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很轻微的声响,可钱皇后还是听到了,同时看到了皇帝本来挺直的背脊微微往前弯曲,放在摇篮里头的手的右手也猛然抬起,她心里一惊,快步上前,便见皇帝面色惨白,捂着嘴的右手边上渗出了丝丝艳红,触目惊心。
“陛下?!”
……
长生没有接到皇帝恩准的回复,反倒是听到了宫里传出来皇帝的最新旨意,原定于六月六日的太后册封大典,取消了。
☆、508 抉择(八)
太后册封大典,取消了?
皇帝为了让太后册封大典顺利进行,甚至不惜给即便是先帝也不敢轻易动的司楠挪了位置,腾出西州军主将的位子给长生长公主的驸马,顺带将长生长公主也一并弄出京城去。
长生长公主对皇帝威逼利诱让步了,不吵不闹地收拾这要跟驸马去西州,可皇帝却突然间又要取消册封大典。
这怎么回事?
是皇帝改变主意了还是长生长公主背地里做了什么逼得皇帝不得不放弃?
不。
皇帝不能改变主意,他心心念念给生母正名已经很久了,而且,他生母成了太后,对于他来说也有着莫大的好处,至少不会再有人敢拿捏他生母来算计他了!
而今时今日,长生长公主也不可能还有这个本事威胁得了皇帝!
可为什么?
皇帝疯了吗?
“他是疯了还是没睡醒?!”长公主府里,长公主殿下亦是大怒,当日皇帝出尔反尔要立余氏为太后,乃至后来威逼利诱将她弄出京城她也没这般生气过,“他以为皇帝是什么?以为圣旨是什么?!”
简直混账!
萧惟倒还沉得住气,不过也理解妻子为何如此生气,皇帝这朝令夕改的,让朝臣,让天下百姓如何想?“其中必有内情。”
“来人!”长生面沉如水,喝道。
她一直敬着皇帝这个身份,可现在却发现如今坐在皇帝上的人似乎没有资格享受这份敬重!
岂有此理!
“你先消消气。”萧惟给她端了一杯茶,安抚道:“皇帝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胡作非为。”
长生瞪了他,“敢情还是我的错了?”却还是接了他的茶,“他是皇帝,他到底知不知道皇帝是什么?!”
先帝为了当好这个皇帝能够牺牲的一切都牺牲了,他秦靖可好,把江山当玩意!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不如……”
不如什么?
自己去当?
还是让秦阳上去?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皇帝若是没有子嗣,还可以想想换一个人当,可他不但又子嗣,还立了太子,后宫的惠妃肚子里还有一个,若是换,那便是谋逆!
“希望不是有意为之。”萧惟并不怎么担心皇帝,再如何他也是男人,可若是他有意为之,那目的可想而知。
长生冷笑:“我倒希望他是!”
至少大周的江山能够在他的手里安安稳稳!
“凌光!”
“奴婢在。”凌光快步进来,应道。
长生目光冷凝,“在皇后与太子身边安排人,你亲自操办这事,秘密行事!”
“是!”
萧惟皱了皱眉,“太子?”
“钱玉熙生的儿子,钱家的外孙,应该不会差。”长生搁下了茶杯,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想我掺和这些事情,但是萧惟……”
“我知道。”萧惟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我娶的不仅仅是我心爱的女子,更是大周的长生长公主,再说了,你忘了当年在青州我不是答应过会陪你一起守护这片如画江山吗?”
长生笑了,“自然没忘。”
“那不就成了?”
长生伸手揽着他,“恩,成了。”
也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秦靖再不堪也不至于真的将江山给折腾败了,真的到了不得不……那至少还可以还有太子。
钱玉熙教出来的儿子,应该不会差的。
……
皇帝发疯的原因还没回禀回来,一个不速之客便登门了。
“永宁侯?”
萧惟脸色有些沉,萧铨和萧瑞已经经由他安排入了太学,身份也没有对外隐瞒,永宁侯府那边得到消息也不奇怪,但若是永宁侯府足够聪明,便不会在这时候凑上来!
他被逐出萧氏一事还有人盯着呢?现在没继续咬着不放不过是不想激怒皇帝罢了,如今,他安排萧氏子弟入太学,与萧氏交好,在其他人的眼里究竟读出几种意思也说不准。
永宁侯府这时候最该做的便是完全置身事外,不让任何人觉察出任何一丝长生长公主驸马与永宁侯府有任何的关系!
他现在却跑来,还是在这个时候,是要找死吗?!
“不见!”
“这……驸马爷……永宁侯说……若是驸马不见他……他便跪在府外……”长公主府的总管算不得上是心腹,不过也是兢兢业业的,还算是忠心,而且于皇家而言,一府总管生死荣辱都跟自家主子连在一起的,便是主子不信任,也容不得有二心,所以,自然也是希望长公主府好。
如今长公主和驸马爷即将启程前往西州,不好再出其他事情。
“李长林现在是京畿大营的统领,他的侄子跪在我们家门口算什么回事?”长生道,“你去见见吧。”
萧惟压下了怒意,不见也得见!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十万火急、性命攸关,李跃也不会来找他,可他不得不来!如今能够出手相救的怕就只有萧惟了!
“我求你……”李跃一见到萧惟便跪了下来了,神色十分着急焦虑,眼底泛着血丝,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他咬着牙,哀求道:“救救母亲!”
萧惟眼底瞬间掀起了风暴,“都给我退下!”
原本只是在大厅外候着的下人,当即便退了出去了,萧惟没想到他一上来便是这般,否则早便清场了!
李跃看着他,“我知道你恨母亲,但是,她终究生……”
“你若不想你们永宁侯府满门抄斩的话,就好不要再往下说!”萧惟阴森森地打断了他的话,剐着他的目光冷的可以冻死人。
李跃没有退让,“皇后让人将母亲带进了宫里,至今未曾出来!”
“与我何干?!”
“母亲……”李跃抿了抿唇,脸色也灰白了下来,“你去西州一事……与……与母亲有关!”
萧惟眸子一睁,即便可以预计到李跃所说出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但他如此说……“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去西州一事与她有关?!
“还是她已经恨我恨到了让永宁侯府与我同归于尽?!”
除了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皇帝,借此激怒皇帝,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本事让皇帝将他调去西州!
“前些日子……太皇祥太嫔病重……宫里来人召了母亲与二婶入宫侍疾……母亲见过了太后……”
即便册封大典还没有举办,但圣旨已下,宫里宫外都已然顺从圣意,尊余氏一声太后。
李跃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竟然有胆子这样做!
“她做了什么?”萧惟冷声问道,皇帝突然间取消了拼命维护的册封大典,那个人见过了余氏……这才是皇帝要他们离开京城的原因?
李跃苦笑:“母亲没有告诉太后你们之间的关系。”
萧惟眼底的冷意更深。
“她跟太后说……若你们留在京城……必定会对她不利……”李跃继续道,“母亲只是说了这一句话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做过,她只是想让太后向陛下进言,将你调离京城而已,可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居然会瞒着陛下私自盗用了玉玺,给兵部下了调动的诏书……”
萧惟满目错愕。
永宁侯老夫人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可余氏……余氏她居然……居然敢私自盗用玉玺假传圣旨?!
她疯了吗?!
难怪,这道调令来的如此突然!
即便皇帝要逼他们离开京城,也无需将他们调去西州,直接打发他们去皇陵继续为先帝守陵,这比将他们弄去西州大权在握好多了!
原来竟然是如此!
竟然如此?!
“你如何知晓?!”萧惟冷声质问,“盗用玉玺是谋逆大罪,即便是太后也难逃罪责,皇帝护着余氏决不可能让你知道!”
李跃一愣。
“皇后负责掌管命妇,她宣召你母亲进宫有何不可?即便你母亲其身不正,可也不过是一个煽动太后闹事之罪罢了,哪里便可能知晓太后盗用玉玺假传圣旨?”萧惟继续道。
李跃看着他,“你不信我?”
“你有何值得我相信?”萧惟讥笑,“便是我信了你,你又想我如何?帮呢闯进宫去将人救出来?”
“我……”
“如今皇帝不容我们,你不知道吗?”萧惟继续道,“你母亲这时候闹事,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会猜不出来?是她告诉你的吧?”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永宁侯老夫人都其心可诛!
“我是托了太皇祥太嫔身边的人去昭阳殿打听,母亲进了昭阳殿便被皇后关押起来了!”李跃急切道,“太皇祥太嫔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查探到了……”
“你觉得钱皇后会让自己的昭阳殿任由人随意查探?”萧惟没等他说完便道,“你是太高看了你们李家的太姑奶奶,还是觉得钱皇后是傻子?!”
“钱皇后与太后不和,她未必便想看到太后……”
“皇后想要借刀杀人?”萧惟接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