行事落在那起子人眼里,可不就这样了!实在没有事的,那是没话说,但凡有点什么能成话的材料,还不都拿来说了!像傅姑娘那样,就没人提她的。柳姑娘生得好,又会说话儿,只上年各处往府里送来的节礼生辰礼,也看出点来了。自然就容易招人闲话。”
大太太听了,叹道:“两个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偏一个一门心思读书,另一个不用心还罢了,还总想使些机巧走近路,叫底下人比着说,就成了读书不用功了。可要真这么说起来,苭儿同苓儿难道读书就用功了?只是她们不敢那么说罢了,说起来还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意思。”
马嬷嬷笑道:“太太自然是心慈的。这看人下菜碟儿叫人恨,可恨又怎么样呢?这世上恐怕多半多都是这样的人吧?几个人见着上官和见着马夫是一个行止的?人心人事,哪里管得过来!说句不该说的,这人心就这样,柳姑娘若是知事的,收敛着点性子,少同人结怨,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大太太想了半日,叹道:“罢了,先看着吧。你们也帮我看着点儿,若是有愈演愈烈之势,再问他们不迟。”
众人见事情没成风波,都松了口气。
一会儿一个正屋外头伺候的小丫头匆匆跑去了后楼上找到玲珑,两个人说了几句,玲珑给了她一串钱,便上楼说给了越苭。
越苭摸摸心口道:“幸好幸好,听说老太太都问起这事儿了,吓死我了。若是问到我们这里来,可怎么好!”眼看又是暑歇时候了,她今年还指望着呢,可不想这时候惹得大太太生气。
玲珑陪着笑道:“姑娘放心吧!奴婢一早说了准定没事的,果然吧?所谓脚正不怕鞋歪,人正不怕影子斜,那本就行不正的,就算传起风言风语来,那也是她有话叫人可说可传,怎么还要问起是谁先说的不成?!姑娘想想,若是我叫人去传傅姑娘如何如何的,可会有人说?有人理我才怪呢!便是给了银子,也说不来两句。说什么呢?说如今账本看得比从前快了?”
珊瑚听了忍不住笑骂:“你给出的主意,自然都说好,你的话能信?瞧这回把姑娘给吓的,下回可别再这么玩儿了!”
玲珑道:“那日不是姑娘生气嘛,再说了,柳姑娘同俞家、鲁家、王家、谢家……那么多家的小爷们都甚是亲近的,难道这也是我们瞎说的?就算聚会时如何说笑没个证据,那一批批送进落萍院的各样玩意节礼也是假的不成?我又没编瞎话,只是把实话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罢了,有什么错?!”
珊瑚只好笑着点头:“好好好,你不错,你对得很。”
越苭从手上撸下一个赤金虾须镯来递给玲珑道:“好了,这回有惊无险,赏你了。”
玲珑满面堆笑,赶紧上来行礼接了,珊瑚在一旁看着。
第83章 兰家布
这些闲言碎语,就是越苭这屋里传出去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日众人一会,她就瞧出王常安对柳彦姝的不同来。想着王常安之前忙着读书用功,多少时候没来过府里了,柳彦姝怎么同人凑近的?再想想年前时候,王常安同王常英来辞行的时候,柳彦姝就缠着王常安说过话。自己恰巧瞧见了,王常安匆匆走开,柳彦姝在那里失魂落魄的。这前后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柳彦姝那个不要脸的缠上王常安了呗!
再细想从前,打同他们认识开始,柳彦姝就喜欢没话找话同人搭讪闲聊。如今是愈演愈烈了,当着人面还打起眼色来了!真是太不要脸,太丢人了!
越苭脑子好使,那日王常安连千金宴的事儿都不知道却偏知道柳彦姝没在翟教习的古仪班里的事儿,这说明什么?有人在王家兄弟跟前说起越家的事儿!细算来,姑娘爷们间是不能的。——能见着面的时候都在一处,也没有他们私下见面的机会。越栐仁对家里的事儿都没知道得那么清楚,所以也不会是越栐仁说起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下人们的闲话!
想必是王家的随侍仆从们在越家听着的什么话,回去学给自家主子听了,才会如此。
既算到了路子,就不能叫它白瞎了!她就该趁这机会,把柳彦姝的小人面目好好抖搂抖搂,叫王家兄弟知道柳彦姝是个顶不学无术厚颜无耻的东西,万不可上了她的当,当她是个好人。
她又藏不住心事,偏身边人又深知她的,没两天,那柳彦姝如何如何的话就都传出去了。
虽然后来听说颐庆堂的嬷嬷们问起这事,一下子把她吓得够呛,幸好最后无事,可一想到这满院子的人都看清了柳彦姝的真面目,往后王家兄弟见了她也只有更厌恶的,她这心里就高兴得停不下来。
之后几日,走进走出的,看柳彦姝穿得越发素净了,也不整那么些稀奇古怪的衣裳样式了,头上的钗环也半新不旧的,一下子就去了几分艳色,她心里更得意了:“这下晓得厉害了?也还不算晚!”
反是老太太听了嬷嬷们的回话,来请安时看在眼里,私下反感叹起来:“这丫头恐怕也听着那些闲话了,瞧给吓的!唉,旁人只晓得大户人家唤奴侍婢如何威风,却不晓得这人哪有不受挟制的,嘴碎的人多了,规矩能管着一半,还有一半管不着的!可怜,可怜。”
过了两日反遣了身边嬷嬷给落萍院又送了一回衣料银两去。傅清溪看着自己的那一份,心里只觉着迷糊:“我这到底是沾了谁的光……”
柳彦姝的风言风语刚散,傅清溪那里又有新鲜事了。董九枢这回也没个人领着,就匆匆跑来见傅清溪。若是姑娘小爷们一大群人相聚,就在颐庆堂的小花厅里,亲长身边的嬷嬷们在一旁伺候着,这都是大家子的惯例。这回就他一个,还直要找傅清溪。迎宾的小厮们没有办法,一行接待他,一行赶紧让人往后头报信去。
韩嬷嬷听了管事来问,为难道:“老太太正歇中觉呢,这会儿不好打搅。”
那媳妇子道:“大太太那里正对账,我们也没敢进去问。”
韩嬷嬷想了想道:“还是给迎到小花厅去吧,另使人去请傅姑娘,一会儿我去伺候着。”
那媳妇子赶紧行礼道:“那可太好了,您老人家可是救了我们了!”
傅清溪听说董九枢来了,也没多想,到了小花厅一看,董九枢就在他们从前老坐的那位子上坐着,边上站着两个颐庆堂的嬷嬷,偌大一屋子,就没旁的人了。
傅清溪一看这阵势,上去先问道:“董九哥,你铺子又出啥事儿了?”
饶是韩嬷嬷老有见识,也不禁晃了晃身子。
董九枢忙道:“你这瞎、瞎说什么呢!别胡说!做买卖最讲究吉利,知道吧?这说话行事都得有讲究,不能乱犯忌讳!”
傅清溪等他说完,才说:“我又不做买卖。”
董九枢一噎,摆摆手道:“得了得了,我就不该同你这榆木脑袋扯那么些……今儿我来啊,是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傅清溪凝神认真状,董九枢只好自己接着道:“上回咱们说那布,我有眉目了!我跟我们家老头子也提了,嗯,那些没胆的怂人只管笑我,笑吧!嘿!等我把这事儿谈下来,我同你说,我就一溜先开它个七八十来个铺子,我一块儿开张,哎,我连个门缝儿都不给他们留!这事儿老头子说了,就归我自己,不算在商行里,不算在家里!这样,你再替我想想,我那几间铺子,选在哪儿好呢?……”
他两个认真商议起来,韩嬷嬷在一边立了会子,同另一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一会儿她那里就换了个嬷嬷过来替她。这俩人正讨论大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微末小事的,连身边的人都换光了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晚上韩嬷嬷给老太太说起,把今日这为难事儿说了,又说自己如何安排的。
老太太听了点头:“很好,你这安排妥当。不怠慢客人,也不坏规矩。”
韩嬷嬷笑道:“后来老奴站了会子,怕笑出声来就该挨罚了,赶紧就同人换了回来屋里了。”
老太太问:“笑出来?什么事儿!”
韩嬷嬷学了一回董九枢的话,忍不住乐道:“合着这小爷要做的买卖,被家里人取笑了,大约都不看好的,又不好伤他兴头,就说着买卖算他自己的。没地儿说去了,来找傅姑娘。先说自己要十来家儿的铺子一同开业,一转头又叫傅姑娘给他瞧瞧那铺子开在哪儿好……您说可乐不可乐?”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这孩子早听说是个做买卖的疯魔,还真是这样。也亏他怎么进的那书院去!”想起之前的事儿了,又问,“这回可有什么人嚼舌根?”
韩嬷嬷摇头:“从来就没有传这二位的。倒是有婆子看傅姑娘可怜,觉着那董家哥儿同傅姑娘在那儿一说话,活脱脱一个东家同账房的样儿!”
老太太也笑了,忽又叹气点头道:“这还是有各人行事在里头啊。”韩嬷嬷知道这是说柳彦姝了,不好答话的,便只不语。
还回头说董九枢,他先把成衣铺的事儿同傅清溪说了一回,又问起米契的事儿来,他道:“我叫他们给你送来的交易数目,你都看了吧?怎么样?可看出什么来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动手?”说得跟打劫一样。
傅清溪摇摇头道:“那些东西我都收到了,这会儿还没什么眉目呢。”
董九枢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圈道:“你啊,不是我说你,这太稳当了也不好。那些事儿,你站一边看就能看清楚了?不成的!还得去做才行。试几把,没准就明白了。你要老这么纸上谈兵的,什么时候能上阵杀敌啊!”
傅清溪道:“你这话也不错,光学不练确实不成。我也在练呐。可如今我还没一个能说得通的说法,到底什么时候该买,为什么?需要符合哪几个条件?什么情况下能判断之前的判断判断错了?……”
董九枢被她一连串判断砸晕了,摇头道:“成,成,我不催你还不成嘛!你也不用给我讲那些道理了。你们不是数象演世的么,你用这些数也弄个什么象看看?比方说连天大雨忽然放晴又逢喜鹊叫,是不是就可以大笔买进了?”
傅清溪看他一眼,忽然道:“董九哥你是不是又在买卖米契了。”
董九枢跟屁股上被谁扎了一下似的弹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我还没那运气呢……”
傅清溪翻个白眼,又道:“这米契买卖,赚了赔了都是翻几倍的事儿,自然宁可动手前多花点功夫想透了,也比急匆匆上去赔个底儿掉好吧。”
董九枢道理说不过她,只好认栽:“由你,由你,我就随便问问。接下来我也没空了,怎么也得等这一阵子忙过去才得空想那些呢。”
董九枢这回也没什么正事来的,说到最后,才给傅清溪露了点口风,说他打听到合用的布料,只是来头不小,所以之后去谈那布料的事情才是重头戏。照着他的意思,是要把那布料签一个全包才好。往后这布料,只供他这一处,旁的人家别卖。这可就不是寻常买卖布匹的事儿了,难怪他家里都没人搭理他这事儿。
傅清溪听了道:“你这路子是对的,只是对方未必答应呢。还有,你这么非要这料子不可的,他们可以抬高价钱,你也没办法不是……”
董九枢叹道:“这道理我能不懂?可衣裳式样那些都容易叫人学了去,可这合用的料子可不容易找的,若是都能吃下,旁人想同我们争也没得可争了。”
傅清溪摇头道:“你只顾防着之后可能出现的同行,却不管眼前就输给了供货商,这头吃亏就不是吃亏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董九枢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了,便道:“嗯,我再细想想去。”
两人别过,傅清溪又回到屋子里把最近日子做的米契的价格买卖图拿了出来。方才听董九枢说什么数象,她还真有这个意思。只是数据整理到如今,也还没有看出什么眉目来,便先没跟他说。想等自己这里略有些成果了再细聊,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入秋,却是后话了。
第84章 端阳烈
转眼初夏,傅清溪所画的各种图形,已经摞出十几本大小不一的本子来。夏嬷嬷如今已经习惯了自家姑娘的作息,有时候老姐妹们碰一处说说各自的难处,才发觉自己竟没什么可说的。
姑娘耍性子?自家姑娘一天到晚不是对着书就是对着纸,要不然就是仰着脑袋看着天想事,别说耍性子了,连想看个脸色都不容易,——那脸没对着自己不是?!
同各家小爷们的来往?自家姑娘这里送来的东西倒不少,次数更频繁,都是这个数那个账的,要不就是什么书什么图什么报,也不晓得天下有没有谁家的姑娘是同自家姑娘这样的。
出去玩乐?从开春到入夏,凭别的姑娘们怎么高兴,自家姑娘总那么四平八稳的,哪儿也不去!也出门,或者是去几处书楼书铺里寻书,要不就是往哪个街角一停,在车里呆着看外头人来人往,一边还往手里本子上记些什么。唯一算有来往的,就是文星巷那处小院了,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一两次。可惜那家主子不晓得去哪儿了,姑娘每每去了都是同个老仆聊上半日,这算走亲访友?自己瞧着倒更像探访慈济堂积德行善的。
夏嬷嬷也奇了怪了,从前说起来会同随侍嬷嬷起冲突的姑娘,怎么进学之后就成这个样儿了?!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了。
端阳重五是大节,就是傅清溪,也不得不换上瑞纹衣裳,簪根葫芦菖蒲纹的簪子应应景。好在府里姑娘们都有定例,不消她操心,只随嬷嬷丫头们安排,没有不合规矩的。
不知道是去年的台阁斗盛里出了什么事儿,今年竟没人张罗这个,傅清溪还挺喜欢船行水上的,不过得是大船才成。正说无聊,王家使人来请,说是请越家小爷姑娘们去逍遥苑乐一日。
逍遥苑,王家?那是请去王家私院的意思了。老太太听了同大太太商议,“上回游湖还请了你们的,这回倒好,把你们也给抛了。”
大太太忧虑道:“没个长辈领着,去那样地方,总有些不踏实。”
一边四太太却道:“上回不一样,游湖那是在外头,这回是人家私院,请了我们去,又没有长辈好管待我们,不是更不合适?这私院寻常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这是他们小辈的交情,咱们还是别掺和了。”
大太太心里犹豫着,老太太拍板道:“嗯,这么着,我身边的嬷嬷去几个,你那里派两个得力的管事媳妇跟着去,人得机灵点儿的,别误事,可也不能扰了人兴致。这是大面上的,你们自己怎么遣人管儿女去,那我老婆子可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