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祁却毫不在意,只是查完所有的孤儿,都没有找到,便是以他的沉稳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急躁。
“大人?”
邵祁将目光扫向瑟瑟发抖的其他人,咬着牙道:“查!所有人都查!”
一时之间,整个慈善堂哭声震天。
正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闯了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邵祁凝神看去,就看到贺菀娘带着几名护卫,站在门口怒视他们。
邵祁拱了拱手:“贺姑娘,在下乃朝廷之人,奉命查探一名犯人,还请您多多见谅。”
贺菀娘气得浑身发抖,勉力开口道:“大人,您既然要查犯人,小女绝不阻拦,但您这样未免有些过分,这边都是女子,您这样做了,她们日后如何做人?”
邵祁也不想过于得罪她,便问道:“贺姑娘如何打算?”
“小女这有几个女护卫,是傅将军为了小女安危送来的,由她们来查探这些女子,您看可好?”
她这样说了,邵祁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包庇犯人的事情,便答应了。
只是一番查探下来,这些人并没有问题。
邵祁眉头皱起,却往后院走去。
“这是什么人?”
贺菀娘连忙跟过去,却见他站在马棚前,冷着脸用剑指着一团人形。
贺菀娘看过去,却差点没被吓死,那是一个浑身都烧伤的男人,早已是面目全非,一些伤处早已溃烂,散发着恶臭,若非胸膛微微起伏,根本就看不出还是个活人。
邵祁看了一眼贺菀娘,见她惊魂未定,不像是作假。
这时,一人颤颤巍巍走出来:“此人是小人救下来的……”
邵祁扫了他一眼,然后才提着剑慢慢靠近这人,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贺菀娘的声音:“等等!”
邵祁顿住了步子:“贺姑娘要说什么?”
贺菀娘鼓足勇气:“此人是大人要抓的犯人吗?若是,大人将他如何处置小女都没有异议,若不是,此人既然进了慈善堂的门,小女就要对他的生命负责任。”
邵祁还未说话,围在贺菀娘身旁的那些人反倒心有所感,竟都默默地流起泪来。
邵祁却只觉得麻烦,他蹲下身,一手提着剑,一手去摸此人的关节,忽然听见身后的下属赶过来:“大人,有消息了!”
邵祁立刻站起来,朝着那人走去,原来是有人见过赤山在古爷的地盘出现过。
邵祁顾不得其他,向贺菀娘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贺菀娘才松了口气,身子险些软下来。过了许久她才缓了过来,见那草地上躺着的人事不知的人,她叹了口气:“此人也算是命大,你们将他放到床上,请大夫来好好医治吧。”
“是。”
经此一事,慈善堂的人都十分感激贺菀娘,立刻就有人去叫大夫,又有人张罗着用个担架将人给抬到房间里去。
忙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人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蜷在腰间的手动了动,银光一闪,一柄细小的刀刃又滑入了衣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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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祁带着人悄悄地潜入了古爷名下的酒楼,只是他查探一通也没有发现赤山的身影,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邵祁眉头一皱,几乎没有多想就跟上了对方。
对方虽然很谨慎,却没有发现邵祁。对方到了一间厢房外面,却没有立即进去,反倒是四处看了一圈,才闪身进入,而正是他这种小心谨慎的模样,让邵祁产生了好奇。
邵祁跟踪的那人是燕王的奶兄弟李善,他一直在帮燕王打理产业。此时正是年底最忙的时候,按理他应该在燕京的,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淮海卫,还易容化妆、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样一个黑道云集的酒楼之中。
暗卫的疑心是很重的,尤其是邵祁。所以他直接飞身上了屋顶,掀开了半块瓦片,侧耳倾听着房里的对话。
然而听着听着,邵祁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他本以为李善是要走私一些东西,这也无可厚非。淮海之上原本有许多海盗,当初傅灵均杀了一批却也拉拢了一批,而对方上了岸,虽说不再干杀人劫货的勾当,却也没有忘了自己老本行,走私这一块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傅灵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但邵祁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走私兵器。
朝廷关于铁器的管理十分严格,李善想要大批量的兵器,除了走私别无他法。
可他,不,准确来说是燕王,他要兵器是做什么呢?
邵祁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心如擂鼓,一时之间整个脑子都乱了,历来的训练告诉他,他应该马上带人将李善抓起来,然后把人带进燕京,将此事报告给陛下,可他却只是悄无声息地将瓦片放回原处,然后偷偷离开。
接下来几日,邵祁都不曾查到赤山的消息,反倒他是暗中跟着李善有了更多的收获,从李善的表现来看,倒像是为了装备一支军队一般。先不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就燕王买这么多东西,他究竟哪里来的人呢?
邵祁之前因为齐王被杀一案怀疑到了燕王身上,曾经查过燕王,若是燕王真的私藏了一支军队,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邵祁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看走了眼。
若是换了从前,邵祁一定会立即就将这些事情报告上去,可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地将消息给瞒了下来,好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跟踪李善,并没有被其他人知道。
但邵祁的心思已经不在赤山身上了,而之后的几天也果然没有发现赤山的踪迹,耽搁了这么些天,也马上就要到年关了。
邵祁不得不带人和傅灵均告辞。
第八十九章
邵祁看着傅灵均, 她在淮海卫六年, 放任这么大一个海盗头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走私兵器,她却一无所知, 而她这样一个女人, 却能当上将军, 甚至自己还要向她行礼。
还有木清,不过是一个阉人, 若非有陛下在身后撑腰, 他哪里能当上暗卫统领?!
可他呢!自小在暗卫中训练,所有的训练他都是头名,他满心渴望能够成为皇帝陛下的心腹, 当上暗卫统领,报效帝王。可结果却是, 不管他怎么做都没有用, 他始终被木清死死地压在身下,甚至他渴望而不可及的那个位置, 在木清眼中却是烫手山芋一般, 丢之不及。
“邵副统领?”
邵祁连忙回过神, 发现傅灵均疑惑的眼神,他勉强笑道:“这次在下欠了傅将军一个人情,往后傅将军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傅灵均微微一笑:“邵副统领客气了。”
邵祁一走, 傅灵均才看向身旁的叶闻清:“行了,如今无关的人都走了,咱们也该动手了吧?”
叶闻清无奈道:“你就不能文雅点。”
“文雅?!嘁!要不是你磨磨唧唧的, 我早把那海盗头子给拿下了!”傅灵均面露凶光,“姓古的这么嚣张,还真当自己还在海上呢!”
叶闻清只能无奈地给了她一个账本:“他所有的罪证都在上头了,人证也有了,你也算是师出有名,往后也没人敢弹劾你。”
傅灵均挑了挑眉:“行了,我知道了。”说着,长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招呼着身旁的女卫,“走吧!”
“等等。”叶闻清顿了顿,才道,“一切小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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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祁跪在赵瑕面前,满面愧疚:“是卑下无能,没有找到此人。”
赵瑕皱着眉头,他怎么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普通人,竟然在暗卫手里三番五次逃脱。对于暗卫来说,这简直是严重的失职。
邵祁伏在阶下,静静地等着赵瑕的惩处。
赵瑕却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去领罚,此事暂时交由木清吧。”
“是。”
赵瑕看着邵祁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他原本是想提拔邵祁的,可就眼下看来,还要再磨一磨对方。
只是木清这暗卫统领恐怕还得干一段时间了。
赵瑕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待到回了乾清宫,看到茕娘,这种心虚就更甚了。
茕娘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正忙的不可开交。马上就是宫宴了,她身为皇后,自然是要负责的。虽然有往年的循例,可也不能一味照搬,再加上木清不在,福宝虽然还算周全,但终归没他那么老练,以至于很多时候,茕娘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忙。
赵瑕舒了口气,坐到茕娘旁边,见她正在核对名单,便也看了一眼,手指在几个人名后点了点:“这三人已经被撸下去了,今年就不必请了。”
茕娘便用笔将这三人名字划掉,又听赵瑕的添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将名单对完,这才放下笔来。
赵瑕却道:“这点小事还让你自己来做,这满宫伺候的人都是死的不成?”
他这样一说,旁边伺候的人立刻跪了一片,茕娘无奈道:“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赵瑕便没辙了。
茕娘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才拉着赵瑕往寝殿去。
赵瑕不明所以,就见茕娘拿了一件衣衫往他身上比划,虽说料子是好料子,可那针线粗糙地可一点都不像是宫里的绣娘所作。赵瑕福至心灵:“这是你给我做的?”
茕娘轻咳了一声:“有点丑……”
“不丑,不丑,挺好的。”
眼看着赵瑕就要往身上套,茕娘只得道:“还没做好呢!”
赵瑕见她将衣服给抢了回去,不由得好笑道:“反正也是给我穿的,你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啊?”
“反正现在不打算给你。”
“总不能拿给我做新年礼物吧?”
茕娘笑起来:“哪有这么可怜,新年礼物会另送的……”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有点红红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赵瑕便有些好奇:“是什么?”
“现在告诉你,还算什么惊喜,等着吧!”
赵瑕没了办法,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木清近日恐怕不得闲,你若有什么事,就让福宝来找鲁安道。”
茕娘便有些好奇:“怎么了?”
“傅灵均那发现了有人走私武器,她手里头有一本账本,我想要派木清过去查查。”
“走私武器?!那人……”
“现在这个时候,人应该已经被抓了。”赵瑕看出茕娘有些不解,便道,“是个海盗头子,当初傅灵均在淮海上杀了一批海盗,此人见机快,早早投了降,后来上了岸也不改本性,做着走私的生意,还胆大包天做武器走私。为了搜集证据找到那本账本,这才容他多活了些日子。”
茕娘知道大晋关于盐铁这一类物资一向管制得十分严格,只是如今开了海运,才给了这样一些人钻空子的机会,这满朝原就不乐意重开海运,加上如今这些事情,她便有些担心朝中又会有人反对。
赵瑕笑道:“这还不至于,他们尝到了海运重开的甜头,如今倒要换成他们来维护海运了。”
茕娘松了口气,又问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走私武器呢?”
“不知道,据傅灵均的信上说人员混杂,倒是有一批武器流向了边疆,我已经给皇姐去了信,让她多加留意了。”赵瑕顿了顿,又接着道,“具体的恐怕要等木清回来才知道了。”
茕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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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祁尚且还不知道这些事,他离开宫之后,便盯住了燕王府,等了好几日,才等到燕王出门,邵祁立刻乔装打扮,跟上了燕王府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