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裕抖擞了精神,高高地扬起了马鞭,高声地喊了一声:“驾!”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趾高气昂的马儿还未踏出一步,就……硬生生地跪了下来。“咚”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般,声音极大,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在跪的,
赵子裕一个翻身,也从马上跌下来了,索性马儿没跑,也就不存在伤不伤的事。只是,赵子裕倒在地上,有点发懵。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众人:他们也没想明白,好好的马,怎么就跪了呢。
阿遥靠在新得来的爱宠身上,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指,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开学,更新地有点晚,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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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个虫
☆、毒发
众人呆滞了好一会儿, 终于记得将赵子裕扶起来了。
虽说大家也都憋得住,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可赵子裕还是觉得难堪, 垂着头,连看人都不太敢, 生怕见到别人取笑他。赵子裕平日里横是横了一些, 但是也是要面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他丢面子的次数总是特别多。
也是奇了怪了。
赵子裕匆匆忙忙地走了,连课也没上。至于他的爱马, 则被他愤怒地踹了两脚, 然后就搁在马场上了, 想来以后是不敢爱了。半晌,马场的宫人才将那马牵走了。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难免损了几分兴致, 没了咋咋呼呼地声音,后头也没有人再敢抖威风了, 都是老老实实地跑了一圈,然后换人。
阿遥与他们不同,她是个女孩儿, 夫子一时间还没有想好拿什么态度对她,便一直让她在边上观望。边上有宫人递给阿遥一个小马扎,她乖巧地坐在马扎上,直到骑术课结束, 也没有上过一次马背。
午间休息,阿遥被太极殿的人接去了。到了那地儿,就看到德公公一脸愁容的走了出来。德公公见到阿遥,眼睛一亮,头一次这般欣喜地出来迎接她。
“哎唷姑娘,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阿遥糊涂了,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德公公也不想吓她,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皇上今儿心情不大好,奴才劝了半日都没有劝好,正好您过来了,还可以陪皇上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得要她出马么。阿遥遂从映雪怀里溜下来,学着萧翎的模样掸了掸小褂子,神色肃穆地拉开门往里头奔去了。
映雪和秋霜则被留到了外头,由着太极殿的公公带到别处歇息去了。
阿遥将头探进去,发现这殿里没有别的人,静悄悄的。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里面坐着一个胖皇帝,准确地来说,是趴着的,胖皇帝半边身子都摊在桌子上,显得特别没有精神。这很不正常。
阿遥放重了脚步,哒哒地跑过去。皇上听到了动静,迅速起身,抖了抖胡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待看到来人是阿遥,这才又吐了一口气。
“阿遥,是你来了啊,快过来坐。”
阿遥熟练地挤到皇上的椅子上,和他坐在一起。椅子原来是极宽大的,可是皇上本来就胖,阿遥也不瘦,这两人坐在一块儿,立马显得椅子狭窄了许多。皇上调整了坐姿,让出了些地方给阿遥坐。而后仔细地打量了阿遥一眼,神色中隐隐带了些愧疚,问道:“你前些日子落了水,如今身子可完全好了?”
“早就好了。”阿遥说得满不在乎,那所谓的病本来就是阿遥为了逃课胡诌出来的,她没病,反而身子好着呢。
“这种事情,最容易留下病根的,你若是不舒服,便立马叫人请太医。朕知道你不同寻常,可是有些事还是小心为上,宫里什么珍稀的药都有,委屈了谁都别委屈了自个儿。更何况这回的事,唉!”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不太好,事实上,从宫宴结束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
阿遥很是理解他,便再没有提这件事了。皇上身为父亲,也是不容易的。只她想起德公公的话,又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德公公,他道皇上您最近心情不佳,是还有什么事吗?”
皇上摸了一把阿遥的脑门,唉声叹气道:“事情多了,积在心里烦。不过这么多的事,最让朕烦心的还是阿翎。”
好不容易给儿子办一场相亲宴吧,结果竟然办砸了。这要是别人弄砸了也好说,关键是弄砸了这事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女儿。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有那样的坏心思呢,皇上一直想不通。
再说萧翎,皇上对萧翎其实一直都是自责的,倘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了,萧翎也不必受这么多的苦,还因着早年间未解的残毒伤了寿命,叫人嫌弃,连娶妻都是一桩麻烦事儿。身为皇家子,到如今还未娶妻,皇上每日看着萧翎,是又急又愧。
“你不知道,朕为了给阿翎选妃花了多少心思,可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朕本想着再弄一场宫宴,可朕今儿早上同他说的时候,他竟然拒绝了。还说什么无心成家,都这么大还无心成家,他这是要存心气死朕啊!”皇上痛心疾首地说道。
萧翎存不存心阿遥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现在挺高兴的,一高兴,有些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皇上,他既然不想,您何必逼着他,长此以往,事情没有成还容易叫他反着干的。不如您顺着他,等到他想成亲了再选妃也不迟啊。”
“顺着他?”皇上冷笑了一声,“只怕朕这一辈子都抱不上他成王殿下生的孙子了。”
阿遥弱弱地更正一句:“成王殿下是生不了孩子的。”
皇上噎了一下,而后无语地望着阿遥:“小精怪,你就跟萧翎一样,成心地过来气朕的。”
谁养的就像谁,想当初,他头一次见阿遥的时候,她还是个乖娃娃呢,现在可不就是被萧翎养歪了。
阿遥这样反对萧翎选妃,皇上也能猜到原因。不说阿遥同萧翎关系有多亲密,单说她如今住在成王府上,就注定了与萧翎未来的王妃不大合拍。
有了王妃,阿遥的地位多少会降下去,成王府上的可都是人精,讨好谁贬低谁,只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儿。
不过,阿遥的劝说并不能阻止皇上给儿子说亲的强烈欲望。
“不行,朕想想啊……对了,还有秋狩,到时候不光文武大臣会去,家眷也会带着。那时候朕再给阿翎可有什么合适他的。”
皇上说是这么说,可这时候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没有合适的,也要先塞几个进王府看看,没准他儿子看到漂亮姑娘就开窍了呢,这种事,谁说得准。
他还在乐呵着,阿遥却已经琢磨开了。萧翎这桃花运,看来是没掐断,不过没关系,阿遥对那什么秋狩也很有兴趣。
她晃了晃皇上的胳膊:“皇上,我也能去秋狩是不是?”
皇上笑了,打趣道:“你?你还没有板凳高,快别去凑热闹了。”
“怎么没有,皇上,你看,你看!”
阿遥跳下椅子,伸手在头顶上比划比划,非得叫皇上亲眼看看,自己可比板凳高多了。这种污蔑人身高的话,阿遥可坚决不会承认。
皇上被她逗地乐得不行,笑着道:“行了,这事啊还得阿翎,即便朕答应了,到时候他拦着不让你出府,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还是回府同他商议吧。”
阿遥嘴巴撅地可以挂酒壶了,深觉皇上不太厚道。
这两人在屋子里有说有笑,声音传到外头,立即被德公公听到了。德公公便是不想认也不得不认,有时候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样大,他累死累活嘴巴都说干了,没讨得了皇上一个笑脸;结果嘉宁县主一进去,皇上就笑成这样了。
果然,他已经老了么。
德公公摸着自己满是褶子的脸悠悠地叹了一声气,倒把旁边守着的小徒弟给唬了一大跳。
师傅今儿魔障了?
这问题显然是无解的,毕竟小徒弟也只能在心里想两句,至于问出口,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阿遥在太极殿中待了一个多时辰,下午的课也是半听不听的状态,这样混了一下午,终于被她混完了所有的课程。
等到放了学福公公过来接她的时候,阿遥才又恢复了精神。这一上课就困倦,一下课就精神抖擞的毛病,也不知道该怎么治了。
待阿遥回了王府,福公公抽空到了萧翎的书房外,等程五从里头出来之后便进去找萧翎说了话。
结果说了半日,福公公才发现萧翎根本不再听。嘶,他怎么觉得最近几位主子都瞧着不对劲呢。
福公公停顿了好一会儿,等萧翎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又继续说道:“王爷,姑娘昨儿去了范家,回来之后又说在范家吃了什么好东西。故而奴才想着,要不要直接去外头请个做民间小吃的厨子算了,也省的姑娘整天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
萧翎道:“她跟你念叨这个,不就是为了要你这番话么。”
“那,王爷您是答应了?”
“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无需知会我。”
福公公笑了笑,道:“奴才知道了,待会儿奴才就将话带给姑娘,想必她一定高兴地不知怎么好了。”
萧翎看了福公公一眼,挑眉道:“你倒是比谁都还宠着她。”
这话福公公可不敢应,他要是应了,该将他们王爷置于何处啊。于是福公公道:“论宠着姑娘,谁也比不得王爷。奴才对姑娘好,只不过是因为姑娘有福气。王爷您没发现么,自打姑娘到了王爷之后,你身上的残毒就没有发作过了。上回那一次,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可见姑娘是有大福气的。”
时至今日,纵使阿遥不是能吃的灵药,福公公也愿意相信阿遥是有本事的,没见阿遥留在王爷身边后,王爷身子都比以往要好了吗。
“凑巧罢了。”萧翎说道。
“这可不是凑巧,合该姑娘是应该留在王爷身边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事。”福公公说得很煽情。
这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可就不行了,晚间的时候,福公公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其实,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福公公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嘴贱,偏偏说起了王爷身子的事。不说还好,一说,王爷就毒发了。
屋里,阿遥看着萧翎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她不敢上前,只好窝在床脚,默默地给萧翎盖上了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嘴欠是一种病,得治。
☆、病危
就在福公公急得转圈, 快要把自己转死地档口,程五终于领着张院正过来了。谢天谢地, 福公公快步走到阶下, 也没有做什么虚礼,直接拉着张院正进去了。
打开门, 福公公和张院正匆匆忙忙地进去了。
因考虑到看诊需得安静, 福公公也没有放别的人进去,只吩咐几个丫鬟在外头候着, 等着差遣;另有程五程七一干侍卫,将正院整个守了起来。
阿遥还蹲在床脚, 看到人过来了也默不作声, 整个人窝成了一团。福公公见了, 以为阿遥是被吓到了。这也好理解,虽说阿遥来历与旁人不同,可是她平日里的做派和小孩儿并没有什么差别, 福公公也只以为她是个还没长成的鲤鱼精。
他几步走上前,直接将阿遥凌空抱起来, 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安顿好。又随手拿过旁边的点心盒子塞到阿遥怀里,哄她在椅子上好生呆着不要乱动,将床边的地方空给了张院正。
阿遥眨了眨眼睛, 脚下忽地就变了地方,她还有几分呆滞。
那厢,张院正坐下后,盯着萧翎的脸细看了一会儿, 而后才掀开被子的一角将萧翎的手露出来,静下心开始切脉。
许久之后,张院正面色凝重地松开了手,问道:“公公,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
福公公一点也不敢耽搁,赶紧回道:“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王爷才沐浴完,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开始发作了。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健健康康的,瞧着再好不过了。”
福公公话里都有些哽咽了,他也心焦啊,甫一听到王爷毒发的消息,福公公真的觉得天都塌了。要是以往,那还没什么,毕竟这么多次他也习惯了,虽是担心,可总不至于慌了阵脚。
这回不同,毕竟在此之前,福公公差不多都以为他们王爷快好了,甚至下午的时候还同他们王爷说起了这事。谁成想呢,当晚就出了事。
福公公真的快哭了。
“院正大人,我们王爷这身子到底如何了,是否还是同上次发作时一样?”
张院正摇摇头:“这次却是与上次不同了,若是上次,我开一剂药,尚且可以抑制;如今瞧着,怕是再多的药也没有用了。”
福公公脸色骤然发白,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吗,他惶恐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王爷这次,真的有这般棘手?”
“先前几个月,王爷一直没有发作过,我也前来看了两次,可是观王爷的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我还以为王爷的身子在恢复,如今想来,只怕是那残毒隐而不发,现下发作了,便是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了。”
张院正也是少有的颓唐,他行医这么多年,治好过无数病人。人人都道他是杏林圣手,可他这个圣手,到了成王殿下这里也是束手无策啊。
“院正大人,那……那如今可怎么办?”福公公晃了一下身子,勉强站住脚,从喉咙眼里挤出来一句话。
“暂且还给王爷开副药吧,派人好生照顾着,若是像往常一样,挨得过三天,那就没问题了。”
福公公听着这话,简直不敢往下想了,若是没有挨过三天,是不是就真的没法子了。冷不丁的,福公公又想起了阿遥来。他回过头,冲到阿遥面前,神情激动,像是久困之人终于找到了救援一样,急切道:“姑娘,您有法子的是吧,您一定有法子的,否则明一大师怎么将您予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