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独孤羊冷冷对视,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对,他没死,因为司徒空不知道的一件事是,去外星做任务的人,会配备应急机制,可以起死回生。
我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就是为了把你拖进去。
意外吗,司徒空。
司徒空不能说他是独孤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救醒了追月。
追月一旦醒来,当初他诬陷追月意图联合别人造反的事就会被揭穿,到时候他不但会失去荣华富贵,也别想在大周待下去了。
一切都又要重来,又要换一张脸。
但不除掉独孤羊,他就算是换再多的脸,也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上。
如果有飞船,他一定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追月已经完全睁开了眼,但也仅仅是眨眼、睁眼,没有过多的动作。宫女小心翼翼将她扶起,她也只是能动动手指,胳膊都抬不起来。
但司有言已经很高兴,她睡了这么久,如果一醒来就活蹦乱跳,才让人担心。他挥手让护卫通通退出外面,说道:“杨不多,朕要赏你。”
“谢陛下。”独孤羊又道,“长公主现在已经苏醒,只要好好照料,就能慢慢恢复正常。”
“大概还要多久?”
“半个月。”
司徒空冷眼盯看,他以为他会让追月活到那个时候?这一次,他会让独孤羊和追月彻底死去,还有阿修,还有大牢里的那个小姑娘,全都要死!
对……那个小姑娘……
司徒空猛然明白过来,当初追月生的是个女婴,他命暗卫夺走女婴后就杀死,难道当时暗卫没有得手?所以那个小姑娘……是那个女婴,独孤羊和追月的孩子?
他愕然,对独孤羊的愤怒几乎难以压抑,咬得满口牙齿都要碎裂,独孤羊!
他忍下心头怒意,说道:“杨大夫也辛苦了,先回房歇歇吧,陛下一定有很多话要跟长公主说,臣也先告退了。”
司有言允了他,他的确有很多话要跟妹妹说,不想有外人打搅。
独孤羊先随护卫往外走,一会就听见司徒空也下楼的声音。
有护卫在,司有言也在上面,司徒空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独孤羊刚回到院子,就察觉到自己房里有人,侧耳一听,脚步更快,差点连护卫都没有跟上。
他进了房里,对他们说道:“我要休息休息。”
说完,就把门关上,几乎在门关上的刹那,已经到了房梁上,差点让正要往下跳的谢时摔下去。
“嘘,司徒空正往这边走,你在这里不安全。我等会就走,你现在就去牢里接香香,阿城城会在暗中接应保护她。”
谢时见他神情严肃,没有开玩笑,说道:“我现在就去。”他正要走,又道,“对了,香香让我告诉你,追月长公主还有一个孩子,就是阿修,大概是你的儿子。”
独孤羊愣住。
谢时来不及多做解释,跳下房梁从窗户那走了。
独孤羊听见司徒空离这边近了,也迅速从窗户离开。他拿出怀中的能量球,低头看着被他收入球里的追月,低声:“追月,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是吗?”
――现在留在祭台的那个公主,是假的。他趁粉尘遮掩众人视线时,将真的公主送进了能量球。如今的追月,和他在一起。
在能量球里躺着的追月没有苏醒,但她听见独孤羊的声音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无数悬浮在空中奇形怪状的东西。
而“天空”之外,是变得巨大无比的独孤羊。
她顿了顿,试图站起来,但大概是很久没动,四肢有些僵硬。好一会,她才朝他伸手,想摸他的脸。
他没死。
这大概……是梦吧……
追月舍不得闭上眼睛,哪怕是梦,她也想多看他几眼。
希望梦不要醒。
第五十一章
司徒空追至独孤羊的房门前, 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里面, 他怒不可遏, 问道:“杨不多呢?”
守在外头的护卫往里面看,竟没看见人, 讶然道:“明明看他进去了。”
司徒空凝神往里看, 发现窗户敞开, 窗台那,还有脚印。他紧紧拧眉, 突然外面有人快步跑来, 见了他就道:“国师, 那杨不多……杨不多是假的!”
来者正是被谢时派去调查杨不多身份的沈瀚, 他一路打听,途中碰见了杨不多的老乡, 一打听, 却听说杨不多早就死在了一场瘟疫中,而且年龄样貌通通对不上, 他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有找到谢时,倒听说杨不多正在祭台给长公主治病,急忙寻了司徒空禀报。
“那杨不多在去年的瘟疫里已经死了, 现在的杨不多根本不是他。”
“我知道!”司徒空怒道, “你太迟了!谢时呢?谢时?”
他唤了几声,但没有见到人。护卫小心说道:“谢掌司估计是又外出了。”
司徒空面色冷然,知道已经追不上独孤羊, 他转念一想,立刻前往大牢,准备将牢里的两个小畜生捉出来,逼迫独孤羊回来。
他飞奔到大牢中,但守门的人瘫在门前,似被打晕了。他顿觉不妙,跑到牢笼前,这里哪里有人,早就人去笼空了。
“独孤羊!”司徒空又怒又惊,怒的是被他戏弄,惊的是他不知道独孤羊是做好了什么准备回来反击,一不小心,他在蓝星辛苦经营的一切,会毁于一旦。
他极力冷静下来,确认了一件事,独孤羊一定还没有得到支援,否则就不会用这么温和迂回的手段将人带走,而是会直接将他捉住。
但是他没有要捉拿自己的意思,也不带走追月,却带走了两个孩子。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司徒空心头咯噔,又觉察到另一件更糟糕的事了。
难道……追月长公主被他调包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手上就没有了一点把柄,到时候独孤羊在暗处,他在明处,也会死。
他急忙回到祭台,一路上忐忑不已,焦躁得人都要疯了。
此时司有言仍在祭台中,和神情一直呆滞的妹妹说话,才说了几句话,门就被人打开了。他回头看去,见是司徒空,脸色微沉:“你擅闯长公主的寝宫做什么?”
司徒空细看追月,瞳孔呆滞无神,远远一看,如同幻影,根本就是假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揖说道:“臣刚得知一个消息,那杨不多在去年一场瘟疫中已经死去,如今的杨不多,是假的。”
司有言顿了顿,说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确治好了长公主。”
司徒空没有空跟他说这公主是假的,到时候又要烦他,拖延他抓人的时间。他略一想,说道:“臣也不知,只是长公主已经醒来三刻,神情却仍不对劲。臣方才去寻杨不多,却发现他已经从窗户逃出,不见了踪影,臣恳请圣上允许臣带兵捉拿杨不多。”
司有言低眉细想,又看看追月,似乎真的不太对。而且杨不多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他逃了做什么?他心下也跟着不安起来,说道:“速去速回。”
“是。”司徒空当即退下,拿着他的令牌去召集人马。
人马召集之时,他又想,那独孤羊带走了追月和两个孩子,那能去哪?他没有想着杀自己,甚至是擒住他,也就是说,他没有那个能力。
既然如此,唯有逃走。
但独孤羊不是笨蛋,要想带走他们三个不是容易的事。
唯有……
司徒空突然想到一件不好的事,独孤羊难道已经恢复了能量,要离开蓝星了?可是要离开蓝星,必然需要飞船。
飞船……司徒空蓦地又想起这两天天上的异变来。
那股气流……飞船,是飞船!
已召集护卫完毕的沈瀚上前禀报了人数,司徒空问道:“谢时呢,还没有回来?”
“没有。”
司徒空拧眉,无暇多想,他细看天穹颜色,找到那阴云最密集的地方,说道:“出发。”
国师一走,整个府邸都安静了许多,只有十余个护卫留在祭台外面守护仍未离开的司有言。
“当初你执意要随独孤羊走,兄长已经应允,可是你途中生下妖怪的孩子,你让为兄怎么能让你跟随妖怪走,我知道你恨兄长让护卫送走你的孩子,可那是妖怪,会毁了你的,你让我怎么跟父皇母后交代?”
司有言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能不能听见。
之前她总是睡,有很多话,他已经闷在心里很久。如今她醒来,不管听不听得见,他仍想说出来。
“我让人将孩子送走,可是也不忍心下令杀了她,国师说护卫将她照顾得很好,如今皇兄也想明白了,你若醒来,那我便让司徒空把孩子接回来,让你们三人团聚。只是妹妹,那独孤羊已死,这件事,木已成舟。”
“皇兄不怪你想和皇叔造反,但皇兄也心寒,我杀你夫君,你又何尝不是剜了皇兄的心。”
司有言低声说着他压在心头已久的话,可是追月没有任何反应,从头到尾,始终是一个神情。他突然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追月没有神情,也不怎么动弹,可以说她是睡了太久,但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很不正常。
正常人的眼睛睁开得久了,都会疼。
司有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珠子连动也不会动。他屏息,靠近她的眼睛,一直贴到睫毛,她仍没有眨眼。司有言顿觉不对,手指往上挪去,摁在她的额头上,还没用力,突然“追月”像个陶瓷娃娃被人一铁锤敲碎,轰然碎成粉末。
司有言几乎是跳了起来,门外护卫也立刻上前,见了床上景象,面露诧异。
“杨不多……”司有言咬牙冷声,那个江湖术士,将真正的追月公主掳走了。他偏身沉声道,“国师呢?”
“国师已经率人往西南方向追去。”
“西南?”司有言略一想,说道,“传贺将军和连将军。”
“是。”
司有言偏头看了看床上的那堆粉末,墨眉紧拧,那个杨不多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辗转南楚接近端王,博取他的信任,接近追月?为了将追月掳走?可是掳走一国长公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又是一只妖怪,为死去的独孤羊报仇来了?
已经甩开司徒空追踪的独孤羊进了一片林中,见追月醒来,立刻将能量球捧起,像捧着追月。
“你醒了?”
以为是美梦的追月愣神,他的声音真真切切,根本不像是在做梦。追月缓了缓,已经能坐起来了。她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张了张口,没有成功说出话来,心里很急。独孤羊低声:“你睡了很久,慢慢来,不要急。你看见你旁边的水珠没,喝了它,解渴,还能补充能量。”
追月乖乖抓了水珠服用,水入喉咙,清凉得整个人都似瞬间恢复了精神气,无比舒服。能很快感觉得到,四肢正在慢慢舒展,浑身的筋骨都在舒展。
像是脱胎换骨般痛快。
“舒服些了么?”独孤羊在等着她在里面恢复能量,虽然追月已经醒了,但是谁知道司徒空有没有对她的其他神经做些什么。在能量球里好好检查一下,确定完全没有异样了,再让追月出来。
“你是……”追月嘶哑着声音颤声问道,“独孤羊?”
“是,是我。”独孤羊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他贴近了看她。
追月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她的泪瞬间涌出。她还记得那天他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明明没有了任何呼吸,血淌了一地。她在梦里也一直以为他死了,想醒过来,但是醒不过来。
“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