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了门走近会谈室,顺手开了灯,走到汉尼拔的书桌前,想看看他最近又有什么新画作——苏秦还蛮佩服汉尼拔的素描水平,真的非常精美,简单的黑白铅笔画,却能让你看出图画上细腻的情感。
在苏秦表达了自己对他画作的喜爱之后,汉尼拔从不遮掩自己的作品,以方便苏秦肆意欣赏。
汉尼拔擅长静物画,他画的很多都是建筑,或者是某一个角落,在他的笔下那些建筑被赋予了时光停驻的美感,安逸又静美。
苏秦用纯粹欣赏的目光翻看着书桌上那一小摞,大约十来张的素描画,在翻到最后一张后,露出了桌面,汉尼拔的书桌是木质一体桌,但他独独在自己座位前的一方铺上了玻璃,玻璃下压着一幅黑白素描,一个人像素描。
苏秦静静注视那黑白的画像,细腻的笔触将线条连接,最终勾画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女童,她有着精致可爱的五官,穿着复古的宫廷风衣裙,微笑的脸颊两侧还有着可爱的小酒窝。
苏秦出神的看着那双黑白眼瞳,直到汉尼拔走近伸手按下她手里的画纸,把那一幅人像覆盖。
苏秦恍然回过神的抬起头看向他,男人罕见的面无表情盯着她看,棕褐色的眼睛深处翻腾着猩红色的光泽,那双眼就像是深渊里冒出的一丝绯红的光,引诱着无知的人低头去看:“甜酒好了,也许你会喜欢趁热喝。”
苏秦感受着自己灵魂的战栗,一瞬间她仿佛离魂,漂浮在高处看着自己的身体微笑点头,绕开了办公桌跟汉尼拔一同走到他们面谈的沙发边坐下。
而她依然漂浮在上空凝视那一摞画纸,意图透过他们看见那幅人像,她的魂魄在颤抖,而后一阵寒风席卷而过,她就被吹散在了虚空之中。
甜酒有些烫,苏秦喝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烫到了,舌苔一阵热辣到发麻,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汉尼拔看到后做了过来伸手扶着她的下巴:“让我看看……”
苏秦忍着哆嗦的欲望含着泪看着他,疼痛让她所有神经都变得迟钝,她像是大脑都变得混沌,竟不去理会两人此时距离过于亲近,反而听着他的指挥张开了嘴。
汉尼拔对此到颇为满意,朝她张开的口中看去,光线并不能照入苏秦口舌中太多,他眯起了一些眼镜:“舌头伸出来。”
苏秦依然乖乖照做,甚至汉尼拔用手指在她舌苔上触摸了一会儿,她都无动于衷。
“……我想你不能再喝这个了。”汉尼拔松开了她的下巴,目光有些痛惜的看着苏秦,“你的舌头烫伤很厉害,最近都别吃热辣的食物,明白吗。”
“…好的,我知道了。”苏秦说话之间都会触碰到舌苔上的伤,难受得骨子都打颤。
汉尼拔将那一小碗的甜酒摆到茶几的另一边,侧过了身回头看苏秦,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你太粗心了,我难以想象,如果无人细心照顾你,你的生活会多么的一团糟。”
“……也还好,我只是偶尔马虎。”苏秦忍耐着舌苔上的极度不适,尽量维持自己说话的语气跟音量不变。
汉尼拔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双手交叠放在两腿之间,像是在放松,又像是在等候:“so,克拉克离开你以后,你过得也还不错吗。”
这问题就像是一滴水滴在热油锅中——至少,汉尼拔希望是这样的效果。
苏秦浑身一僵,她的脑海就像风暴来临的海洋,整个海面被风卷着起了层层巨浪,浪头拍在石礁上激起无数破碎浪花,那些碎裂的浪花中是支离破碎属于难以追回的记忆画面。
她颤抖着看着汉尼拔似是不经意般的微笑,剧烈动摇的眼瞳将她内心的脆弱完全暴露,她注视他成熟而充满岁月韵味的面庞,荡漾着水波纹的眼眸似是随时要落下泪来,汉尼拔的脸在她眼中出现了重影,又在重叠,却凝聚成一张稚嫩又清冷的英俊面容,那少年偏执又带有一丝丝温柔的眼瞳,清晰倒映着黑白人像的脸庞,他紧紧地凝视着她,温柔而又缱绻的呼唤着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苏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刺痛让她甚至无法顺利呼吸:“……不,不是那样……我想念他……”
汉尼拔有种从灵魂窜出的愉悦,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勾起嘴角,但他很好的及时控制住:“可你失去了他,suzy,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并学着去习惯……毕竟你要知道,现在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到你身边了。”
苏秦泫然欲泣的睁开眼,她泛红的眼眸看上去那样让人疼惜,她的故作坚强不肯落泪更是让人不忍为她唏嘘,她仿佛渴望得到一丝安慰的看着汉尼拔,带有祈求意味的问他:“……真的再也不能吗……即使我跪下祈求……也不能让我的哥哥回来了吗?”
汉尼拔只是用那泛滥着猩红色光泽的褐色眼眸凝视她,目光仿佛悲天悯人的圣父,怜爱世人悲恸却又不伸出手援助,甚至语气也都透着浓稠的遗憾怜惜:“不能,suzy,你知道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苏秦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就像一间空屋中唯一点着的蜡烛被风吹熄,于是彻底沦为黑暗。
汉尼拔几乎是赞叹的看着她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瞳,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人从展览架上推下地,它发出清脆的声音四分五裂摊开在地面,破碎的无可转圜……
他将她抱入怀中,仿佛想用这个拥抱安抚她破碎的心:“没关系的suzy,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可以忍耐的,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真爱的人,有的人通过将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来治疗自己,也有的人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还有人变得尖酸刻薄愤世嫉俗把生活过得一团糟……总有方法可以从这悲痛中走出来,生活终究在继续,你要接受它们,无论选择什么,遵循了你的本心,你就能获得解脱。”
光影交替斑驳在苏秦脸上,她目光空洞的面朝着巴士车窗外,大脑里却翻滚着思绪,就像弹幕刷满的视频,交错太快的思维让整个屏幕都被各种颜色的字体填满——
‘汉尼拔活到现在应该已经是个老先生了所以其实那幅画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防画?’
‘……如果呢……如果他是有什么方法活到了现在并延缓了衰老呢?就像魔形女,黑寡妇,冬日战士之类的……’
‘不,不可能……汉尼拔不会变成这样,她已经用尽所有方法去影响他……难道她失败了……还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该不该去试探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可是确认了又要怎么办?她还能做什么?’
无数的思绪在最后都沉淀,从脑海深处浮出水面的是他毫无仁慈,却依然能悲天悯人的目光,还有他如同刺刀般锋利刺进她心脏的话语:“不能,suzy,你知道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会知晓,送别她后,汉尼拔回到厨房,将那半片肺叶取出,洗净双手面容愉悦的将它按压揉搓,他精心的锤炼着这一味食材。
在他的脑海里却铺开了古旧的画面——
那是久远得几乎模糊年月的曾经,他用窃取到的刀具将那已经僵硬的小小身体剖开。
已经出现尸斑的身躯并没有溢出太多血液,他克制着颤抖去翻看她的胃,鼻尖弥漫的血腥味丝毫无法引起他感官的触动,
作者有话要说:直到看着那小小胃囊里沉淀粘稠的泥土。
那一瞬间仿佛地狱烈焰席卷全身的灼烧痛苦让他发出了嘶哑的哀嚎——
他将自己埋入那杯剖开的窄小胸怀,冰冷血腥还有奇异的臭味,因愤怒悔恨而绷紧的身体陷入痉挛,那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眼泪无意识的疯狂流淌在他脸上,他甚至咬紧牙关到牙龈出血。
从那一刻起,他成为了无处可归的野兽,披着人类的皮囊在地上寻觅着猎物,他总是饥饿,无法填满的饥饿。
本章提要——
所以,拔叔黑化是因为他知道了米莎死亡的真相。
苏秦秦在崩溃边缘,她难以接受自己的汉尼拔就是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食人魔【。
寡姐正在闷声发大招——
啊,我的后天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我拖后_(:3」∠)_
以及猜猜拔叔抽屉里的戒指嘿嘿嘿
昨天发了一大波红包,一是为了大家的踊跃回答问题,而是为了感谢小天使们,本书是我第一本收益非常可观的同人,我在jj写文08年到现在,第一次单单一本同人月收入能破千,感觉像是我好几年终于熬出来了一样,特别开心。
但这都是托了大宝贝们的厚爱,我也没多少可以回馈的,能发一点就发一点,希望大家别嫌弃qbq
希望我今后还能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下去,也希望能继续获得你们的喜爱跟支持。
再一次宣传一下挂文案上,以及可以通过作者专栏查看预收的新坑——《[综]刹车碎了》
老司机女主翻车事故,在这个秋天,玛丽·苏女士,收获了一箩筐的孩子他爹,从大胸甜甜再到毒舌军火商,远看飞天遁地大超,近看窜上窜下小蜘蛛,左看斯文败类真·黑暗骑士,右看嗨爪集团铁臂吧唧……玛丽觉得自己要窒息。
☆、第六十三章【捉虫】
正式进入了冬季,天亮的越来越晚, 苏秦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完毕出门晨跑时, 路灯已经都熄灭, 然而天边地平线依然昏沉没有一丝天亮的迹象, 而冷空气越发加剧,苏秦轻轻呵口气都能形成白雾。
她在门前做了做伸展运动,算是给跑步做预热, 眉目之间恬淡从容, 悄无声息的把感知张开,探查自己周围存在多少双眼睛。
制高点上是老熟人不知名特工先生,后方邻居家是犹豫不决是否该出门跟她自然招呼的彼得, 不知名特工先生跟史蒂夫进行了通话, 过不久也许她就会巧遇同样晨跑的美国队长。
苏秦再查看另一边,则发现了三名偷窥设备更为先进齐全的人员, 看他们配合的默契……这边应该是军方的人没错了吧。
她没有丝毫波动的缓缓吐出一口气,氤氲的白雾从她口中弥漫出去飘散在晨间寒冷的风中。
苏秦沿着道路超前缓慢奔跑起来,调整着步伐跟呼吸节奏, 逐渐的加快速度, 但也没有跑得特别快,大约是匀速自行车持平的速度。
她尽量让自己心无杂念, 不去想某个密林空巢老精,也不去想那寒冬森林小屋相依为命的兄妹,更不能去想昨日与她促膝长谈的优雅食人魔……
只是片刻的轻松都好,苏秦想让自己从深海里浮上水面喘口气, 水压让她难受太久,冰冷还有环绕四周的鲨鱼,都不停的折磨着她——让她喘口气吧,她几乎是卑微的对冷笑的命运祈求。
苏秦跑到下一个街道时,她在岔路口看到了正在热身的史蒂夫,她再次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步伐的稳定,表情淡淡的依然超前奔去。
史蒂夫倒是笑了笑,边说着:“早啊。”边等着苏秦经过时与她并肩一切晨跑;“假期……我希望那些事情没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心理比普通人强大些,别担心,我很好。”苏秦似是而非的笑着,却看也不看对方,不礼貌又充满挑衅。
史蒂夫模糊的能猜到小姑娘的刺头根源,有些无奈,也有些沮丧:“……我很抱歉,如果我能知道事态发展……”
“你也不能阻止什么。”苏秦到底是硬不下心,毕竟事情摊开了去看,史蒂夫根本从头到尾都是无辜无知路人,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跟一整个政府对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暂时不想跟和那边有关系的人打交道……我再强大也只是个人,我还是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这时候谁来劝都没用,请给我自己时间去想通,谢谢。”
史蒂夫原本听她说‘没有怪你’还有点高兴起来,但听到后来就更难受了:“…我倒宁愿你对我说点狠话,你知道吗,人如果总是习惯把情绪自己憋着消化它,那些情绪最终会被堆积成厚厚的污泥,我并不想看到你被污泥覆盖……”
苏秦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铬绿色的眼眸光泽晦涩,像覆盖了一层毛玻璃的油画,雾蒙蒙看不清真颜。
史蒂夫看到她这样就感到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又沉又闷,呼吸都不顺畅:“……这一切不该是你一个孩子来承担,觉得愤怒你就可以怒吼,觉得难过你可以痛哭,不要让自己如此压抑,你还只是个中学生,你该活得更轻松一些……”
“可我要如何做到轻松。”苏秦忽然就笑了,眼底里却反而透出了苍凉;“史蒂夫,你知道的对吧……我就是个最成功的人造人……”
史蒂夫微微睁大了湛蓝的眼眸,像是没想到苏秦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脑子里忽然极快的转过许多念头,其中含有突然说接了别的任务的巴顿,再联想前段时间娜塔莎给他找了各种事情去学习,搞得他忙得找房子都差点挤不出时间——最终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史蒂夫虽然也看新闻,但他主要关注的是时事政治,那之外的他并不是那么热衷,网络上的东西他也还没有完全摸索开,很多讯息他并不是那么的全面,例如他知道詹姆斯将军下台,但具体真实原因他并不知情,例如他看到了大学事件,但他只是看了新闻一闪而过的片面,更多细节的他也不曾得知,有时新闻播报会缩减很多细节,只抓重点进行一些说明……
以至于史蒂夫直到此时此刻从苏秦口里的只言片语,再结合那些新闻,才能自己推测出一个更全面的细节分支。
“他们……”史蒂夫刚想问那个问题,但恍然想起苏秦就在他面前,如果研究所对她做了什么,显然她此时应该失踪;“……你今后……”
苏秦知道史蒂夫现在的感觉有多糟糕,但知道了跟理解了是两回事,她垂下了眼睫神情淡然的开口:“我只能尽力过好每一天,因为我不知道明天他们是不是又心血来潮想让我回去接受研究,我的存在虽然已经曝光的差不多,但人们就算知道了这些不公又能如何,更多的时候人们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命运是洪流,我只能随波逐流。”
苏秦说的话让史蒂夫心酸,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曾经努力争取机会,却只能输给命运,如果不是遇到了博士,谁知道今天的他是不是泥土下的一具枯槁白骨。
这让史蒂夫对于苏秦越发的难以置之不理,她只是一群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们手里的无辜人偶,她何罪之有却要不停被迫害被伤害,她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以人类之子的身份成长,积极面对人生的活着,为何还要在被强行灌上与她毫不相关的名义,去履行那些野心家们强加给她的责任?
就因为是他们创造了她吗?就因为他们口中所谓的为了美丽健更美好的明天?
即便生身父母也无权干涉一个孩子的人身自由,而一个国家的明天如果是建立在无数无辜孩童身上,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美好的明天!?
“……不会再有谁能伤害到你。”史蒂夫缓缓而笃定地说出了这番话;“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的安全,除非我倒下。”
苏秦放慢了些速度,脸上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哀愁,目光悠远而深邃:“……你让我想起了我哥哥。”
史蒂夫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哥哥?”
苏秦点了点头,缓缓的露出一个沾满回忆般温暖美好的笑容:“我的哥哥是世界上除我母亲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她看着史蒂夫,个绿色的眼眸里缓缓荡漾着温润的光;“他总是非常的照顾我,尽可能把他认为好的一切都捧到我手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披荆斩棘……就算自己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也想让我活的安稳快乐。”
史蒂夫听着她的诉说,在脑海里缓缓勾勒出少年的身姿,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佩服:“你哥哥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如果能有机会认识,我想我会跟他成为好朋友。”
苏秦看着前方的车站牌,调整了速度准备折返:“……如果能有机会的话……”
史蒂夫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他只是有些期待的笑着点头:“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乐意介绍他给我认识。”
“……我很乐意。”苏秦真的这么想,这两个人性格很多相似之处,处事的准则也极为接近,如果能认识,大抵能成为莫逆。
他们往回跑,在相遇的岔路口互相告别,苏秦独自踏上自己居住的街道,缓缓吐出胸口积累的浊气,看苍白的氤氲在眼前弥漫又瞬间消散。
道路前方看到了彼得,她目光停顿一瞬,目不斜视的跑过去。
彼得有些浑身僵硬,感觉像是浑身在缓慢被冰冷的海水淹没,他却茫然的不知道是该挣扎,还是任由自己沉沦。
而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挣扎,他深吸一口气,硬挤出笑容看着苏秦,褐色的眼眸带有些许的小心翼翼:“早安,suqin……”
苏秦看也不看他的从他边上跑过去,这让彼得的笑容瞬间就显得特别沮丧,他有些无措这样的无视,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是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早安,彼得。”
从身后传来的轻缓声音,就像地平上终于姗姗来迟的日光,将这昏暗的黎明终于拉入明亮的宇宙,赐予世界光明。
彼得注视着地平上露出半边脸的太阳,忽然有些感动着明媚的日光,即便它散发的温度那么稀薄,却足以让匍匐在冰原上的人满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