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被问得一愣。
周舒桐垂下了头,低声道:“自从我们来了之后,关老师完全是一心扑在案子上,尤其是在一开始,我……或许任何一个普通刑警都会忽略、甚至是放弃的情况下,关老师却一直坚持。如果没有关老师这种执着,我们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我不知道关老师是不是最优秀的刑警,但他确实是我见到过最敬业的。如果我们整个支队是为了破案同舟共济的话,能不能少一些牵制和猜忌?周队,是您把我从警校要到队里的,我很感激您,也很敬重您,但我只想学习如何好好做一名刑侦工作人员,而不是被您当做用来监视关老师的间谍或者牵制我父亲的棋子。”
周巡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住了。
周舒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似乎也舒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周巡:“周队,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周巡打量着她,似乎不太知道如何回答的样子。
这时,房门开了,已经与关宏宇穿戴一样的关宏峰走了进来,他很快注意到到周巡和周舒桐之间尴尬的气氛,有些疑惑地左瞧瞧右看看。
周舒桐朝周巡微微一点头,扭头往外走去。
周巡开口拦下她。“等一下。”他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和一盒印台,“刚才江州总队的技术人员说,需要在搜集的指纹当中排查掉你俩的指纹,就是前几天你们第一次来走访的时候……”
周舒桐转过身,停下来,看了看关宏峰,关宏峰警觉地一眯眼,说:“我们的指纹……不是队里都有备案么?”
周巡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嗨,那不还得从津港调么?你俩既然人都在这儿,直接摁一个不就完了?”
周舒桐眨眨眼,没再说什么,上前留了指纹,关宏峰却站在一旁没有动。
周巡扭头看了眼他:“哎,老关,麻利儿的!”
关宏峰想了想,缓步走上前,在印台上按了一下,留下了指纹。随后,他接过周舒桐递来的纸巾,边擦着手往外走,边对周巡说:“完事儿就回江州总队的会议室碰头吧!我大概想明白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了。”
周巡目送着两人出了门之后,转身把留有他们指纹的纸张递给了身旁江州总队的技术人员。随后,他又向房间的另一侧打了个响指,赵茜快步走了过来。周巡指了一下技术人员拿走的那张留有指纹的纸,赵茜点点头。
关宏峰和周舒桐正出了楼往外走去,迎面又碰到了那名帅气的管道维修人员和物业人员正往楼里走,那人看见关宏峰和周舒桐,冲他俩笑了笑,周舒桐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然后又偷眼看关宏峰,却发现关宏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更没有要调侃她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大步向外走,周舒桐跟在后面,两人往小区门外走去。
走着走着,周舒桐嗫嚅着开口:“关老师,对不起。”关宏峰似乎对这句道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
周舒桐咬着唇,似乎在斟酌字句:“之前和这次其实都是因为……”
关宏峰忽然站住,扭头对周舒桐说:“我只是个编外的顾问。周巡才是你领导。作为一名刑警,应该懂得服从命令。做你该做的事,只要不干扰到破案,就是你尽到了本分。”
周舒桐愣住了:“关老师,难道说您一直都……”
关宏峰冲她摇摇头,语气和缓地道:“我一直觉得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周舒桐低下头,“哦”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又抬起头看着关宏峰道:“那天晚上你问我更喜欢你哪个样子。”
关宏峰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周舒桐这时低下了头,说:“我……不管你是哪个样子,我最喜欢的都是你破案时候的样子。”
她话冲口而出,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局促,短暂的停顿之后,她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去开车了。”
不等关宏峰有回应,她就慌乱地一溜小跑离开了――她走得太慌张,没有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津港牌照的橘黄色polo轿车,车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
关宏峰冲那两个人点了下头,缓步跟上了周舒桐。
商讨决定后,市局的两位队长加上周巡,一同参加了这次的案情分析会议。关宏峰扭头冲周舒桐摆了一下手,周舒桐关上了会议室的门。李队长看着他俩,疑惑地问道:“不需要让大家都参加会议吗?”
关宏峰摆了摆手:“接下来我要跟大家说的虽然都有直接或间接证据的依托,但大体上属于推测。是为了让几位领导们对案件事实有个轮廓。当然,之后我会给出排查和搜捕的方向,而这部分,主要还得依靠咱们江州的同志们努力。我跟周队也商量了一下,无论公安部最后对本案的管辖权是否做出书面指定,一旦侦查终结,我们队会全部撤出去。”
周巡点了下头,扭头对江州市局的两人说:“整个案件都是由咱们江州这边的同志们独立侦办的,而且还对我们在津港逮捕的人犯胡强的案情核实提供了大力协助。真的很感谢!”
两位队长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关宏峰挥手拦下他们的话头,开口说道:“之前我们依据所有掌握的线索,认定董乾对本案中所涉的五名被害人实施了侵害,乃至是谋杀,这个方向是正确的。而在董乾背后,还有一名凶手。我现在基本可以认定这名凶手是董乾的同案。而无论他参与过董乾实施的五起谋杀中的几起,董乾都一定是他杀的。”
听到这里,江州市局的两位队长对视了一下,面色严峻起来,周巡虽然之前已有准备,但听到关宏峰如此确定地说出来,也是一惊。
只听关宏峰继续说道:“昨天我跟小周经过实测,发现了那个本不应该没有电的电瓶。那么这个疑点该如何解释?我推测在我们走访过董乾的当晚,一个不知名的凶手将另一辆车开到山崖边。然后,以电瓶没电需要董乾过来帮忙拖车为由将董乾引到了这里。而在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计划好了要除掉董乾。当然,为了防止董乾起疑,凶手应该确实放空了电瓶里的电。
而为什么董乾被发现时,是用拖车绳上吊的,而且死亡特征符合上吊死亡的情形?那是因为他确实是被拖车绳吊死的。凶手车头面向悬崖,把拖车绳挂在车头,董乾抵达之后,肯定会来到车头位置,也就是悬崖边和凶手协商如何让车辆掉头,才能把车拖走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与凶手事先的策划是否吻合,但在步骤上,很可能出现了偏差,因为实施谋杀的时机往往稍纵即逝,就在董乾来到悬崖边的时候,机会出现了,而凶手也没有错过。他应该是一边故意和董乾说话引开他的注意,一边逼近董乾背后,然后把绳索套在了董乾的脖子上,接着把他推下了山崖。”
关宏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过……凶手虽然顺利地吊死了董乾,但是步骤上的偏差,却导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他一个人是拖不走自己的车的。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鉴于所有轿车的电瓶规格基本都是统一的,所以他可以把董乾车上的电瓶换到自己车上。然后他把董乾的车熄了火,钥匙转到通电位置,又打开车灯,那样等到这辆车被发现的时候,大家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由于忘关车灯导致电瓶电量耗尽。
“凶手自以为很巧妙的设置却恰恰成为了他致命的纰漏。那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董乾驾驶的那款a4l轿车,搭载了更为先进的行车电脑系统,这部行车电脑具备低电量断电保护功能,使这个电量耗尽的电瓶成为了本案中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重大疑点:那就是断电保护装置。也就是说,董乾的车,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没电。另外……凶手在携带董乾尸体离开山崖之前可能还做过一件事……我们在复查中发现董乾车上那个单筒望远镜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个单筒望远镜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而他将望远镜测距定焦的位置,恰恰是董乾之前抛尸的位置――他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为了便于那些尸体尽早被发现。”
李队长皱眉:“那他是如何伪装董乾上吊自杀的现场的呢?”
关宏峰道:“一旦确认董乾是被凶手所杀这个前提,我们再来看董乾上吊的现场,就不难还原出凶手伪造现场的方法。而这个‘自杀现场’中,凶手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线索,因为被害人的挣扎,绳索应当在树干上留下多次摩擦的痕迹,但董乾的自杀现场,痕迹却非常干净。”
周巡插口道:“不过老关,之前我也问过你,就算是换我,把个百十来斤的死人挂到树上,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儿,这个……”
关宏峰看了他一眼:“这个也很简单。只要有点基本物理或者机械常识的,都不难解决。”
周巡立刻挂上了没有常识的白痴脸:“啊?”
关宏峰笑了笑:“滑轮――凶手会在树上临时设置一个滑轮,再用滑轮把尸体吊上树干。最后只需要拆掉这个滑轮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再回到现场勘察,应该不难在树上找到安装滑轮时的钻孔痕迹。”
众人听完,都是有些惊讶,久久不语,但是各自想了想,互相对视了一番,也纷纷点头。
孙超道:“关队您的推测虽然比较大胆,但确实合乎逻辑,那么您认定凶手很可能是董乾的同案也是因为……”
关宏峰沉声道:“从董乾车辆被遗弃的位置,使用车内留下的调校好焦距的望远镜恰好指向抛尸现场,而从抛尸现场,回望那个山崖,虽然看不清山崖,但却又恰好能看到董乾‘上吊自杀’的所在。凶手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将这一连环凶杀案以董乾畏罪自杀的方式了结。”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刚才高法医找到我,提供了一些验尸的新进展,值得注意的是,四号被害人是从背后被勒杀的。但是颈椎错位却是自左向右的。”
听完这个,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只能等着关宏峰继续往下说。
关宏峰瞟了眼周巡:“背后锁喉,你通常会怎么做?”
周巡本能地想拿身边的某个人做示范,先是看了看李、孙两位队长,觉得不太合适,又看了看周舒桐,觉得也不妥。最后他看向关宏峰,关宏峰无奈地笑了笑。
周巡“嘿嘿”笑了两声,绕到他身后,右臂伸到他喉咙的位置,左手在后面抵住他后颈,松开手。
关宏峰点头:“按照你的动作,颈椎脱臼的角度应该是自右向左的。这样才符合从背后锁喉的发力点位置。”
周巡想了想,点头:“明白了,就是说四号被害人是被个左撇子从背后勒死的。”
孙超脱口而出:“董乾是惯用右手的!”
关宏峰沉着脸点头:“所以从尸检证据上,我们也可以推测出凶手应该是董乾的同案。虽然从犯罪地位上来讲,我更倾向于他是一名从犯,甚至有可能是胁从犯。”
周巡琢磨了一会儿,冲关宏峰摊开手:“那……说好的排查方向呢?”
关宏峰没答,一扭头,看着周舒桐说:“看看那个传真发完没。”周舒桐点头出门。
同一时间,长丰分局。
技术队的小高将材料放在刘长永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开,关上了门,刘长永拿起桌上的材料,翻了翻,目光定格在某一页,似乎发现了什么,拨通了手机,打给周巡:“情况倒是一切正常,不过姓叶的那小子很可能猜到或是已经发现自己被监控了,一直无所事事地东游西逛。他肯定换了新的手机号码,不过我们还没查出来。”
周巡停顿了一会儿,说道:“那好,我们这边估计也快完事儿了。等回去之后咱们再当面聊吧。”
刘长永听出他有挂电话的意思,赶忙说:“等等。根据我们之前获取的叶方舟的手机号,技术队调到了通话记录。从这上面看,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号码以外,还有两个已经被停用的号码。”
周巡:“哦,能猜得到!那俩号码也没法继续查了吧?”
刘长永苦笑道:“对,那两个号码不是实名注册的。另外……他曾经用网络拨号软件打过很多次伪装成国外座机号码的电话,也全都查无痕迹。”
周巡似乎提起了兴趣:“这小子在跟我们玩猫鼠游戏呢……严格控制这件事调查的保密范围,叶方舟以前毕竟是我们队里的人,不要打草惊蛇。”
刘长永问:“保密范围缩小到什么程度?”
周巡打断他:“除了你和我,还有……关宏峰。”
刘长永愣了下:“你说什么?他!?”
周巡在那头笑了笑:“如果叶方舟跟关宏峰、关宏宇没关系的话,关宏峰破这个案子对我们有帮助,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这件事刚好可以让关宏峰露出马脚……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周巡挖空心思找关宏峰的马脚,而关宏峰真正的“马脚”却优哉游哉地坐在包间里,一边抽烟,一边吃薯片,刘音则在一旁玩着ipad。
过了一会,刘音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她发出“哎”的一声,起身出门。没过一会儿,她带着关宏峰进了门。
舒舒服服在沙发上躺着的关宏宇见哥哥进门,一惊,忙掐灭烟站了起来。
关宏峰仍旧是那副冷眉冷眼的样子,目光却很柔和,带着安慰的意思:“我确认过了,没人跟踪我。在津港那么多人都没把我围下来,到这边,他们和我一样人生地不熟。”
关宏宇苦笑了一下:“可我听说的是,要没韩彬帮忙,‘2.13灭门案’的通缉犯前天就该落网了。”
关宏峰皱了下眉,一笑,点点头:“周巡和江州警方都撒出去追捕凶手了。现在也顾不上再监视我。”
关宏宇刚要坐下,又站了起来:“找到凶手了?”
关宏峰上前两步,坐下,摆手示意关宏宇也坐下,刘音在一旁替他们两人倒上茶。关宏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关宏宇:“说起来还差点穿帮。这个细节你没告诉我,不过还好小周认出了他。”
关宏宇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这不那是搞维修的小帅哥吗?怎么是他?”
关宏峰道:“经过向沈阳方面核实,我们得知当年董乾在沈阳友旺化工厂任职期间,有过多次对男性青少年的猥亵、乃至性侵行为。这当中闹得比较厉害的一次,被害人就是他。而他也是后来化工厂发生事故时当值的人员之一。哦对,他叫冯琨,今年刚满二十七岁。更多的细节我不清楚,可以猜想是在那起事故当中某个不为人知的情节导致了董乾抓到了冯琨的把柄,把他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奴仆性质的胁从犯。”
关宏宇半信半疑:“可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
关宏峰道:“因为你找到了他的纰漏。冯琨那天开到悬崖上的是物业公司的一辆大众车。我们找到那辆车了,在车上也找到了董乾的电瓶。他自以为设置得天衣无缝,随即而来的懈怠致使他没有彻底清除掉这个证据。董乾的车刚买两年,他车上配置的电瓶是奥迪原厂电瓶。也就是进口的瓦尔塔agm电瓶,独一无二。”
关宏宇点点头,寻思着:“是他一直协助董乾杀了那些人。”
关宏峰:“应该是。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抛尸工作都是由他完成的。那天你们走访,惊动了他和董乾。而他晚上开车到那个地方,并且把董乾约过去,很可能是以商讨转移并重新掩埋之前抛弃的尸骸为由。”
关宏宇点点头:“这么说来,他是怕案发后牵连到自己,所以才……干掉董乾并且伪造了畏罪自杀的现场,同时引导我们找到了所有尸体?”
关宏峰:“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之前我提到他类似奴仆式的身份性质,董乾不但迫使他一次次地协助自己实施谋杀、抛尸善后,他甚至不得不用自己的一切来负担董乾的生活。”
关宏宇一惊:“负担董乾的生活?”一旁的刘音也在认真地听关宏峰讲解案情。
关宏峰道:“你和小周不是曾经注意到董乾入不敷出么?而冯琨,至今还住在物业公司的集体宿舍里,个人名下没有存款,出逃的时候,甚至连可收拾的细软都没有。所以说……他对董乾的这种胁迫恐怕早已忍受到极点了。而你和小周找上门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关宏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跑了?”
关宏峰到:“大概是看到那么多警察频繁地出入董乾的住所,他还是担心纸里包不住火。目前在逃。”
关宏宇脱口而出:“那你还不赶紧帮着周巡去抓人啊!”
关宏峰似乎有些欣慰,拍了拍关宏宇的肩膀,起身开始脱外套,同时回头看向刘音:“不好意思,你回避一下。”刘音起身出门。
关宏峰对关宏宇说:“咱们交接吧。”
关宏宇一愣,本能地看了眼窗外灿烂的阳光:“可……这不还没有到……”
关宏峰摘下手表,放在关宏宇手里,又把兜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往桌上放:“从‘查无此案’开始,就是因为你的坚持才揭开了案件事实。侦查过程中,每个步骤、每个疑点、每一条线索,都是你在没有得到我任何支持的情况下独立跟进的。我想,最后的抓捕,你比我更有资格去完成。”
关宏宇听完之后,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开始脱衣服,和关宏峰交接。关宏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抓捕方向手机的备忘录里都有。你照上面应该就能摸个八九不离十。”
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斜眼瞄着关宏宇:“话说回来,你去南山那天晚上,跟小周都说过什么?”
关宏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啊?”
关宏峰一扯嘴角:“结案之后你们恐怕还得一块儿回去,这个她刚表白过的‘关老师’还是由你来继续扮演吧,加油。”
关宏宇正脱了一半的裤子,听到这话,手一下停了,整个人微微呆住,裤腰带坠着裤子,掉在地上。
冯琨边走边啃着左手拿着的面包,走到旅店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门边停着几辆车,这几辆车大多是苏北、安徽牌照的面包车或者小货车,其中一辆看上去相对有些不协调的帕萨特轿车引起了冯琨的注意。他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又发现那辆车没有挂车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闷头进了旅店,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走廊,一进屋,冯琨就愣住了。
只见关宏宇坐在床边,手上托着那瓶1961年的拉菲。
就在他愣神的当儿,身后的门关上了。周舒桐堵住门,右手扶在腰间的佩枪上,低声道:“关老师……幸亏你提醒我要卸掉车牌,他还真盯着咱们的车看了好一会儿呢。”
关宏宇抬眼看了看冯琨,伸手指了下面前放着的一把椅子。
冯琨身体僵直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走到关宏宇面前坐下:“想不到你们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