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我当即同意,两人正打算离开,忽然,屋子里传来了声音:“谁在外面?”
我的心随着这个声音跳速明显加快了。
炮仗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我感觉我的双腿发软,想跑却用不上力气,估计炮仗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这时,推门声响了起来。
一个老头从门内走了出来,正是我的爷爷,他看着我们两个,脸上带着疑惑之色,突然问了句:“小诺?”
我的神经顿时绷紧了,看着老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害怕,又觉得亲切,勉强地唤了一声:“爷爷!”
“不对啊,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老爷子的神色很奇怪,张开好似还想说什么,突然,从嘴里喷涌而出一道混扎着饭菜的水流,差点就喷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炮仗都傻眼了。
只听老爷子低声说道:“浪费,浪费,好酒啊,怎么就吐了……”
敢情,他是喝醉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炮仗看到老爷子正盯着地上的呕吐物惋惜,猛地蹦了起来,拉住我的胳膊,飞快地朝外面跑去。
我跟着他,两个人跌跌撞撞,一路跑出了院子,一口气跑了半个小时,到了小镇外,这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气。
炮仗更是累得没了人样,本来就不算合身的衣服,此刻扣子都绷掉了,袒胸露乳地趟在地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妈的,怎么回事?老爷子怎么回来了?”炮仗喘着粗气问了一句。
我哪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脸懵逼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鬼会喝酒吗?”炮仗又问了一句。
我依旧摇头,我他妈又没见过鬼,哪里知道会不会喝酒。
“先不管了,我们找个地方再说。”炮仗说着,站了起来,两个人朝着小镇上的小旅馆行去。
来到小旅馆,前台的大姐有些面熟,但记忆不是很清晰,此刻心绪难宁,我也懒得细想,只是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和炮仗,尤其是炮仗袒胸露乳的模样,再加上一身红包,似乎对她很有吸引力。
被她这样看着,我不禁也多注意了她几分。
如若是平日里,我肯定会逗这小姑娘几句,但现在却没有这样的心情,只是在一旁等着炮仗和那位大姐说话。
炮仗和这位大姐似乎很熟,说话的语气十分的随意,但这位大姐对他并不是十分热情,估摸着炮仗这家伙自来熟的性子犯了,我也懒得去管。
不过,大姐是做生意的,虽然好似对炮仗有些不待见,倒也算是礼貌。
开好了房间,住下来,洗了把脸,我们两人都平静了一些。
但炮仗的眉头却锁的更紧了,低着头,一个劲的抽烟,也不说话。沉默了良久,他突然抬头盯着我,开口道:“我觉得不对劲。”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尤其是咱家的老爷子。”
“废话。”这还用他说,刚前些天我们才送老爷子出殡,今天突然在家里见到了人,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炮仗的面色凝重,“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或者说,我们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炮仗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认真起来,让我有些不适应。
“你看,我们自从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之后,这一路上,其实一直都不对劲,只是当时我们没想太多,现在仔细回响起来,我遇到的认识的人,都变得年轻了,就连老爷子也年轻了,你不觉得吗?”
之前我们都以为见了鬼,差点被吓破胆,哪里会思考这些问题,现在冷静了下来,的确感觉老爷子是年轻了很多。
“你是说……”我猛地反应了过来,却有些不敢说出口,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很有可能。”炮仗接口道,“你记不记得,李姐有个女儿,十一岁的时候死了?”
这事,我自然是记得的,一个小镇能有多少人,发生了命案这种事镇上几乎没有不知道的,更何况李姐的女儿死的很惨,尸体被分成了好多块,在我记忆中也没有破案。
当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被野兽给分尸了,也有人说是路过的流浪汉看到小姑娘长得可爱起了歹念,版本有很多,但没有一个是确定的。
我当时还在读初中,家里人也不会和我细说这些,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炮仗一直住在这里,他肯定要比我了解。
于是我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么说,我记得是对的?的确有这么回事吧?”炮仗反问了我一句。
“对啊,怎么了?”我又点了点头。
“你没有问题,我也没有问题,那肯定是这里出了问题。”炮仗揉了揉脑袋道,“刚才我们在楼下,不就看到了李姐的女儿吗?”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是李姐的女儿?那个大姐就是李姐?”我瞪大了双眼。
炮仗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早年就跟着父亲到了城里,一直在城里上学,这里的人和事,自然没有炮仗熟悉,见他如此肯定,我自然不会怀疑。
我沉默了下来,死了的人,都出现了,这个问题的确是很是严重,如果这里是我一个人记错,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但很明显我和炮仗的记忆是十分吻合的,那么只能说是这里出问题。
隔了一会儿,炮仗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简单,但还是缓慢地说了出来:“弄不好,咱俩都死了,现在待的这个地方,他妈的是阴曹地府……”
第八十章 贼
“阴曹地府?”炮仗的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怎么可能?爷爷是不在了,李姐的女儿也死了,但是,李姐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阴曹地府咱们谁都没来过,谁知道是什么样子。我以前听人说,阴曹地府就和人生前一样,很多人都是因为记忆中有,才会出现,这是让那些鬼魂安稳不闹事,什么时候喝了孟婆汤,也就没了……”
我看炮仗的神情,好似不像开玩笑,但总觉得他说的太过荒诞,不能认同,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不可能,我觉得问题是出在时间上。”
“啥意思?”
“之前你不是说所有人都变年轻了吗?”
我提了一句,炮仗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现在是十多年前?”
我点了点头。
炮仗沉默了,使劲地吸着烟,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突然仰面躺下,说道:“妈的,不管了,天都快亮了,先睡一觉,白天再说。”
说完,将烟头往墙上一弹,也不管飞溅的火星,直接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响起了鼾声。
我是没炮仗这样的功力,只觉得自己满脑袋浆糊,感觉两个人的猜想都有些不靠谱,虽说有理可循,但太过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相信,看着已经熟睡的炮仗,也只能先如此办。
趟在床上,我一直没什么睡意,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感觉睡了没多久,好似刚睡着,耳畔就听到了炮仗的声音:“我想到个主意。”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炮仗的一张大脸正对着我,脸上满是认真,但距离太近,好似突然被人在眼前扣过来一个汤盆似得,猛地吓了一跳。
我一下子惊得没了睡意,骤然坐起,还好炮仗躲得快,才避免了两张脸相撞的悲剧。
“操,吓我一跳!”这混球倒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我没工夫和他废话,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那会儿下去看了一下,外面很正常,太阳底下,人都有影子,所以,我觉得你说的应该靠谱一点。”
“什么意思?”我刚醒过来,脑子有些不够用,还有些发懵,一时之间没有理解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这里应该不是阴曹地府,很可能像你说的,我们回到了十多年前。”炮仗说着坐了下来,“但是,现在还不能证明,我想我们再回一次老爷子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确定的线索,如果能见到我们自己……”
炮仗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根烟,想了想,觉得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当即便下床洗了把脸,决定回去看看。
两人说定,便没有再耽搁,径直下了楼,朝着外面走去。
这小旅馆,是一个有十几间屋子的二层小楼,下楼之后,还要传过一条两米多宽,七八米长的走廊。
从走廊里走出来,炮仗迎面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行去,炮仗顿时来了气,回头就骂。
我不想耽搁时间,硬把他拽了出去,走出门外,炮仗还不住地揉着他的肩头,骂道:“他妈的,那家伙好像揣着石头似得,这么疼……”
“你要是疼,他早残废了。”刚才那人,我虽然没有看清楚长相,但瞅着身形很是消瘦,炮仗这小子虽然胖,却并非那种啤酒油脂催出来的胖子,身体十分的壮实,那人与他相撞,能把他撞疼,我是不信的。
再加上心里着急,便催促他快行。
炮仗依旧揉着肩头,不过,不再说话了。
走出门外,略微有些发凉,太阳升起的时间并不长,约莫现在也就七八点左右,小镇上的生活节奏很慢,一般店铺多是九点之后才开门营业,我们所在的小旅馆也不在主街道,因而,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
我和炮仗的影子,在晨光下,拉的很长。
炮仗指了指影子说道:“你看,有影子吧?”
“我他妈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是在阴曹地府?就你自己疑神疑鬼。”我回了一句。
炮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这不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心大,昨天晚上急得都快疯了,睡了一觉之后,反而什么都不怕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自己有影子,确定我们没有死之后,心里才安定下来,便试探的问道:“你做倒斗的还怕鬼?”
“这有什么?”炮仗撇了撇嘴,“做电工的难道就怕不怕露电?做厨师的难道就不怕切手?干倒斗的怕鬼怎么了?我和你说,其实越是干这行当的,越怕这个,咱们是发死人财,又不是他妈的捉鬼的道士,如果在斗里遇到鬼,那基本就交代了,你说怕不怕?”
“谁和你是咱们?别把我往你们那行里拉,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了盗墓贼了?”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你不是这行当的,你是社会主义的栋梁,我是蛀虫行了吧?”炮仗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咱们先弄清楚状况再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回到了十多年前,咱两就他妈的发了……”
这小子越说越是轻松,反而笑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没有回话,正想迈步走开,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小女孩在叫,但没有叫出来就被人捂住了嘴,随后,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回过了头,却什么都没有。
走廊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我有些疑惑,对着炮仗问道:“你听到了吗?”
原本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没想到,炮仗早已收起了笑容,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向上指了指。
与此同时,开窗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拉着炮仗躲到门后,抬头一瞅,正好看到一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看了两眼之后,一跃而下,朝着小镇外面的路口跑去。
这个家伙看着像之前与炮仗相撞的那人,不过,此刻他身上披着一张灰布,遮挡了身形,看不清楚身材,因而,我也不能确定。
不过,看他的模样,好似怀中抱着一个什么物件,看起来还挺大,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偷了什么东西。
“跟上去看看。”我悄声都炮仗说道。
“一个贼而已,咱们现在管那么多干嘛?”炮仗不太情愿,这小子好似对做贼的并没有厌恶感。
“那小子好像就是撞你的那个。”
“真的假的?”
“看看就知道了。”
“走!”一听说是那小子,炮仗反倒是来了精神,猫着腰,抢先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