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盛远时先伸手,“恭喜,顾总。”
顾南亭递出手,用力地握了握他的,“同喜,盛总。”
当天晚上顾南亭还要飞回国了,盛远时抬腕看表:“不等程潇了?她一个小时后能落地。”
“不等了,明早还有个会。”然后一笑,“我们有得是时间。”
是啊,他们有余生,那么长。而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司徒南了。
盛远时在那一夜,灌醉了自己。
很快就有了第三次见面,那次顾南亭是带着乔其诺一起飞的纽约,盛远时没有客气,作为新公司最大的占股人,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以顾南亭的名义把新组建的航空公司命名:南程。
南程航空――全世界都以为那是一段关于顾南亭与程潇的爱情传奇。甚至是盛远时自己,都在首航的广播中这样告诉旅客。
可其实,南程等于,司徒南和程潇。
是两个男人,对两个女人最崇高的爱与思念。
后来不久,盛远时就回国了。他万万没想到,司徒南确实在司徒家破产后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而他在国外寻找期待,她已改随母姓,以南庭这个新名字,从a市来到他的家乡g市,就读于空管学院,毕业后,顺理成章被分配到g市空管中心。
像六年前一样,管制南庭,再一次堂而皇之地闯进他的世界,无声无息。
盛远时重身躺回南庭睡过的床上,用手盖在自己脸上。
睡不着似是对他的行为有所不满,颠颠地跑到床边,朝赖床不起的男人汪汪了两声。
盛远时控制不住地打了两个喷嚏,起身进入卫生间,看见洗手台上放着一套全新的牙具,和一条深蓝色的男式毛巾。他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回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不确定你今天要不要飞,就给你设了七点的闹铃。厨房有早饭,走时带上门就行,不用管睡不着。”末了是一串数字,和程潇微信发给他的一样,是南庭的手机号码。
盛远时转而走向厨房,睡不着一路跟着他。
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有一份三明治,额外还有两个煎蛋,以及一杯牛奶。他摸了摸杯壁,还有些余温,证明她才走不久。
盛远时就那么身高腿长地站在厨房里,安安静静地把三明治和煎蛋吃光,可当他喝光牛奶放下杯子时,眼睛却湿了。他微微仰头,许久。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动手洗杯盘,最后看着睡不着说:“味道还行。”
睡不着似乎很不喜欢他,虽然没有咬他,却一改温和常态,很是凶悍地叫得特别大声。
盛远时边打喷嚏边走回卧室,目光在梳妆台上的那架飞机模型上停留很久,才移到旁边摆放整齐的一摞业内丛书和外语工具书上,而最终引起他注意的是一边略有些旧的笔记本。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似潦草凌乱的手动记录,是有关航空器呼号、空域分类、飞行进程单、重要的交通情报等,属于空中交通管制管理基础范畴的。
再翻开一本,依然是手写的,有关空速表测速原理、起飞航迹、在湿跑道和污染跑道上起飞的主要特点等,飞行性能与飞行计划方面的。
逐一翻过来,竟然全部都是她的笔记。厚厚的,足有九本。而从她记录的内容来看,有些是身为管制的她必须要了解掌握的,也有不需要她看的,比如飞行性能和飞行计划。
想像着无数个寂静的深夜,她在月光铺陈的窗前,阅读和研究那些专业书的样子,盛远时胸臆间有种情绪喷薄而出。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他转身就走。
睡不着却挡在门前,他向左,它就向右,他向右,它就向左,俨然和他形成了一副对峙的局面。盛远时并不讨厌狗,可他对狗毛过敏,以至于从小他就拒绝和狗过于亲近,此刻,睡不着一副不让他出门的架势,让他有些为难。
睡不着盯着他,低低地哼,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人的样子。
盛远时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它了,他用手捂着嘴,试图向一条狗解释:“我没带走任何属于你主人的东西。”
睡不着:“汪汪汪!”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一直在叫,一直叫。
被堵在屋里的盛远时就要给南庭打电话,问她要怎么驯服睡不着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南庭小妹妹你在家吗?”显然是被睡不着的叫声引来的。
盛远时还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跑到南庭家来的,所以并不想让小表姐看见他大清早在这里。
可睡不着听见外面的声音,叫得更欢了。
外面那位开始敲门,“南庭小妹妹?”
盛远时深呼吸,“她不在。”
外面瞬间就没了动静,只有睡不着单调的汪汪声。
盛远时揉了揉太阳穴,“齐妙。”
片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上一章从盛远时留司徒南开始,就不是回忆,而是现在时了。
第26章 我不会在老地方等你06
盛远时从里面打开门时, 睡不着生生扑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齐妙及时叫住了它, 盛远时估计是需要去社区医院打狂犬育苗了。他倒是没害怕,只是不停地拍衬衫前襟, 试图拍掉下面可能留下的狗毛,“这种狗,小区让养?”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齐妙其实后悔了一晚, 尤其想到他狗毛过敏时可能有的症状, 就更担心了,“小区门口的宠物店都是物业经理开的, 还有什么狗是不能养的?”
盛远时蹙眉, “你作为房东,也不管?”在他看来,欺负他的睡不着实属恶犬。
齐妙意识到他已经有了过敏的反应, 有点心疼, “要是你不同意的话, 回头我和南庭小妹妹说,她应该……”
盛远时打断了她, “别拿我说事。”
齐妙上下看了看他,“你怎么在这儿啊?没事吧?”
“什么事?”盛远时闻言脸色沉了沉,“我还想问你,怎么我会在这。”
齐妙故作镇定地说:“我哪知道。”
盛远时看见她眼底的心虚一闪而逝, 就有点明白了,他不急不缓地解锁手机屏幕, 打开通话记录,“我昨晚明明是和乔敬则在一起,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你的,你却说不知道。齐妙,你觉得你能敷衍过去吗?”
平时盛远时挺惯着她这个小表姐的,外人面前更是拿她当妹妹似地护着,可眼下他冷着脸质问她的样子,让齐妙有点打怵的,她挠了挠头,“什么敷衍啊,我昨晚睡得早,根本没接到你电话。”完全没了底气。
盛远时好像是相信了,“哦”了一声就去叫梯,直到电梯来了,梯门打开,他走进去才说:“那我就看看乔敬则敢不敢当。”说话的同时,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喂!”齐妙追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于是,她忘了告诉盛远时,南庭有意提前退租的事,只顾着给乔敬则通风报信,发微信告诉他:“老七生气了,要问责你。”
乔敬则秒回:“我扛,你不用管。”
齐妙正暗自感慨还挺爷们儿,那位又发过来一条,“盛老七都在前女友家过夜了,我睡个客厅沙发都不行,齐妙你够可以的!”
齐妙笑骂了一句:“神经病。”没回他。
乔敬则不依不饶地,“又假装看不见了!我乔敬则水土不服只服你。”
齐妙日常装死。
南庭到塔台时,才七点二十,显然是来早了。可相比等盛远时睡醒的尴尬,她更愿意早点出门。
结果有人比她还早,程潇看见南庭从通勤车上下来,扬声喊:“二老公。”跟着她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不用介绍,也知道是顾老大无疑。
南庭迎上去,先对程潇说:“来找我啊,怎么这么早?”
程潇随口说:“有人出差,我来送机,听说你被玻璃划伤了脸,顺便来看看你破没破相。”
南庭心里感激程潇的关心,嘴上却说:“谣言止于智者,程机长。”
程潇以玩笑地口吻说:“看来能不能捍卫我的智商,完全在于你这张脸啊。”然后指着顾南亭,“我大老公,顾南亭。”
南庭礼貌地对一身正装的顾南亭说:“顾总好。”
顾南亭丝毫不介意未婚妻以“大老公”相称,用那双沉湛的眼打量着南庭,“你好,我是顾南亭,亭亭玉立的亭。”
南庭微微地笑,“南庭,庭院深深的庭。”
“我知道你。”顾南亭绅士地道:“上次的道歉风波发生后,为了有机会对你表示感谢,我向空管中心了解过你,希望南小姐不要介意。”
“道歉”事件之后,程潇在找视频女主角的事,顾南亭当然是知道的。起初他并未插手,因为相信凭他家程机长的机智一定可以找到人。可他忽略了一点,他家程机长脾气不太好,在管制波道中和管制发生过矛盾,导致她即便通过那则偷拍的视频猜到“恩人”是从事管制职业的,也无法以业内人士的身份探知更多。
对于中南这位貌美如花的美女机长,空管中心那个爷们儿扎堆的地方竟然不买账?!多少有些匪夷所思。程潇气得拍桌子,“我问他们塔台管制室的女管制叫什么名字,他们居然众口一词地告诉我叫如花!如花?!真是个接地气的好名字!我都快相信了。”
顾南亭当时正在签署文件,闻言眉心微聚,“在总裁办公室里,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摆什么大老板的架子!”程潇不想和他说话了,转身要走。
顾南亭抬头:“去哪儿,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吃午饭吗?”
程潇戳戳制服上的肩章,“程机长要上航线,很忙的!”说完甩门而去。
被放了鸽子的顾总失笑,他拿起电话拨到空管中心团委办公室,“林主任,我是中南顾南亭,有件事麻烦你……”
十分钟后,空管中心那边就把南庭的相关资料发了过来,林主任还特意打电话说:“顾总可不能因为小南同志和您撞名了就挖我们墙角啊,管制室那边可说了,她很快就要出徒了,是我们历时一年多培养出来的新一批年轻管制,后续还要委以重任。”
竟然叫南庭,顾南亭颇有些意外,他当即表态:“林主任多虑了,为了感谢她帮我未婚妻的机组解围,我会交代下去,在你们进行航线实习时,让机组多关照她。”
林主任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那真是太谢谢顾总了。”
随后顾南亭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助理。
助理原本是要直接呈给程机长替大boss邀功的,结果这份情报被顾南亭的妹妹萧语珩劫获了。得知南庭次日会乘坐中南航空的航班回g市,这趟航班又恰巧是程潇执飞,身为空乘的萧语珩就没事先告知程潇,而是在南庭即将下机时通知的程潇,这样才有了程潇与南庭的第一次见面,成就了一段关于“二老公”的佳话。
这件事在南庭销假回去上班时,林主任也经应子铭的口转告她了。此刻听顾南亭这么说,南庭表示:“我没什么介意的,请顾总放宽心。至于上次的事,您和程潇都不必谢我,我确实什么都没做,一切只是巧合。”
“难不成打一架才算做了什么?要不是你怼了那个老爷们儿,为顾全大局,我肯定要出面道歉。程机长虽然是小女子,但也不随便弯腰。”程潇说完,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吧,我们俩说会悄悄话。”
顾南亭也不废话,和南庭打过招呼,一个人开车去航站楼了。
见程潇朝准老公挥手,南庭玩笑道:“是不是耽误你们吻别了?”
程潇一脸幸福的坦然,“该办的事昨晚都办了,不差这一个吻。”
南庭听得脸红,“好歹照顾下未婚少女的情绪呗。”
程潇闻言凑过来,俯在她耳边坏坏地说:“看来那位还没办了你啊?”
南庭不好意思地推她一下,“我不是你二老公嘛,哪能随便绿了你。”
程潇哈哈笑,“你可够坏的,他都多大了,也不给开开荤。”说着用胳膊拐了拐南庭,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喂饱,就别怪他吃外食。”
越说越没边了!南庭略显无奈地说:“明明我现在才是那个外食。”
像是怕南庭误会盛远时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似的,程潇立即为老朋友证明:“他身边除了我,没别的女人。”随后还不忘提示一句,“但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你可盯紧点。”
南庭只说:“她们眼光不错。”
程潇嘁一声,像是不满她对盛远时的认可,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她额上,“怎么不休息两天,轻伤不下火线那套早过时了。”
南庭下意识摸了摸额上的纱布,“只划破了块皮,甚至达不到请病假的标准。”
程潇才说:“其实我是听说有人英雄救美,特来求证,那个英雄是不是那位?”
南庭大大方方地承认,“是他,要不我都破相了,哪还能笑得出来。”
“我就说你今天春风满面的。”程潇调侃道:“怎么样,伤没白受吧?凭你的聪明,不用我教,也知道怎么利用他的心疼,和好如初吧?”
南庭带着几分落寞地说:“就我这不伤筋不动骨的一点皮外伤,谁会心疼?”
程潇替盛远时说话,“他不是心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