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行素不动,瞬间被少年用力地箍住,他显然是吃了解药的,手臂那么用力,柳行素还没来得及反应,门豁然一声被撞开,外面天光明媚,她看到他赶来营救自己的身影,就像九年前那样的,清傲绝尘。
少年被骇了一跳,来不及离开,便被白慕熙推开了。
柳行素软倒下去之前,彻底落入了一个怀抱。
“柳行素?”白慕熙抱着她摇晃,柳行素也不吭声,迟来的徐义理连同卫峥、莫玉麒以及徐府中的几名下人都脸孔各异,候在门槛外。
徐义理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这个、这个是误会!”
白慕熙俯低目光,柳行素脸色晕红,额尖冒着汗,浑身无力地软倒着,而一旁的少年衣衫不整,媚眼如丝,若是他晚来一步——
“误会?”
“这个……”
“殿下……”柳行素哼了一声,难受地扯了扯衣襟。
房间里有股暗香,他忽然目光晦暗。在场人多口杂,暂且不是与徐义理算账的时候,白慕熙将人抱起来,清俊的面容冷然,“柳大人在徐府多吃了几杯酒,不胜酒力,孤带他走了。”
临走时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犹如一滩软泥的少年,他无助地张大着眼,秀昳绝伦的面貌,美得令人心旌摇曳。
他们方才在做什么……
白慕熙已经不愿意想了。
小春见柳行素竟是被太子抱着出来的,便猜到徐义理果然没安好心,莫玉麒迈出门时,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他不骗她,兴许……兴许大人就不会这样,幸得太子英明,有机会让她说明原委,赶来相救。
柳行素已经被抱上了车,小春忙赶来问大人是否受伤了,白慕熙沉声道:“走。”
小春还没来得及扒上车辕,马车已经飞快地自街道上飞驰起来。
车夫是太子的亲信,只顾着驾车,一句话也没有。
柳行素躺在男人的臂弯里,脸颊朝里,低低地嘤咛了一声。手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从肩膀滑到胸口,她神志不清地在他怀里乱扭,嘴里大口呼吸着。
白慕熙抓住她闹事的手,目光黯了黯,“真撑不住,孤让人带个干净的女人给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说得似乎有点艰难。
柳行素不可置否,“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说罢,那只手又开始闹腾起来,白慕熙被香味蛊惑,身体开始发烫。他脸色微变,一半红一半白,最终还是无奈地咬牙,“孤不是断袖。”
柳行素道:“我也不是。”
不是还这么……白慕熙几乎无力地合了双眼。
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动心?
明明知道不可能,大周的储君,绝对不能有断袖分桃之癖。他从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算多年来不近女色,他也知道自己爱的是女人,可偏偏是她,狡猾无赖,亦正亦邪,又爱捉弄人,说些狎昵的话,便勾得他堂堂储君大失分寸。
可是——这么一个狡诈奸猾的人,她此刻正脆弱地躺在自己怀里。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心,让它止水不动,就连,只要想到找人给她解毒,他都无法接受。
他自己不能解毒,别人也不可以。
如果……她会怎么样?
柳行素忽然靠着他坐了起来,目光迷离炙热,手将他推在车壁上,深深地吻了过来。
气息全乱了,意识也全乱了,只剩下柳行素柔软的吻,绵长的攻势。
他要抬起来的手,也无力地放下了。
柳行素吻得深入忘情,但舌尖才伸出来碰开了他别扭地紧咬的齿关,忽然被什么呛住了,她推开了他的胸口,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太子端正的发冠都被她一番胡闹扯落了,他将柳行素的背按着轻拍,柳行素还是咳嗽不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但吐出来的没有五脏,只有一颗黑漆漆的丸子,骨碌碌地沿着疾驰的车掉落下去了。
柳行素止住了咳嗽,软弱无力地倒回他的怀抱里。
白慕熙将她抱住了轻晃,“你还好么?”
她散落在脖颈间乌润的秀发一绺一绺地滑落,露出那平滑的肌肤,在本该有男子喉结凸起的地方,忽然变得平坦无物了。
他不可置信,手指近乎激动地探到她的喉尖,什么都没有。
闭着双眼的柳行素又咳嗽了几声,才又紧紧地靠住了他,“殿下……”
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兀地撞入意识之中。白慕熙犹如心弦断裂一般,目光一冷,“去郊外!”
“诺。”
外边传来一道呼应声。
柳行素的手再度如菟丝花般缠绕上来,紧紧地纠缠眼前的树,脉脉地咬他的脸,落在耳边的话语声犹如传自渺远的天外,“殿下,你喜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我一句话都不说。
算了还是说一句。
我们柳大人用女儿身行走江湖,一定是有一点过人之处的,比如,我们下章说。
☆、第39章 巫山不是云
小春正要跟着柳行素走,她跳上了自己的车, 莫玉麒伸出双臂阻拦在道路中间, “小春,你听我说……”
小春打马扬鞭, 轻叱道:“让开!”
马儿受惊了,抬起前蹄就是不走, 但也嘶鸣起来。
想到小春嫉恶如仇, 性子高傲不喜欢人骗她,莫玉麒心想, 若是现在放她这么走了,兴许她一辈子也不愿理会自己了。
大门口, 卫峥挣断了被徐义理扯住的衣袖,肃容道:“徐大人, 我一番诚心应邀, 没想到你竟用如此下作手段,那个少年,还有斟酒的美人, 全是设计好的?”
卫峥人也不傻, 徐义理嫁女在即, 自有酒宴,为何此时单单请他和柳行素喝酒。这本来便耐人寻味, 太子撞破厢房好事,柳行素一副中了毒的模样,更是令他大生狐疑。再撞见姗姗而来的牡丹,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徐义理今日自知惹怒了太子和柳行素,忙拉住最后的卫峥,老脸通红,“卫大人,卫大人留步,今日确实有误会,那柳大人原本便有龙阳之好……”
卫峥陡然脚步一顿,冷厉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他的脸色有些可怖,徐义理吓得一僵,几番在嘴里滚过的话脱口而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若不是如此,太子今日何以驾临徐府,二话不多说便抱走了柳大人。”
他这个“抱”字咬得紧,卫峥听了,眉间的褶痕更深了。
卫峥一直以为,柳行素爱献媚皇帝,又素喜在太子跟前进献谗言,两人才走得近,今日在徐府陡然撞见太子他始料未及,竟然未曾细想,徐义理一番似是而非地点拨,倒让他看得更透了。
原来,原来柳行素与太子,早已勾搭成奸。
他们在荆州想必早已做绝了好事,一想起来,卫峥便一阵恶寒。
他一面唾弃柳行素这谄媚之徒,一面又唾弃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爱与那人过不去,柳行素哪里配他惦记着,她哪里配……
身旁忽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胡说八道!”
卫峥和徐义理皆惊讶地看来,只见小春跳下马车,手里扯着一根皮革编织的马鞭,杏眼瞪圆怒目地指着暗中编排柳大人的两个人,惊得卫峥想拽住她一把,却捞了个空,眼下两位的正主都不在,他们的身份怎敢与两位朝廷命官横的。
卫峥皱眉:“不是?”
“徐大人,你拉我家大人来喝酒,图谋不轨,居心不正!眼下事情败露,不思己过,反而暗中中伤我家大人,是何道理?卫大人你本来便与我家大人针尖对麦芒的,你敢说,你便对她没有偏见?”
犹如当头棒喝,卫峥对柳行素的确有偏见,他自己知晓,只是方才见他二人举止亲密,又加之徐义理乱嚼舌根,便真觉得柳行素早已对太子自荐枕席雌伏于下……
如今想来,没有证据之事,妄自非议实在不妥,便冷横了徐义理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卫峥心气高,绝不会为柳行素的事道歉,不论如何,她同太子关系近是事实。
倒是徐义理,被小春唬住了,心里暗暗发毛,若是她再到柳行素面前说几句,这事难免不会惹怒太子……
这可大大不妙了。
……
白慕熙目光挣动地看着美目盼兮的,应该说是女子,几番平复和挣扎,都耐不住几乎被逼溃。
她问:“你喜不喜欢我?”
他习惯了辩口利辞,却总是被她轻易撩拨得忘了该怎么回话。
柳行素的呼吸吐出缕缕香雾,她的鼻里舌尖,全是淡淡的甜香,她方才在那间屋子里待久了,将药粉吸了不少,就连身上也全是那种香料的味道。
走了一程,香味挥发出来,整间马车里都是香味。
白慕熙没回话,她就攀上来继续问:“殿下,你喜不喜欢我?”
他才意识到,怀里的人,身段如柳,比一般女子还要纤细,肌肤比一般女子要滑,手也玲珑细腻,他真是愚了,竟这么久都没有看出来,她一直故弄玄虚,在他面前卖傻充乖,其实,她就是故意的。
在回荆州的路上,他就该看出来,她躲躲闪闪的,不像个正常男子。
只是……只是,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发现了,心里没有一丝被骗的怒火,反而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的愉悦。
“喜欢。”
说出来的时候,说不清是释然多,是坦然多,还是紧张要多。这个狡猾的女人,要确认他的心意,可她什么都不说。
空手套白狼,多高明。
而他却束手就擒。
身体被唤醒了一股熟悉的燥意,令人不安,而柳行素显然太满意他的回答,整个人随着马车的颠簸扭动得更厉害,更频繁,幸得此时已到了郊外,车安稳地停在了旷野,淡薄的日色,车内的温度一截一截地上升,秋阳也闷出了暑意。
车夫适时地下了车,将马车拴在一颗大树上,郊外的风轻飘飘的。
太子的护卫很快赶到,但没有一个人挨近,默默地退了数丈远。
白慕熙早就乱了道行,不比往日冷静,何况碰上柳行素,他从来就不冷静,她还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乱摸点火,车里的汗味也跟随着香味弥漫开来,更点起了滔天的火。
他的手摁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肢,缓慢地靠下来。
“柳行素,孤不想在此时动你,你最好安分点。”
柳行素吹了口气,“殿下……”
声音轻柔温软,吐出喉结珠后,那阻碍发声的东西没了,此时自然是女子细腻的软语。
白慕熙望着身前的女人,她的脸颊娇红如榴,薄汗青衣透,如沐浴在日光水影里的一尾青鲤,他突然后怕起来,她是女儿身,她竟胆敢欺君罔上,刚才还差一点就……
他闭了闭眼,“你真是,胡作非为。”
“嗯,我还有更胡作非为的。”柳行素吃吃地笑了,一只手从他的衣领子里钻了进去,滚烫的热度一下烫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