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是别用有心不要紧,但若是父皇也误会了……”秦靖一字一字地道:“二皇兄觉得到时候父皇会作何反应?”
秦韶眯起了眼。
秦靖深吸了一口气,“二皇兄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四皇妹还小,而且就要离开,她碍不着二皇兄任何事情,二皇兄何必做这些徒惹父皇疑心的事情?”说完,便拱了拱手,“臣弟还有事,有空在与二皇兄相聚。”随后,转身离开,可即便是走远了,仍是觉得针芒在背似得。
只是尽兄长之责?
谁信?
……
长生并未走远,她在等秦靖。
裕明帝这几个皇子,便是平日一直病怏怏跟她根本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八皇子秦阳之前也曾流露出对她的妒忌,可偏偏是被无辜牵连的秦靖没有。
她母妃可是要在冷宫里头呆一辈子的。
便是从前他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可总比现在活得体面吧?
他就一点也不恨她?
“四皇妹。”秦靖对碰上长生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长生抬头看着他,“我是不是该感谢七皇兄拔刀相助?”
“四皇妹说笑了。”秦靖道,“不过我还是想劝七皇妹莫要激怒二皇兄的好。”顿了顿,方才继续,“如今二皇兄入了父皇的眼,激怒他,对四皇妹没有好处。”
“所以呢?”长生继续问道。
秦靖皱眉。
“秦韶入了父皇的眼,而我丢了父皇的宠爱?”长生继续道,“所以最好不要惹他,免得到时候父皇不知道会护着谁?”
秦靖苦笑:“我知道四皇妹心里不痛快,可是事实往往便是这般残酷。”
“你不恨我?”长生问道。
秦靖一怔。
“你母妃无辜被牵连,你堂堂一个皇子在这宫里头活的窝窝囊囊。”长生继续道,“你便不恨我?”
“与四皇妹无关。”秦靖深吸了一口气,道。
长生笑了,“可即使是八皇兄也因为我失宠了暗暗高兴,你就一点也没有?反而在这里担心我被秦韶给算计了。”
秦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凝视着她。
长生也没开口,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许久,秦靖摇头,“不,我希望四皇妹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我更希望这一次父皇送你出宫是为了你好,因为只有如此……”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想的太糟糕而已。”
长生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后才道:“你不该是皇子。”
“我也希望。”秦靖苦笑。
长生耸耸肩,“可惜了。”究竟是可惜他的希望不过是奢望还是可惜他是皇子,唯有她自己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秦靖没有回话。
“保重吧。”长生也没继续说下去,有些话说了也只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以后你也离他们远点,虽然会活的窝囊一些,但平平安安有什么不好?”
“好。”秦靖笑道,“谢谢四皇妹。”
长生笑笑,转身离开。
两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而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裕明帝更是没有改变主意。
两日后的一大清早,崔升如期出现在长生的面前,“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奴才送公主出宫。”
长生还是很不争气地看了一下他的身后,没看到人,“只有你?”
“陛下政务繁忙,所以让奴才……”
“够了。”长生没让他说完,“我也不过是问问罢了,走吧。”大步流星一般,没有丝毫的留恋。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般的。
当马车走出了皇宫,她掀开了窗帘子,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巍峨,忽然间想起了难道见识到了真正的皇宫,却从未好好逛过。
亏了。
真的亏了。
☆、067 顾先生
长生放下了窗帘子,靠着边上的迎枕,恹恹的,心终究还是不舒服,终究还是没所说的那般豁达。
她难过。
这一离开,失去的便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还有一直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心里却异常渴望的关心。
上辈子的那些日子,嘴硬的她从未承认过她也渴望别人的关心,她一个人过的很好,很好啊,哪里要别人关心?
可得到了又失去了,才知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裕明帝……
他真的不要她这个女儿了吗?
若仍是真的是为了她好,为何连送她出宫都不愿意?
“不想了!”
长生并未沉浸在低落的负面情绪之中太久,她是谁?她是顾长生,便是没了亲人没了朋友没了其他人的关心,她还是可以活的很好的!
……
盛夏出门,本就是一件难熬的事情,更别说是闷在了马车里头了,这马车不比当日许昭的马车好多少,跟公主的鸾轿更是没得比了,长生方才甩开了低落的心情,却被这烈日给烤的更恹了。
“姑娘,冰镇酸梅汤。”凌光已然换了当日那身黑寡妇似得劲装,作了寻常丫鬟的装扮,不过许是为了行走方便,穿的不是裙子而是长裤,还有没变的便是那平静的根本不像是丫头的脸。
长生恹恹的没接,趴在了小桌上有气无力地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我老爹打算把我扔到那个犄角疙瘩去?”
出了宫后,她便由尊贵无比的公主变成了姑娘了。
她自然也要把那皇帝老爷子给降一个大级别了。
凌光把酸梅汤放回了盛满了冰块的盒子里面,“姑娘到了便知道了。”
“这般神秘,怕我跑了不成?”长生白了眼。
凌光道:“奴婢不敢,不过奴婢目前也不清楚最终的目的地,所以无法回答姑娘的问题。”
“你也不知道?”长生挑眉。
凌光道:“是。”
“他该不会想偷偷弄死我吧?”长生接着道,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不妨碍说出来讨论讨论。
凌光道:“奴婢会誓死保护姑娘。”
长生不否认喜欢听到这话,不过还是好奇,“那日其他三个都不说话,就你一个人回答了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回答?不怕死吗?”
裕明帝从哪里弄来这些人她不知道,但这些人绝对不简单,自然,越是不简单便越是要要求忠心。
而凌光却敢开口。
若裕明帝是想放一个眼线到她身边的话,凌光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了,若这原本便是计划,那便不一样了。
不过长生还是不想将身边的人和事想的过于的卑劣,日子终究还是要高高兴兴地过的,终日疑神疑鬼的,有什么意思?
“不会是他让你故意说好哄我吧?”开开玩笑还是可以的。
凌光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或许因为奴婢无法位列前茅吧。”
长生一愣。
“奴婢很感激姑娘给奴婢这个机会。”凌光没有持续这份情绪太久,很快便恢复正常了,“奴婢会誓死保护姑娘!”
“好啊。”长生笑了,没有追究下去,这个比上辈子的她还要小几岁的姑娘所经历的怕是她一辈子都未曾见识过的,她也何必去深究?“那我便可以安安心心地吃喝玩乐了。”
她才七岁,七岁的年纪该是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那些阴谋诡计,皇权倾轧,都有多远滚多远吧!
她的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
一路走来虽说是微服隐瞒身份,但长生除了是热的不行之外倒也没受多少的苦,大概走了七八日,凌光告诉她,他们即将进入太原境内。
长生翻出了行礼中大周的疆域图,找出了太原的位置,“我们向西走?”该不会要把她发配去西边吧?那里虽然没有位于北方的燕州那般战火频繁,但也不太平!
“我们先去太原。”凌光只是道。
长生喝了口茶润了喉咙,“好吧,反正我跑不掉就是了。”
又走了好几日,具体多少日,长生也没兴致去记了,终于到了太原了,不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裕明帝还是没悄无声息弄死她的打算的,因为方才进太原境内,她便病倒了,把随行的人给吓的三魂不见七魄似得,若是真的要弄死她,哪里会这般紧张?
躺了几日,每日三餐地喝苦药,病情总算是缓和了,长生刚刚有些精神,便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见见裕明帝托孤,不,托付的人。
她病倒之后没多久,凌光说出了来太原的目的,不是路过太原往西去,而是来太原这里见一个人。
裕明帝的老师。
他把她托付给了他的老师。
顾延。
许是同姓三分亲的缘故,长生心里的忐忑少了许多,裕明帝的老师是何许人,长生了解的不多,也便是住在太极殿的那段日子,裕明帝曾经提过他当太子的时候拜过一位老师,是南方大儒,不过他登基之后,这位老师便功成身退辞官回乡了,没留下来享受从龙之功带来的极大利益和帝师的尊荣。
裕明帝虽然没有说的太多,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位老师极为的敬重。
把她交给这样的人,应当还是将她放在心里的。
“顾先生。”
凌光领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睿智的瞳眸亦显示了他与寻常的慈祥老人是不一样了的。
“草民见过公主。”顾延没因长生的客气而忘却了对方的身份,既是如今她已然微服。
长生道:“顾先生不必多礼。”
“谢公主。”顾延方才站直了身子,恪守君臣之礼之余亦有对晚辈的关切,“公主身子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