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边摆着两个小牛皮纸袋,一份是曹云山的心理鉴定书,一份里装着她从十七楼坠楼那天晚上,卡隆咖啡厅b座的监控录像。
小小的u盘触手冰凉。
最近几天,她已经把这份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无论是走廊、电梯、还是洗手间门口,都没有见到任何有关嫌疑人的信息。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确认凶手身份色原因。
她看到了他的鞋子,她听到了他的声音,除了没有直接证据,她几乎确定那个人就是曹云山。
但她的测谎经验却告诉她,他没有撒谎。
那天晚上,他真的不在现场。
人格之间无法沟通,一个人格可以不知道另一个人格做过事情。所以她根据曹云山对人脸的偏好,和凶手在屋顶上说的那句“他主宰我”,向她的心理学老师乌纳穆诺教授委婉地提出,她有个朋友或许患有轻微的妄想性障碍,需要他代办匿名精神病学鉴定。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有心理疾病而不自知,她身边学哲学的多少都自带一个半人格,精神分裂在科学界不算常见,但也不稀奇。
可现在……
录像带再一次重新播放,李文森一面等着录像带缓冲,一面第五十次翻开曹云山的心理学鉴定报告。
现代的心理学报告极其严格,除了传统的精神问诊,还有各式各样的激素平衡和磁共振鉴定,严重如精神分裂这样的疾病,不可能查不出来。
而就连最怀疑曹云山有精神分裂的她看了这份报告,也不得不承认……别说精神分裂了,他连最小的心理抑郁都不存在,完全就是个活宝,根本不需要治疗。
……
楼下的钢琴声渐渐停了,隔了一会儿又重新响起。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李文森坐在小阁楼里,下巴枕在手臂上,一遍一遍地播放着黑白色的监控录像。
她不是乔伊那样的天才,所有的成就均由刻苦获得。小时候没有人指点她,她只信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证据也一样。
如果她看一百遍无法找到证据,那她就看一千遍。
许久许久。
久到窗外已经看不清山峦,久到星空浮现,一颗一颗点缀在天际之上。
李文森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画面,漆黑的眼眸蓄满泪水。
那是卡隆b座的大门口,遍植粉色小花朵,微风拂动一旁细细碎碎的风铃,路上的车灯风一样刮过玻璃的门窗,黑白交错,如上个世纪的默片。
画面上,空无一人。
她却像看见了什么似的,长久地凝视着那些黑白交错的车灯。
心也像眼眶里逐渐冷却的液体一样,慢慢地,凉下来。
……
木色回旋楼梯有老式城堡的味道。李文森穿着她一贯的白色蕾丝长裙,把u盘拔出来,在地上蹭了一点灰,小心地扔在一堆旧物里,直到确定从外观上找不到它,这才朝楼下走去。
听到她脚步声,乔伊的钢琴声慢慢停了下来。
他坐在胡桃色雕花钢琴后,抬起头,像七年来每一个夜晚他做的那样,对她轻声说:
“晚上好,文森特。”
……
夏日柔软的晚风穿过长廊。
落地窗外盛开着五月的蔷薇和香水月季,而他手指如象牙,眼眸如深潭。
一盏一盏星空般的灯光在他身后垂落,远处的青山隐隐,细长的月亮挂在山谷深处,光芒不及他万分之一。
这个男人,他坐在西路公寓五号小小的客厅里,也如坐在舞台中央。
你看过他后才会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繁华、喧闹、冷寂。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身后,小小的布景。
……
李文森趴在楼梯上,从楼梯的一角探出一个小脑袋。
白色的裙角摩挲着木质的雕花,她对电影、视频、录像类的东西过敏,一看就会红眼睛,需要冰袋才能掩埋秘密。
然而今天,她泛红的眼角未曾冰敷,苍白的脸色未曾遮掩。
就像刺猬露出自己的肚皮一样,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把自己的疾病暴露在曹云山以外的人面前。
……
“嗯。”
她静静地望着楼下坐在花朵与星空之间的男人,忽然笑了:
“你也晚上好,乔伊。”
作者有话要说:特么我忘记更了!我忘记更了!
谜之记忆力错乱,要么就是我大前天梦里梦见我更文了,我就当真了。
特么我还觉得我三天一更有进步,可以慢慢开启隔日更模式了。
结果今天上来一看……卧槽。
这章本来是两章,合并成一章就把后面的内容删了一点,总体来说还是蛮肥的……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抽打得温柔点。
我特么现在都不敢看评论。(t_t)
能忍我到现在的姑娘,我爱你们。
第101章 hapter 101
“嗯。”
静谧如森林一般的夜色里,他的女孩这样笑眯眯地对他说:
“你也晚上好。”
……
乔伊抬着头,好一会儿才不经意般收回了视线。
他收起钢琴边上散落的琴谱,站起来:
“你的案件进展如何,李文森探长小姐?”
“马马虎虎。”
李文森双手伏在楼梯扶手上:
“你的谱子又谱得如何,作曲家先生?”
“勉勉强强。”
乔伊把他手写的钢琴谱塞进一边的曲谱架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走到楼梯下,距离她只一段手臂的地方。
枝晶吊灯细琐璀璨的光芒自上而下,在她眼皮上打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而那些泪水的痕迹,以疾病为名,藏在她的眼底。
……
“你哭了。”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巴掌大的小脸上,轻声说:
“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文森下巴搁在手背上,弯起眼眸:
“那不是哭,是过敏。我对一切电影、电视、录像带过敏,这真奇怪。”
“谈不上。”
乔伊盯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
“文森特,你无需在我面前遮掩……你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带,还看到了把你推下十七层楼的人,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哭了。
“因为你从养伤起就开始温习精神分裂症的相关书籍,饭量减少到以往的三分之一,大量喝碳酸汽水,毫无章法地玩吉他弦,以及不断试图往我的床底下搬廉价垃圾食品。”
乔伊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向上翻开。
她的食指上有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新茧,那是吉他弦钢线的痕迹。
“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你极度缺钱,极度困惑,以及子宫内膜周期性增生脱落的时……抱歉,你笑什么?”
“……”
李文森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挂在楼梯上,笑不可抑。
“我只是觉得你一本正经说‘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的样子莫名喜感。”
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也就是……生理期。
“如果我记的没错,你的生理期是半个月后,前后浮动不超过两天,你下月的研究费刚下发不可能缺钱,又正在论文写完的空窗期,懒得连晚餐菜单都不愿花脑子去想,只可能是在为案情困惑不解……哦,文森特。”
乔伊盯着她笑得埋进手臂里的小脑袋:
“你的笑点到底在哪?”
“抱歉。”
李文森肩膀不断抖动:
“我马上就不笑了,我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