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还不想放过她,瞧着阿遥威威隆起的肚子,道:“本宫瞧着你是个有妇德的,真正是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万望你不忘初心,谨修妇德,切记切记。”
阿遥听在耳边觉得刺耳无比。
她虽然不在意没成亲就把持不住了,可是也不愿意被别人这么揪着不放地讽刺啊。还真以为自己就多有妇德了?
皇后还欲说,萧翎忽然起身,手中捧着一盏清茶,径自走到皇后身边,躬身递了过去。
皇后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萧翎道:“儿臣见母后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想必早已经口渴了,这才特意奉上一盏茶,还请母后先润润嗓子。再多的话,之后说也不迟。”
皇后脸一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好生没有面子。
萧翎见皇后不接,也懒得再站着了,将茶盏放到桌上便又回去坐好。
皇后板着一张脸,那盏茶她碰都没有碰一下,硬是忍着没有将脾气发出来。只是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看谁都像是在笑话她一般,早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再之后,大皇子妃与德妃为了缓和气氛,又说了好些话,总算没让场面冷下来。
在永宁宫待了两刻钟,众人才向太后娘娘告辞,出了大殿。
唯有皇后留了下来,她这阵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心都在被关着的六皇子那里。可运作了好几次,仍旧没将人给救出来,皇后纵使心气再高,这会儿也着急了。
目下看到萧翎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只觉得为自己儿子抱屈。
太后等人走尽了之后,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地对着皇后:“你啊,何时竟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今儿这一回,可觉得自己赚足了颜面?”
她在边上看着都觉得丢人,皇后啊,那是一国之母,如今她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说出来平白叫人笑话。
“母后,我不过是想为老六出一口恶气罢了。”
“哼,气没出完,脸倒是丢完了。”太后实在不想与她多说什么了,一脸的烦躁。于她而言,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左右她已经是太后,将来也会是太皇太后,地位尊崇。
原本扶持六皇子,只是因为他还算孝顺,身为嫡子也是名正言顺。如今看来,少不得还要再细想一遍,六皇子是嫡出,可这母子俩她瞧着实在是有些蠢。
太后自觉深谋远虑智慧过人,实在无法与之为伍。
大殿外头,萧翎护着阿遥往前走,还未走几步,便被四皇子迎面拦住了。
萧翎还以为他有话要说,不料迟迟都没有等到四皇子的动静。抬头看时,只见他死死盯着阿遥,眼中有打量,也有压迫。
萧翎顿时不悦,开口提醒道:“四皇兄可有事?”
四皇子忽然笑了:“无视,不过我瞧着弟妹似乎有些眼熟。”
阿遥愣愣地看着四皇子,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意识到他为何这般异样了。她仿佛,仿佛在眼前这位皇子面前现出过原形!
天呐,这下子麻烦可大发了。阿遥低着头,欲盖弥彰地瞥向了别的方向。
萧翎见阿遥这样,便知道这里头定然有别的事。心中疑惑,再看四皇子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只想着赶紧把这碍眼的人弄走,于是冷冷地出声:“阿遥从来没到过京城,也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四皇兄恐怕是多心了。”
四皇子意味深长道:“是么,但愿是我多心了吧。不过,五弟,往后你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来日方长,有些事,还是慢慢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即将黑化,四皇子即将开启侦探模式。
☆、赐婚
原本从永宁宫出来, 萧翎就没有多少好心情,如今被四皇子一闹, 更加抑郁了几分。
他自是知道阿遥不会与四皇子有什么瓜葛, 只是四皇子这样似是而非地挑拨,到底叫人倒尽了胃口。
“时辰不早了, 我府上还有事, 便不陪四皇兄多说了。”
萧翎实在不想与四皇子多做纠缠,丢下这话便想着回去。四皇子也不介意, 稍稍让了路,道:“五弟慢走。”
萧翎遂牵着人走了。阿遥跟在他后头, 小碎步地往前, 兴许是心虚吧, 连头也压得低低的。
四皇子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二人远去。不多时,那边的四皇子妃缓缓走过来, 见状奇道:“成王都已经走远了,殿下还在看什么?”
“觉得有趣罢了。”
“有趣?”四皇子妃年纪并不大, 生的也是端庄秀气,素日里与四皇子很是相敬。方才夫妻二人出了永宁宫,四皇子说有事要找成王, 四皇子妃没有多心,一直在边上候着,不曾上前打扰。
也是后来他们走了,四皇子妃这才走到了跟前来。
“我这五皇弟, 自幼不肯与人亲近,于女色上头态度也是极为寡淡。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没有个红颜知己了。这回刚一出京,就沾上了这一桩风流事,这里头,必定是有玄机的,是以才会显得有趣。”
四皇子妃抿唇笑了笑,她可没有四皇子想得这般复杂,道:“殿下总是想的太多。依妾身看,这也不过是些郎情妾意的戏码了,刚好对上眼而已。若那秦姑娘是个无盐女,自然没有这一番造化,可您也看到了,那位可是个天仙,成王殿下没准就喜欢这样的。”
便是她这么女子看了,心里也欢喜地紧,更不用说成王殿下这个男人了。
四皇子看了四皇子妃一眼,而后道:“也许吧。”
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与别人说道的。这事便是四皇子自己,也觉得荒诞地很,贸然说出来,只怕别人会觉得他异想天开。
神仙精怪之事,向来只存在于书中,凡人怎可能会见到。他能亲眼目睹,已经是幸之又幸了,不想萧翎的奇遇比他还多,竟然直接与那精怪成就了好事。
四皇子记忆非凡,自然不会认错人,当日的情景太过惊异,到今儿四皇子还觉得犹在眼前。今儿甫一见到阿遥,四皇子便认出了她就是当日的精怪。只是不晓得萧翎到底知道不知道实情。若是不知道,那精怪接近萧翎的目的又是什么?
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皇宫,实在叫人心中难安。倘若她真的心怀不轨,那她先前接近自己,是不是也是有所图谋。
四皇子一时心中大乱,理不清一个头绪出来。
四皇子妃也没有察觉到他神情之中的怪异,兀自道:“殿下,既无事了,咱们也快些回去吧。”
“嗯。”四皇子应了一声,暂且将这事压在心底。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他会对这精怪如此上心。只不过,萧翎与那精怪还未成亲,想不清也没什么关系,待他回去之后,好生去查一查便是了。今儿那精怪知道自己记得她,想必日后行事也会有所收敛。
待这二人回了皇子府之后,萧翎与阿遥也到了自家府上。
刚跨进正院,福公公映雪等人便迎上去了。虽说眼下阿遥在府里还没个正经身份,外头服侍的人也不敢巴结太过,生怕一时押错了宝,日后吃了亏。可福公公等人知道内情,对着阿遥自是千般好万般好,生怕阿遥哪儿磕着碰着,伤了她肚子里的小皇孙。
眼下阿遥刚从皇宫里回来,这不就赶着过去嘘寒问暖了么。
可刚说了几句话,福公公几个边察觉到气氛不对了。
自姑娘回来之后,王爷对姑娘一直纵容地紧,较之从前更甚,轻易不会惹姑娘生气。可是眼下,似乎生气的还是王爷,再看姑娘,反倒是一副心虚气短的表情。
众人心里有了大概,说话的时候便多了一二分的顾忌。
秋霜忧心阿遥是否在宫里被为难了才会这般,遂问道:“姑娘这回进宫,可有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去?”
阿遥见萧翎没看自己,心中乏味,恹恹道:“欺负到不至于,不过是逞口头之快罢了,反正我也是皮厚的,不介意她几句不好听的话。”
映雪将阿遥扶着坐下,口中问了一句:“可是……那位?”
阿遥托着腮,语气幽幽:“除了她还有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前就看不惯我,如今换了个模样,依旧不顺她的心意。莫不是她长了四双眼睛,一下就看到了我的真身?”
若真看到自个儿的真身也好了,不将她吓死,也该吓得走不动路,瞧她还嚣张不嚣张。
映雪道:“哪里就如姑娘说的这般荒谬呢,不过是那位见王爷和姑娘好事将近,对比之下,六皇子却迟迟不得成亲,心里不痛快而已。”
“那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未等映雪回答,自个儿先反思了一下。真算起来,那六皇子被禁足,连定好的亲事都被耽搁的种种,好像确实与她有些关系。不过,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六皇子心怀恶念,心术不正。
阿遥在宫中走了一遭,如今又说了这么多的话,早就觉得累了,肚子里也空空的,便抬头道:“厨房里可有什么汤水?”
福公公立即道:“有,什么样的汤都有,正在炉子上温着呢,姑娘要喝什么汤,奴才这就去厨房里端过来。”
阿遥心里想了想,觉得光喝汤太清淡了,还是配着些东西一起吃才好,于是道:“叫人用鸡汤下了面条来,盛上一小碗便是。这回别加那些药材了,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放在一起总有股难闻的味道,叫人闻着就没了胃口。”
福公公当即应下。
姑娘从前就不爱喝药,如今在汤水里添一点药材都能给你闻出来。那些药也不是随便乱吃的,都是请了太医细细推敲了方子,放在汤水之中充当药膳,好调理身子的。
不过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以后也放不得了。
福公公这就领了命下去,虽说这事放着叫下人做就好了,可他见过的阴私手段实在太多,生怕有人在吃食上头下了手脚,不得不亲自去提防着。
这厢福公公走了,屋子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映雪和秋霜有心缓解,可是对着王爷这张冷脸,硬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萧翎踱步走到阿遥跟前,俯下身面无表情地问道:“可聊完了?”
阿遥心中一坠,呐呐不语。
萧翎却道:“你既然说完了,那便轮到我说了。”
“说,说什么啊?”
“呵。”
阿遥心有戚戚。
映雪二人心中自是焦急,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在姑娘没来之前,王爷都是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的,阖府上下就没有敢违抗他的人。纵使她二人有心护着阿遥,也没有胆做出来。
萧翎直起身,淡淡地瞥了她俩一眼。
二人一个哆嗦,果断地出去了,甚至还机灵地将门给掩上。不论里头说什么,总不能叫外头的下人看到姑娘的笑话。
里头的阿遥仍旧坐立不安,心中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萧翎便印证了她的猜想,冷声问道:“你与老四私下里见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遥拍了一下脑袋,挣扎道:“我哪里会与他私下里见过,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见他作甚。上回我见他,还是你引荐的,怎么,你不记得了?”
“是么?”
“是,是啊。”
萧翎忽然又逼近了些,他知道阿遥狡猾得很,且惯会撒谎。只是他不想她对着自己撒谎,也不想她在这件事上撒谎。他们将会是夫妻,会是最亲近的人,到底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阿遥不妨萧翎突然靠近,被他弄得脸红心跳,更慌乱了几分。
见萧翎脸色实在不好,阿遥一咬牙:“好了,我之前有一回变了原形,被四皇子看到了。”
“哪一回?”萧翎眉头一蹙。
“便是去年的宫宴上,皇上不是给要给你选妃子么。” 阿遥话里还透着一个不自知的酸气,这醋,估计她是可以吃一辈子了,又道,“便是那日,我在湖边遭了暗算,被推下水里去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谁想到会突然变了身。在你找来之前,四皇子也路过了那边,所以……所以就遇见了啊。”
阿遥说得含糊:“我当日自然是藏了又藏,不敢露半点马脚,可是今儿四皇子那样子,显然是看出了端倪,知道我是鲛人了。你说说,这到底要怎么办啊?”
萧翎全没听到后头的话,只听到了阿遥变身被四皇子瞧了去。她每次变身是什么样的,萧翎再清楚不过了。
黑着脸,萧翎抑制着怒气问道:“你变化的时候,被他瞧去了?”
阿遥起初还不知他怒从何来,后来终究是聪明了一回,果断道:“没有,是变身之后的事,我已经打晕了一个宫女,从她身上剥了衣裳。”
“那为何之后我寻你的时候,你身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