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被关在船上好几个月呢,你知道那个叫威廉的海军有多变态么?他竟然把捉海鱼的铁笼搬到船上来关我,虽然是每天都会给我吃的但是……”
“他还真敢做啊。”卡彭特啧了一声“我之前好像也盘算过这件事情来着。”
“哪件事??”
“弄个笼子关你什么的,挺方便的。”
“……”
“说起来,你都还没怎么告诉我之前你在海军船上的事情,他们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有?”卡彭特终于想起来该问的正事“而且说起来,你被抓走之后我们发现那个小鬼也不见了,估计那个时候一起被撞进了海里。”
伦恩
安娜愣了下,说起伦恩她就又想起了那件事情,
看安娜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好卡彭特就知道估计又有什么事情:“怎么,那个小鬼还活着?”
那个男孩的事情卡彭特不怎么在意,但如果和安娜牵扯起来那是有必要问清楚的:“他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和你一起被海军的船捞起来了?”
“对…不过之后他去哪里了我不太清楚。”但安娜记得伦恩因为女王的缘故并不打算回布尼塔。
卡彭特恩了一声:“那你告诉他没有,他弟弟早就被吸血鬼杀死了的事。”
安娜摇头
“那么好心干嘛呢,又没有回报的。”说这话时卡彭特的语气微妙,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
“也不算是……没有回报。”说到这里安娜就觉得心里闷得慌,她不知道那个能不能算得上是回报,某种意义上来看更像是折磨“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卡彭特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等着安娜开口
“关于血祭的事情。”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安娜终于开口了“他们用不知情的平民血祭的事情……我的家乡我的父母和我都是牺牲品。”
“……那个小鬼果然知道这些事情。”卡彭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被自己所属的国家?”
果然卡彭特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仔细想想也对、他如果不知道才算是奇怪
安娜低头看着潮湿的黑色甲板:“我不属于那个国家。
“我想也是。”卡彭特笑的更开心了,他伸手过去搂住安娜的肩膀强行将她拉到怀里抱着“毕竟你是女巫,女巫哪里来的国家可以居住,对吧?”
“不知道。”靠在卡彭特怀里的安娜盯着铁锅下面的小火堆,里面的木柴因为燃烧而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卡彭特低头亲了亲安娜的额头“那些烦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思考他们的意义,但我曾经尝试过去干扰…或者说了解那些所谓的‘意义’。”
安娜抬头看向卡彭特,她很奇怪卡彭特竟然会愿意说自己的事情
“不过失败了,我为此也付出了很多代价。”卡彭特同样看着安娜“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报仇,就像我帮亚里一样,只要你请求我。”
“………”
安娜以前在思绪混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选择了跟随卡彭特,而现在她有了明确的目标,她知道了自己父母的真正死因,也知道了造成这样结果的人是谁。
海尔默现在剩下的只有伦恩了,但伦恩不知道藏去了哪里,而且这些事情和他并没有很大的关系,唯一能够找到的就是布尼塔的女王,伊丽莎白。
但安娜不知道杀死女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布尼塔是靠王族和那个未知神明的契约组建而成。
在布尼塔建成之前那片海域充满了战火,小国与小国之间的纷争永远看不见尽头,史册上记载着那时的混乱,海水终日浑浊,沙滩上每天都会冲上来新的尸体,所有的钱都被用在了战争上,甚至国王都要时常忍受饥饿。
那个契约结束了这样混乱的时期,这片海域在布尼塔的统治下逐渐繁盛,而这样繁盛的代价就是每隔几年需要牺牲小部分的子民。
而这部分牺牲的数量远少于混乱时期每天的死亡数。
越思考这件事情,安娜就越觉得混乱。
她有想过,也确信过自己想要报仇,想要带给父母痛苦的人同样痛苦的死去,可是如果那个人的死亡意味着更多像是她父母一样无辜的人遭受苦难的开始呢?
如果女王死了,布尼塔的王族全部死了,那条契约不再生效,布尼塔会变成什么样子?
寻求卡彭特的帮助就是默认了自己自私的欲望,只要自己的复仇心理得到了解放,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欲望。
卡彭特和亚里都是这样的人,他们眼里没有黑白,只有混沌不清的灰色。
“还没想好么?”
卡彭特感觉自己怀中的女孩有些发抖:“如果没想好就和以前一样就行,你可以一直在我们身边当旁观者,没人会责怪你。”
“我不知道。”被卡彭特这样的人搂着,竟然会有安心感也算是一件无法探知根底的事情了,安娜吸了吸鼻子“为什么选哪边都是错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必须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能什么都不发生,或者一开始就让我也死掉。”
卡彭特轻拍着安娜的肩膀:“所以我才说不用选也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被卡彭特这样安慰着忽然让安娜感觉很难过,很难说现在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像是苦味的药汤翻倒在了蛋糕里,然后又有人倒了一大杯柠檬汁上去。
“……”她把脸侧过去埋进卡彭特的怀里:“ 你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蛋,但我却很喜欢你,这让我很矛盾,你和那件事情都让我矛盾到想死……”
“那也没办法。”
卡彭特轻笑了几下,然后把面前还在熬煮的奶锅从火上移开
“喜欢混蛋就是这样的感觉,你得习惯。”
第89章 惨叫
“你要不进去躺着?”
亚里朝站在船舷边的安娜走过去, 她正脸色铁青, 浑身僵硬的趴在那上面,这种症状亚里非常熟悉,就是平常意义上的晕船、比较严重的晕船。
现在是他们出航的第一天,已经离门徒岛非常远了
“……没事、你不用管我。”安娜捂着自己的嘴,也不知道是自己今天早上又吃太多的原因, 还是之前被抓走的那几个月在各种船上颠沛流离出了后遗症, 她刚刚差点因为晕船而吐在卡彭特的大书桌上,所以才匆忙的跑到了甲板上,想着吹吹海风说不定会好一些,结果也并没有好一些, 因为这个时候海上的天气极为糟糕。
乌青色的厚云在极为靠近海面的地方翻滚, 从大海深处吹来的风不如平时裹着阳光一样的柔软,而是像针样刺进皮肤,灰色的海水上大片大片漂浮着软白色的生物。
那些柔软的无脊椎生物被海浪拍击着冲到了‘柯丽娅’的船身下面挂在了那些常年堆积的藤壶之上,托这些东西的福现在船里到处都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那种生物算是一种水母,身体外会分泌出带有腐蚀性的液体, 在这种天气它们就会浮上海面来觅食小鱼群, 碰上这些东西就是绝对的不走运, 亚里他们现在正忙着将粘在船身外壁上的水母给清扫回海里, 免得船身被腐蚀出洞口。
船上到处都是跑动的脚步声和清扫工具接触到船底藤壶发出的咯吱咯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安娜又捂着嘴咳嗽了几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么?卡彭特他在干嘛呢。”亚里轻拍着安娜的背“为什么不帮帮你。”
“他在睡觉……”
“……”
亚里冲进船长室把卡彭特从木桶里面拖了出来摔在地上
“干什么……!!!”卡彭特恍惚的从地上半撑起身子,他脸颊上还有在编织枕头上睡出来的花纹印子“谁!?”
“你以为我们现在外面有多忙!?你就在这里睡觉??”亚里蹲下去揪住了卡彭特的衣领摇晃“再游手好闲你也得给我有个限度吧!”
“谁游手好闲了……”卡彭特还在半梦半醒
你这还不叫游手好闲
亚里几乎快忍不住要掐死卡彭特:“安娜她状态看起来很差, 你就算不管船上的事情好歹管管她行不行,快起来了!”
“……她怎么了?”听见安娜的名字卡彭特才稍微有点要清醒过来的意思,他打开亚里揪住他衣领的手,然后扶着木桶边缘站了起来“怎么不舒服了?”
“她在外面甲板上,你自己去看看吧。”
……
…………
“……”
卡彭特的手放在安娜的肚子上,她的胃部的位置硬得像是个铁球一样:“你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又吃了什么东西。”
“……”安娜满脸菜色“吃了几个面包。”
“几个?”
“五个……”
“……去给我都吐了。”
安娜捂着嘴感觉眼前都晕的在冒星星:“不行,我吐不出来……就是难受,你们不要管我…让我在这里待着就行。”看来以后得稍微节制一下食量了,不能瞧见吃的就想动嘴、更何况现在是在船上,安娜十分后悔。
“怎么可能吐不出来?”卡彭特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担心,因为安娜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你把嘴张开,我帮你抠一下”
说着卡彭特就伸出两根手指凑到了安娜的嘴边,哄小孩一样的说:“来,张开。”
“不要……!!”安娜偏过头去躲开了卡彭特的手“我…我刚刚自己试过了,就是吐不出来、”
“那怎么可能?就是胃这里胀起来了啊,为什么吐不出来?”卡彭特疑惑不解,然后再次摸了摸安娜的肚子确认“你都晕成这样了按理说应该稍微碰一下就会喷出来……”
“……”喷你妈个头,安娜开始感觉头越来越痛了“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休息……”
“喝几口酒试试,喝酒的话肯定能吐出来。”卡彭特是铁了心要让安娜现在把吃的面包都吐出来,不然之后她只会更难受“等我进去拿。”
“你刚刚为什么要把他叫起来。”安娜痛苦的趴在船舷边上问亚里“还不如让他睡着少添点乱呢!”
“我倒不觉得这件事上卡彭特有什么问题,你是该把吃多的东西吐出来,现在不吐等一会儿海浪大起来了你会后悔的。”亚里冷酷的说
真是少有的能够听到你同意卡彭特的意见……看来现在反抗应该也没有用了,只能听从安排,早知道一开始就待在卡彭特的房间里面不要出来就好了,不对…就算是在他房间里面,等他醒了自己肯定还是会面对这些烦人的‘关心’、
“说起来,我最近也觉得,你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亚里在出航前几天也跟安娜和卡彭特他们一起吃过饭,安娜的食量几乎可以算是他的一倍“这样吃你的胃受得了么?”
“受得了我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说的也是…”
亚里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从船长室里面没有任何预兆的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卡彭特?!”安娜很快的就辨认出了惨叫声的主人,但亚里伸手挡住她不让她去船长室。
因为卡彭特的惨叫船上本来忙碌的船员们也都紧张的停顿了下来,亚里对他们挥手:“拿qiang,去船长室门口!”
“怎么回事??”安娜整个人陷入了混乱
“你就在这里等着别动。”亚里对安娜这样说过后就很快的拔出自己腰后别着的武器跟着其他船员朝房间跑去。
是谁混到了船上?门徒岛上按理说不可能会有海军那边的人……难道是海里面的东西??亚里皱着眉踢开了船长室的门,但环顾了一圈屋内都没有看见卡彭特的人影:“卡彭特!”
“大副,那里的门开着。”船员指了指房间深处的地板,酒窖的门大开着“船长他………船长!?”
话都没说完,十几个人就看见了卡彭特的脑袋从酒窖的洞口冒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乌云密布。
“我没事。”卡彭特慢慢从酒窖下面走上来“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刚刚要叫得像是要被强jian了一样。”亚里的表情比卡彭特更乌云密布“你要是敢说是在酒窖里面看见了老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