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先开了口,对阿遥道:“这是范府的朱管家,奉老夫人的命,前来接你回府一见。”
朱管家面上正经,内心却觉得这王爷忒古怪,明明他刚才说得是回府小住,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回府一见了。
顾不上更正成王的话,朱管家连忙来到阿遥跟前,神色恭敬道:“这位便是县主了吧,老夫人早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今日特地吩咐小人,一定要将县主带回去,好叫她老人家看看,也能放心些。”
阿遥为难地看了看萧璟,指望他能说两句话。
萧翎察觉到阿遥的视线,略笑了笑:“看本王作甚,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没有人能逼你。毕竟,你头上还有个嘉宁县主的封号,已经不止是范家姑娘了。”
朱管家心中一紧,觉得成王这话里有话。
不止是范家姑娘,难道以后,他们连接姑娘回去都不行了吗?
阿遥可没想那么多,她在心中将萧翎唾弃了一遍又一遍。什么狗屁王爷,就只会说这些废话,半点用都没有。
那厢朱管家仍旧期待地看着阿遥。
阿遥最受不得这种眼神了,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一狠心,点了点头。这种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太好了,不知县主现在可否动身?”朱管家急切道。
“现在就去?”
“老夫人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好,好吧。”阿遥讪笑了两声,还是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今天更新的好早。
☆、晕厥
朱管家来得急, 走得也急,丝毫没有给阿遥准备的时间, 聊过两句之后就向萧翎请辞了。萧翎也没有别的话, 只交代他们府上看好阿遥。
朱管家无奈地应下,总感觉王爷这话像是他们府上会亏待县主似的。要知道, 县主可是他们范家的人。
王爷难道分不清主次吗?
而作为被看待的对象, 阿遥只表示很有压力,且心情忐忑。阿遥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范家的马车, 只是,还不等她忐忑多久, 范府便到了。
朱管家请阿遥下车的时候, 阿遥还没反应过来。
磨磨唧唧地下了车, 阿遥往范府大门处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不远处的正门那儿,已经站满了人。她目测了一下, 前后约莫有十几个。
为首的是一位紫衣白发的老夫人,目光殷切地望着马车这个方向, 很是激动。老夫人见到马车停稳了之后,急忙拄着拐杖往前走,一时间走得太快踉跄了一下。
她身边的范侍郎之妻窦氏赶紧上前扶着, 将老夫人一路扶到阿遥跟前。
阿遥还未说话,老夫人已经几乎哽咽了,声音颤颤:“阿遥,我的乖孙女。”
她伸手摸着阿遥的脸蛋, 看到阿遥脸上有几分怯弱的神情,心里更痛了。若不是那帮歹人,她的儿子儿媳也不会死,她的孙女也不会流落在外,生死未知。
纵使如今找到了,也无法同她亲近。
老夫人想着儿子,想着儿媳,一时间泪流满面。窦氏看向还在发愣的阿遥,开口道:“阿遥,还不快些叫人。”
阿遥看着老夫人的眼睛,呐呐道:“祖母。”
“唉。”老夫人仔细地摸着阿遥的脸,“像,真是太像了。阿遥,我的孙女儿,你受苦了。”
阿遥被说得一怔,她知道范家的那位姑娘也叫阿遥,名字相似也不算什么,可是她和那个“阿遥”,竟然连长相也很像吗?
老夫人哆嗦着手,已经泣不成声了。待阿遥再次看向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她不太对劲,好像欢喜地过了头了。正想出声,忽然就看到老夫人眼睛一翻,向后倒去。
“母亲!”窦氏慌忙上前扶着老夫人,后头的人也急忙跟上。
范侍郎和几个儿郎也赶紧冲过来,将老夫人抱起:“怎么回事,母亲,母亲您醒醒啊?”
老夫人双眼紧闭,毫无反应。范侍郎立即将老夫人抱进府去,一面吩咐道:“速去请太医。”
旁边的人得了命令,立马就跑开了。
原先堵在门前的人,也立马散开,让出一条道儿让范侍郎先走。
窦氏原想跟着范侍郎,忽而看见阿遥低着头,闷闷不语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孩子约莫是被吓着了。今儿本来是个欢喜的日子,不该叫这孩子多心,便安慰道:“你莫要多想,母亲只是一时激动太过,想必是无事的。”
“嗯。”阿遥点点头,也不多话,紧跟在窦氏身后进了府。
阿遥待着映雪怀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潮。她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是认亲的,即便这亲人不是自己的,即便这里头有隐情,可是阿遥还是希望今儿能好好的。可如今却变成这番模样。
看吧,她果然是不该出现的,阿遥心中烦闷,还有些自责。那老夫人眼中的疼爱太过明显了,叫她越发不敢接受。
众人去了上房,一步不离地守在老夫人跟前。往来的丫鬟也不少,多是递水递帕子的,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过了一会儿,太医终于来了。
范侍郎赶紧让了位置,太医看过之后,面上放松了些,道:“侍郎大人放心,令堂身子无碍,只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大喜大悲,歇息片刻便会醒来。”
虽这样说,太医还是开了安神的方子。
众人吃了定心丸,总归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了。范侍郎亲自将太医送过去,回来的时候,发现阿遥站在角落里,迟迟不敢上前。
范侍郎担心她多想,随即走上前,唤了阿遥一声。
“县主怎么不去里头坐着?”
“我……”阿遥不知道说什么。
范侍郎人精一样的,如何能看不出来她是怎么了,笑道:“县主不必担心,方才太医已经说了,母亲并没有大碍,过会儿应该就能醒了。母亲身子素来康健,少有生病,这回也不过是情绪大起大落,将多年的忧虑全都发泄了出来。待她醒过来,一定是要看到你才放心的。”
阿遥听他这样说,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俄顷,阿遥想到被自己遮起来的菱形印记,又问道:“侍郎大人,我同你家阿遥真的很像吗?”
她抬起头,范侍郎看着阿遥的脸庞,摇头道:“不像。”
阿遥生的好,但却真的不太像他大哥大嫂。
阿遥不解:“那为何老夫人刚才说我很像呢?”
“母亲,她不敢说不像的。”
范侍郎也猜到了一点老夫人的心态,这么多年了,侄女已经成了母亲心上的一块心病。割不掉,扔不得。如今好不容易听说孙女找回来了,还是他这个儿子亲自找回来的,过了明路的,她又怎么敢让自己往旁的地方想。
终究是他存了私心,是他自私。
不过,范侍郎从不曾后悔过,当年那样的情况,一个女娃娃想要生还的可能极小,他的侄女,今生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让阿遥来顶替他侄女,既能同成王爷交好,又能往上再爬一爬,兴许,还能治了他母亲的心病,三全其美。
范侍郎沉思了一会儿,又叮嘱阿遥道:“县主日后别再说你家阿遥了,如今范家的阿遥就是你,你就是范家的阿遥。也莫要再唤我侍郎大人了,叫二叔便是。”
“知道了。”阿遥虚心领教。
范侍郎满意了些,又带着阿遥往里头走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刚醒,已经在四处张望着找阿遥了。
众人赶紧腾了地方,让阿遥坐到床边。
老夫人醒来之后,脸色竟比之前红润了几分,精神看着也好多了,拉着阿遥的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个不停。
阿遥见状,终于放心了,也愿意陪着她说话。
老夫人给阿遥的感觉很不同,完全不似她在成王府和皇宫里遇到的人,那种慈祥,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问完了阿遥的近况,得知阿遥在成王府并未受委屈之后,方意味深长道:“王爷真是个好人。”
窦氏低头一笑。
这些日子,老夫人不知道抱怨了成王多少次。早也抱怨,晚也抱怨,如今说成王爷好,真是太违心了。
窦氏见老夫人终于问完了,这才走上前,笑着同阿遥介绍起了府上的人。
范家人口简单,不过两个老爷,范家大老爷早些年就去了,也没有留下子嗣。范侍郎是二老爷,以一人之力撑起了门庭。
范侍郎同窦氏育有二子,长子范清源今年十四,去年八月已过了秋闱。次子范清和不过六岁,如今是八皇子的伴读。
他二人对这个新来的堂妹很敢兴趣。范清源尚能把持,范清河就控制不住了,母亲没说两句话他就插上几嘴,对着妹妹殷勤地很,还老是想着黏上去,已经被窦氏瞪了好几回了还不知道收敛。
“阿遥别介意,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皮实地很。”
阿遥的背后是成王府,身份尊贵,窦氏早就想和她打好关系,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亲近。
范清河笑嘻嘻的,也不恼:“都是母亲教的好。”
“一边去,别在这讨人嫌。”窦氏故作嫌弃。
范清河只得闭了嘴,不过私下里还是朝阿遥挤眉弄眼了好几下。
阿遥观察片刻,摸着小下巴,觉得这实在是个可交之人。
她对看对眼的小伙伴,从来都是很宽容的,所以即便范清河看上去傻乎乎了一片,阿遥也还是愿意笑脸相待。
范清河得了堂妹的青眼,喜得只差没抓耳挠腮了。
老夫人好了之后,也没在床上待着了。她也不拘着阿遥,反倒叫范清河和范青源陪着阿遥四处逛了起来。
阿遥对逛园子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待在范家,不要走路,不要学规矩,没有人反驳她,这待遇已经很高了。
老夫人还特意叮嘱过府上的管事和婆子,凡是阿遥想要吃的,想要喝的,想要玩的,都让人准备好,一点不能含糊。
用过了午膳之后,还特意让两个孙子待着阿遥去街上逛了一圈,下午回来的时候,阿遥明显还有些乐不思蜀。
映雪和秋霜原本还觉得老夫人奇怪地很,不抓紧时间培养感情,怎么就这么放养了起来。
直到后来,老夫人再次把阿遥接到身边,看着阿遥摆弄着今儿在街上买的大小玩意儿,笑呵呵地问道:“阿遥,今儿玩地开心吗?”
“开心!”
有人陪她疯,无拘无束的,太爽了,阿遥笑弯了眼睛,脸上都是满足。
“范府规矩比王府少,我也从不要求子孙学什么规矩,只要他们开心就好。”老夫人话里暗喊深意,“可惜啊,要是阿遥你能一直住在家中就好了,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自在。”
映雪和秋霜眉心一跳,赶紧盯住了阿遥。
作者有话要说:映雪:撑不住了,这老夫人套路太多,竟然想挖王爷的墙角,哼!
☆、抹黑
阿遥沉思了一会儿, 望着老夫人几近恳切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想的, 可是王府那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