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生这下才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向来置身家族权利之争外的四叔居然放弃了一向的立场愿意帮助自己夺取家主之位。四叔虽然没有在家族中掌握实权,但是他在家族的话向来都很有影响力,不管是因为他是祖父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李家上一代中唯一一个不利用家族资源在外面独立创出一片天地人。曾经有多少人想要拉拢四叔作为自己的助力,甚至哪怕得他一句话都可以,但四叔都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到底是要多么重要的事情才能让四叔肯做出这样大的牺牲?莫非这个谢首,真是惊才绝艳到让四叔不惜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不,不是谢首的才华。李微生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谢首是个异三级的异造师,他相信四叔也不会背弃自己坚持了什么多年的原则。一定是比这个原则更重要的东西才会让四叔心甘情愿的做出这个决定。混账,那个谢首到底是个什么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让四叔……
李微生很想开口为什么,但是四叔的目光让他不敢开口:只是不再搭理谢首,就可以获得四叔的支持,看上去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交易,可是他现在居然犹豫了。
“四叔,我能考虑一下吗?”李微生迟疑着说。
李铭也不是傻瓜,轻轻一笑:“要么马上答应,走出我的房间。要么放弃,之后随便你如何,但是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
李微生知道李铭是怕自己在考虑的同时有去查谢首的底细,当下咬了咬牙,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管他谢首是什么人呢?只要自己得到了真正的实惠,其他的人的好歹与他何干呢?
“好。我答应今后不与谢首有任何牵扯,也希望四叔信守承诺,助我一步之力。”
b市市郊秋山脚下一处陵园:秋山陵园。
如果不看那处墓碑的话,这座陵园就如同一个小公园,设计得非常美丽,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山石林立,湖水清澈,如果不说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某个富豪的私人园林。
月上中天,秋山陵园里矮矮的地灯射出乳白色的光芒,让整个墓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雾之中,显得不是那么鬼气森森,反而有些神秘莫测的感觉。
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墓碑前,面前摆着一盘卤猪蹄,一盘海带丝,还有一碟花生米,另外还有两瓶啤酒。男人打开一瓶撒了一些在墓碑面前,然后一边低声对着墓碑说笑,一边吃吃喝喝,就好像墓碑的主人真的在那里坐着倾听这位祭奠者的话。
“老师果然每年都会来这里。”小陵园里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陵墓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说话了。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老人,只是淡淡一笑,又低头饮一口,目光并不看着他:“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三更半夜不在家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老人笑了笑:“每年这一位的生日,忌日我都会过来守一整天,从子时到午夜。因为我知道老师会来。不过老师离开的这么多年里,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师。老师如果不想见到我,同以前一样命令我走开就好。今天肯见一见我,难道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嘛?”
中年男人笑容愈发淡了:“当年我认为你人聪明是件好事,如今真是越来越觉得讨厌。”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老师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老人说。
“不,”中年男人回答,“我只是有些怪自己太过想当然。以为养一个没有写造天赋的孩子将来应该不会染上造纸师的种种恶习,也不会对纸人有太多偏见。但事实是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试过扭转你的想法,但是没有成功,所以最后才离开。这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存在什么恩怨。秋山忆,你也不必介怀这么多年。”
这位凌晨出现在秋山陵园的老人,竟然就是造纸师联盟的主席秋山忆。
“老师如果不希望我介怀这么多年,早早见到我对我说这句话不就好了,何必每年都避而不见。”秋山忆微微一笑,“老师分明是心里有怨气,所以也不乐见我心里快活。”
中年男人拿起啤酒瓶子又啄了一口:“那又如何?我好歹养了你几年,结果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既没打你有没有骂你,难道你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秋山忆苦笑一声:“不过老师这么多年给我带的麻烦可不少。这几十年来,远的不说,近的通山叛乱,区造纸赛的劫持事件,背后少不了老师手笔吧。”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否认:“跟我没关系。”
“这样有意思吗?”秋山忆反问,“您自己也明明知道纸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中年男子没有理秋山忆,只是敲敲墓碑:“老李,听见这孙子说的吗么?不过反正老子有的是时间,就慢慢跟这帮孙子玩吧。你说老子不跟这帮孙子玩,你又在地下不肯出来,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老师真是顽固不化。”秋山忆无奈地说,“我又没有对纸人赶尽杀绝,再说这世界上能够伤到老师的人能有几个,老师何必掺和这些事情里去,弄得劳心劳力又不讨好。”
中年男子笑了笑:“有口饭吃就算是活着,可活着分很多种。如同你说的,以我的身份来历,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被李家或者是你荣养着,过着不费脑子不费唇舌的日子。但是,换了你,你愿意吗?”
秋山忆不置可否:“那么老师还是打算这么继续下去吗?”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是吗?”中年男人笑了一笑,“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咱们继续耗下去。反正只要我自己不想死,谁也不能叫我去死?我要留着这性命,看纸人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他回头坐在墓碑前,眼神流露着嘲弄:“老李当年死的时候跟我说,他后悔了。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他的那帮孝子贤孙明知道老李是怎么想的,却还是扛不过眼前的浮华,发祖宗财,走死人运,一个个混得是风生水起,我还想看看他们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样?”
喝完最后一口酒,他说:“今天见你,确实有件事情。后天纸人管理局拘留所的那些纸人我会派人接走。你想点办法,不要让别人来碍事。”
秋山忆哭笑不得:“老师,我是造纸师联盟的主席。”
中年男人把瓶子一扔:“我管你是谁,反正后天如果出岔子了,老子就亲自上阵,到时候别怪我弄得血流成河。”
他回头重新看了一眼墓碑,打了个酒嗝:“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秋山忆看着中年男人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晦涩不明。
他转身又看了看这道被无数人瞻仰过的墓碑,上面的阴刻的字迹如新。
言者长生,灵者长守,人间笔墨,随心行止——李青偃。
第86章 劫狱
虽然二次协议中对于纸人的*权做了明确规定,但是实际上很多时候,这种权利是很难得到保证。比如某个工厂大规模的招收的纸人有的时候就是从某个造纸工作室里批量购置的,那么对于同为员工的原人们,这些纸人的身份便不是秘密。
王小明便是这样其中一名被一家皮鞋制造厂批量购置进来的一名普六级纸人,作为一个普通的操作工人,他既没有出众的天赋,也没有坚韧的性格,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较开朗乐天,整天开开心心地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个乐天派,在见到自己女朋友被人调戏的时候,也会被逼出火性。
他把那个流氓打断了两根肋骨,然后被对方的家人告到了这里,今天他就是拿着纸人管理局发的传票到这里来录取口供的。
“流氓还打不得了?”一场淋漓的痛揍后王小明心里的火已经出完,但对这种国家权利机构的天然畏惧感让他又不由得生出一些怯意,嘴里嘟嘟囔囔地说。
“需要使用暴力才能够解决问题吗?你完全可以劝说他或者避开他嘛!”对面的审查员不耐烦地说,每天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数不胜数,他哪里来的那个耐心来给这些纸片做心理辅导,“你看看对方要求你赔付医疗费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王小明听着这么一长串词不由得头大了,心里也生出几分懊恼:为什么当时不忍一忍呢?不行拉着梅梅跑不就得了。这么一大笔费用可是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啊。他还要给造父上交奉养金呢,这得多久他才能攒到足够的钱和梅梅结婚啊……
简墨仔细看了看今天自己的接待员,他的身边跟着一只蛋型的小光团,除了光线有明暗变化外没有别的动静,只有在走动的时候,那只蛋就好像一只小青蛙一样一跳一跳跟在主人身后,偏偏这只蛋还是正好是绿色的,显得特有喜感。
接受了上次的教训,简墨这次一接近纸人管理局便收敛了魂力波动,随时注意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他本来以为轻易不会有什么发现,却在走过一条回廊的时候发觉下面有许多纸人的魂晶。
猛一眼看过去感觉十分梦幻,仿佛脚下是摆满各种水晶宝石的藏宝室,红的、蓝的、黄的、银白的……各种形态,十分瑰丽。水晶的外围是许多大大小小的光点在附近游动。他甚至看见了一个极大极亮的光团,正从下面慢慢地向上飘过来,然后进入一楼的某个房间,然后向这边移动过来。
夏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简墨,不过仔细思量一下这个小家伙不是正好在念大一吗,来到这里也算正常。好久没有去关注这个小家伙了,记得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因为他与丁家的继承人签订了专属魂笔定制协议引起了不小的话题。
虽然做魂笔制作师初期是艰难了些,但是做得好的话,前途还是不错的。哼,总算没有枉费他难得的一次良心泛滥。夏尔见简墨盯着他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里却还是流露出震惊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微微的得意。
他走了过去,依旧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小家伙:还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开口问:“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没想到那从地下飘上来的大光团居然是夏尔——他这也是第一次看见夏尔的魂力波动,见这位六街的国王摆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简墨感觉也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们是京华大学的。您是?”
“哦?是京华的学生?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叫谢什么的学生,大一就跟一名异造师定了专属定制协议?他今天在这里吗?”夏尔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温柔,态度和蔼,显示出极好的修养。
一瞬间简墨感觉那个六街的夏尔警长又回来了,外在优雅,内在阴险。夏尔的形象刻意说是极不错的,身量修长高大,相貌俊逸,气质高贵,加上一双善于伪装的双眼,刻意扮起良善来确是很能吸引陌生人的好感。
见简墨迟迟没有回答,薛晓峰以为他不好意思自己承认,于是代答:“这位先生,您说的与丁一卓签订专属定制协议的谢首,就是他,我们造纸材料与设计系7803班的班长。”
“哟,看来我眼光不错。”夏尔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说,“一挑便挑出这么个青年才俊来问话。报纸上对你们班长可是夸得上天入地的,你们觉得你们班长怎么样啊?”
薛晓峰裂开嘴哈哈笑道:“班长啊,他就是一个大懒虫,什么都不做,尽会使唤我们了。”
明明是诋毁的话,旁边的同学却都听得笑了,一个个用眼瞅着简墨,眼神里却尽是欢乐揶揄的意思,没有一丝遮掩和客气。
夏尔一眼洞悉这一班学生对于简墨亲近信赖的态度,心里不由得感叹,六街的私货小摊贩也有成长为一位精神领袖潜质。他有心想多问两句,但是时间和场合都不对,于是挥挥手:“你们是去食堂吧,顺着这条走廊到头右转直走两百米就到了。”
简墨等人走过的回廊下面和简墨他心里所猜测的一样,是隶属于纸人管理局的拘留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进入纸人管理局的纸人并非都像是王小明那种不疼不痒的小案子,有很多都是涉及到命案的——比如前段时间的欧亚造纸交流赛的东一区预赛发生的惨案。
虽然造成这次惨案的大部分纸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外围负责哨岗和传递消息的纸人还是被抓到了,加上后续陆陆续续被追查到的纸人零零碎碎也有十多人。这十多人主要来源于千金社和暗月团两个纸人极端分子组织——让负责此事的霍文唯一恼火的是,对这起惨案负主要责任的骨干分子却逃脱了。
这段时间夏尔自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整天闹腾着要出院,一直按着他不准乱跑的秋山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他来负责审讯这二十人。秋山忆说,虽然东一区的比赛暂时搁置了,但是其他区还在正常进行中,不能因为这二十人影响了整个比赛的进程,于是霍文依旧去负责比赛,对这些恐怖分子的继续审讯追捕工作丢给了夏尔。
夏尔其实也不想接这摊子破事,但是看见他师兄似乎对这个决定有些不爽快,他反倒乐意了,一听完老师的安排,立马就过来了。
看见地下室举拘禁室里的一片血迹斑斑,他虽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应该,但是终归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待了半个小时,交代了几句就出来了。
虽然不喜欢他师兄这个人,但是对于他的能力,夏尔是从来没有看轻过的。自从这一批恐怖分子入局后,纸人管理局的守备能力就加强了,防着他们的同伙前来劫狱。虽然霍文走了,但除了身边米迦勒加百列等人带走了外,其他的人都没带走。这或许是出于好意免得交接的时候出现安防漏洞,也或许是不想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操控范围,夏尔倒是觉得无妨,反正在这件事情上,这批人只要肯听他的就行了。
吃过午饭,夏尔找个地方打盹,迷迷糊糊听着周围职员的闲聊。
“忙死了,真是越忙事越来。”
“是啊,正好又是参观日,学生也多。”
“去年参观日比现在轻松多了,我昨天随便数了数,这个星期接到的报案比上周多了两三倍呢?”
“呵呵,特么这些家伙犯事难道都是商量好日子的?一不来都不来,一来都来了,还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什么争风吃醋打了架的,你的车擦了我的车不肯赔的,甚至上公交车抢了座位,买东西讨价还价砸了铺子的……”
夏尔半睡半醒中听着听着心底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了高昂的警钟。他猛得睁开眼睛,跳了起来,把旁边的职员都吓了一跳。
“你们刚刚说什么,这周进局子的人比以往多了二三倍?”夏尔厉声问,“都是些什么人,把资料马上拿给我!”
王小明还在啰啰嗦嗦地跟审查员辩解:“我哪里知道那个家伙的鼻子那么脆弱,我也没用多大劲啊——”突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王小明愣了一下,然后对一脸不悦地盯着自己的审查员尴尬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看一下。”
他从荷包里掏出手机,点开扫了一眼屏幕,眼珠动了两下,然后重新塞回口袋,向审查员陪笑:“我刚刚说到了哪了?”
如果简墨现在的心思不在面前的餐盘上的话,他一定能够发现,正个纸人管理局正在发生的变化。比如原来相对均匀分布的光点和魂晶正在纷纷的离开原来的位置,向他们先前路过的那个回廊靠近,然后陆续进入某件办公室里,最后向地下飘去。
“吃完午饭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食堂,休息室,大厅,庭院里都可以待。两点钟我们在大厅集合,开始下午的参观。”带着青蛙牌蛋形光点的接待员向他们说。
简墨点点头,突然手机震了起,点开短信一看:“纸人越狱,速离,我在附近。”他目光一紧,迅速扫描了一眼食堂,大家还在安静的用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
删掉短信,他对接待员道:“中午可以到管理局附近去转转吗?”
接待员微微点头:“记得两点集合就好。”
虽然有些不理解简墨为什么出去转转要全班同学都跟着,但是既然班长大人难得一次亲自下命令,薛晓峰自然也跟着响应,吆喝着一起出去走走。班长有令,大家自然无有不从。走到半路却见遇到几个造纸7801班的学生,包括那天在造纸管理局见到的那个男生,7801班的新班长杨爽。
“你们这是去哪里,浩浩荡荡的?”杨爽笑着招呼道。
简墨看了他一眼:“听说附近一家咖啡馆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这句话一出两班人都震惊了:谢班长大人居然会主动邀请人一起喝咖啡?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杨爽呆一下,以为简墨是在向他示好,内心那个激动啊,恨不得立刻答应说好啊好啊,但顾忌到还有其他同班同学在场,于是稍微克制了一下:“是吗?那就一起去坐坐吧。”
简墨为尽量避免与大批量一栋的魂晶碰面,常常路走到一半,又掉头向回走另一条路,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几次下来大家都看出来简墨似乎再刻意躲避什么。薛晓峰问了两次没有得到答案,便也没有说什么,杨爽看到薛晓峰都问不出什么,话到嘴边也只好咽下去了。
然而纸人管理局毕竟不是诞生纸档案局,没有那么大的面积,简墨带着这么几十个人大队伍,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与对方的人碰上了。
“啊——”两个走在后面的男生突然摔倒在地上。
简墨迅速回头,见远处两个纸人奔了过来,眼中满是戾色。
他定了一下心,蹲到两个男生身边:“怎么回事?”先搞清楚这两个纸人的能力再说。
两个男生摸了摸膝盖,一脸茫然之色:“好像被什么打中了膝盖弯,一下子就跪下来。”
简墨果然在旁边看到两块小石头,心中略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特级的手段。
“能起来吗?”简墨说,“走走试试。不行就去医务室看看。”
两男生起身走了几步,道:“没事。”
这时两个纸人也奔到了这边,一脸凶色:“站住!你们去哪里?”
简墨假装误解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脸不悦地说道:“我们想趁中午时间出去外面走走,已经给接待我们的讲解员打过招呼了,说好两点大厅集合,他也答应了——怎么?我们又没有到处乱跑。”
两个纸人对看一眼,大约觉得这一队学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威胁。一个似乎想让他们离开,另一个却是摇摇头,然后对着简墨等人眼睛一瞪:“不许出去,都乖乖在这里呆着。”
简墨假意埋怨道:“不能出去就早说啊!有的说可以出去,有的说不能出去,什么意思嘛!”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个纸人瞪了简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