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陆饮冰眼神清明,带着威严的声音道:“何人胆敢冒犯于朕?”
夏以桐:“……”醉得不轻。
陆饮冰哈的一笑:“跟你开玩笑的,你去哪里了?”
夏以桐:“我去拿这个。”她指了指陆饮冰旁边的都塔尔。
“干吗?”
“弹。”
“你会?”
“不会。”
“我会?”
夏以桐:“……”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所以,她问:“你会吗陆老师?”
陆饮冰点头:“我会啊。”
夏以桐惊喜极了,原先的拍照计划临时变更成了摄像,她把陆饮冰摆成刚才放诞不羁的姿势,把都塔尔放到她怀里,问:“准备好了吗?”
陆饮冰:“准备好了。”
她们两人离得很近,方茴和小西挡着,所以没怎么引人注意,夏以桐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陆饮冰现在的样子。现在这么吵,一把都塔尔的声音在喧哗中微不足道。
两人对视一眼,夏以桐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说:“看镜头。”
陆饮冰没看镜头,夏以桐不知道她醉得看不见镜头在哪里,见陆饮冰一直盯着她还有点害羞,然后说:“你看着我也行,开始吧。”
让她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吱——吱吱吱——咯——咯——吱——咯——
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格格不入的乐器声,那乐声穿透力太强,像是长长的手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两块干涩的铁片来回摩擦着,令人牙酸。
有人发出一声大笑:“这谁啊,不会弹就别弹,吓咱一跳。”
夏以桐一个箭步冲上去,单手按住了陆饮冰的手,比了个手势“嘘”,意思是别让人发现是你弹的。
陆饮冰望着她,觉得好玩,也“嘘”了一声,夏以桐松口气,但是下一刻陆饮冰开始掰她的手指,凭什么不让她弹,她就要弹。她陆饮冰想干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拦的。
一个掰一个用力摁,夏以桐力气没她大,觉得手指头都快被掰折了。到后来,她怕伤到陆饮冰手指,只好放开了她。
吱——吱吱吱——格——格——吱——吱格——
夏以桐用力捂住双耳,让魔音穿别人的耳朵去。
跳舞的弹琴的都要疯了,被折腾疯的,看到是陆饮冰又觉得好笑,哈哈哈个不停,最后还是秦翰林出手强势镇压住陆饮冰,才将啼笑皆非的闹剧终结。
不过秦翰林是等陆饮冰拉了五分钟的琴,收集了整整五分钟的黑料后,才出来中止的。
夏以桐很怀疑他私底下可能还干着狗仔的兼职活动。
篝火添枝加叶烧得更加旺盛,一幕落下一幕又起,众人围着篝火堆,手拉手跳起了舞,陆饮冰非要跳,夏以桐和方茴把她牵在中间,以免她不小心摔倒。
但是陆饮冰步伐却又平稳得很,单脚跳这样的动作都能做得游刃有余,一点看不出喝醉的样子。
马头琴还在拉,手鼓还在敲,只是声音渐渐低沉、稀落下去,变得空荡。篝火也变成了带着火星的灰黑色的一堆,就地铲了沙子掩埋起来。
剧组有几个没喝酒的,负责开车将人送回住宿的地方,也有喝得醉醺醺,现在完全动不了也不想回去的,就地在营帐里睡了,里边有被褥,有热水袋,还可以烧炭火取暖,是这一个月来置下的宝贝家当以及过夜的法子,有时候收工太晚,大家伙就不回去了。
本来陆夏二人住下是没问题的,但是陆饮冰已有醉意,夏以桐还是觉得回酒店住比较便于照顾,就坐车离开了。
半小时后,面包车颠簸到了一家客栈门前,因为地处偏僻,这客栈从外面看上去非常简陋,进去以后一看,嗯,表里如一。
陆饮冰和夏以桐一前一后地进去,夏以桐之前接了生活制片给她的房卡,不,房钥匙,就在陆饮冰隔壁,算是很体贴了。毕竟戏份拍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住在一起的理由。
她送陆饮冰进房门,一只脚在房里,一只脚在房外,顿住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应该往里走一步,还是往回退。关键时刻陆饮冰直接伸手拽了她一把,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夏以桐被摔门声吓了一跳。
陆饮冰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到家了吗?”
夏以桐愣愣点头:“到了。”
“到了就好。”陆饮冰喃喃道,一改先前晴明的样子,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将身体的重量往夏以桐身上倾斜,夏以桐扶着她到床边坐下。
床是单人床,很窄,可能还不到九十公分,一个人躺下正好,两个人根本没办法睡。
所以陆饮冰一个人坐下了,夏以桐直起腰想去给她倒杯水,帽子又给陆饮冰拽住了,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回她怀里,还是背抵着对方的胸的状态。
很软……看来是肉长回来了,夏以桐一阵局促,又觉着欢喜,僵着一动没敢动。
陆饮冰双手搂住她腰,把她转了过来,头微低,灼热呼吸吐在她嘴唇上。
“你……”陆饮冰醉眼朦胧,手指点着她柔软的唇瓣,“我告诉你,我刚才就想亲你了。知不知道?”
夏以桐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不知道。”
“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就知道了。”陆饮冰咧嘴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眼睛亮亮的,催她,“快闭眼快闭眼。”
夏以桐睫羽微颤,轻轻地闭上眼睛。
第127章
灯光暧昧,灯下的人更暧昧。
一个人闭着眼,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第一个正式的亲吻;另一个人则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对方,满眼的爱意,眉头都因为过于浓烈的爱意而微微皱起……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十秒钟后,陆饮冰一巴掌按在她脸上,严肃地说:“你,别晃。”
夏以桐睁开眼,陆饮冰的脑袋正对着她左转右转,上转下转,愣是找不着她嘴在哪,另一巴掌也跟着拍上来,“别,别,别晃。”
夏以桐:“……”
得,白紧张一回,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氛围全毁了,陆饮冰还疑似染上了结巴的毛病。
陆饮冰微醺,威胁道:“再,再,再晃,晃,我不,喜欢,你了,啊。”
嗬,你还敢不喜欢我了?
也许是这样的陆饮冰太无害,夏以桐大胆地主动两手托住她的脸颊,让她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脸上,就差把嘴送上去了。
内心嘶吼:快亲我呀!快亲我呀!
陆饮冰偏不亲,还在那絮絮叨叨的:“你,弄,弄疼,我了。谁,他娘的,让你,动我了,我,我告诉,你,除了……”她掰起手指头低头数,说一个往下掰一个,“我爸,我妈,我表姐,我大舅……”
五根手指都掰完了,换个手继续掰。
夏以桐又气又好笑,万万没想到她可以动她的亲戚如此之多,她倒要看看陆饮冰到底能说出多少个人来。这个念头一起,反倒不急着亲亲了。
“我表姑,嗝,小时候带过我,两个月,能,动我;我,二姨,每年都给我一大笔压岁钱……”陆饮冰手指头数完了,两只脚开始往上勾,夏以桐坐在她身上,她抬不起脚,夏以桐要跳下来给她脱鞋,刚一动作陆饮冰就反应迅速地把她给搂了回来,没有脚数脚指头,退而求其次地牵起了夏以桐的手,摸着她的手指数数。
陆饮冰按下一根手指,说:“我初中时候的一个同,同桌。”
再按下一根手指,皱着鼻子想了想,眨眨眼,说:“我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
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复杂家族体系,连打小亲人宠爱,亲戚众多,逢年过节被拉着叫这个叫那个的健全家庭出身的孩子都可能理不清这“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是谁,更别说夏以桐这种根本没怎么经历过长辈环绕的孩子了,她一听到这个就发晕,南北方称呼还有差异,连四姨姥是谁都要想半天,更别说她二姨夫的女儿了。
夏以桐绞尽脑汁在心里画图表梳理陆氏家族的学院亲族关系,一不留神陆饮冰已经把她一只手给数完了,嗯,第十五个已经讲完了。
十六、十七、十八,连她家的狗都算进去了,还是没有夏以桐。
夏以桐不由得失落起来,叹了口气,给自己找借口安慰:她们俩才刚谈恋爱,自然比不上“四姨姥家的二姨夫的大女儿”这样的关系了。
失落之余又觉得生气,爱人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再能自我疗伤也需要一段时间。
第十九,来影。
第二十,陆饮冰眉毛细微地扬了一下,没说话了。
“说完了?”夏以桐酸溜溜道。
陆饮冰摇头,抿紧嘴。
“是谁?”夏以桐问。
陆饮冰望着她,还是摇头。
难不成是哪个不方便告诉她的人?
久违的自卑和不安感趁虚而入,重新在她的心里搅动起来,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有一点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陆饮冰真的喜欢她吗?她和她真的是在谈恋爱吗?她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一醒,她还是那个被拒之门外的紧张的小粉丝,或者她根本没有见到陆饮冰的机会,连剧本也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钻牛角尖,所以并不紧张,而是将记忆长河回溯,回到今天下午,陆饮冰给她的那个拥抱,那么用力、那么不加掩饰的浓烈的感情,足以说明一切了。
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了?”陆饮冰忽然说,眼睛里还藏着一点点的狡黠。
夏以桐福至心灵,蓦地明白了,笑意浮现在脸上:“好,我问你,最后一个人是谁?”
陆饮冰凝视着她,夏以桐耐心地等着爱人的答案。良久,陆饮冰皱起眉头,说:“你知道了,那就没有惊喜了。”
夏以桐温柔地说:“我不知道啊。”
“真的?”陆饮冰此刻乖乖的,不复之前的精明,夏以桐说什么她都信,特别好骗,夏以桐特意做出困惑的表情,说:“真的,是谁啊是谁啊?你快告诉我啊。”
“那你闭上眼睛。”陆饮冰神情保密,说。
夏以桐再次闭上眼睛,耳朵竖成天线,大脑却不合时宜地假设起了陆饮冰忽然又按住她的脸,说“你别晃”,让她哭笑不得,那她该怎么办?
下巴传来微微的刺痛,像是有人一口咬了上去,不重,疼痛一瞬即逝,然后是令人欲罢不能的痒意,陆饮冰的牙齿像扇贝一样排列得很整齐,大小看上去比常人的要小一点,但不会过小,两侧的小虎牙不明显,只有镜头特写的时候才能看到,在短短的一息间,夏以桐已经把关于这轻咬的一口的所有客观信息收集完毕,然后开始琢磨情感上的体验。
咬下巴,是疼爱的表现,在一定场景里和咬喉结、嘴唇是一样的,是渴望,是欲求,它代表了主动想要与另一个人……
没等夏以桐透彻地思考完这个动作的含义,一声轻轻的耳语传进她的耳朵——
“是你。”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是你”。最后一个能够和她没大没小,能够“动”她的人,是你。
“是我?”夏以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是你。”陆饮冰说,她的眼睛张开着,眼底虽然漾着醉意,但也透着几分清明。
夏以桐还没来得及抒情,陆饮冰又重新半阖上眼睛,“意,不意外,惊,惊不惊——唔。”
她的嘴唇被夏以桐毫无征兆的吻给堵住了,她的眼睛猛然睁大,深黑的瞳仁里倒映出面前人贴得极近的五官,视线模糊,陆饮冰想看看对方,却只能看见好多好多双眼睛,眼睛晕头也晕,于是放弃地阖上了双眼,感官全都集中在与彼此亲密相接的那一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