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孙淇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这半年她都没有怎么细致钻研,大多数画都是靠着名气以及老主顾的眷顾卖出去的,因为价格确实不错,来钱快而且轻松,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她的画开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简单。
知道这次比赛很重要,她给自己预留了一周多的时间,想好好地画一幅画。
可她发现,自己居然手生了,有些想表达的东西,竟是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来了。
费尽心思地磨完那一幅画,她发现这是近期里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张了。
就算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应该也比大家画得好一些。
她这么安慰自己。
但第二天看到大家的画面时,她才感觉到不对了。
署上“孙淇淇”三个字的画摆在偏左的位置,和所有的画面一起做着比较。
为什么她不过是这半年多没上课,就已经开始落后于大家的水平了?
此刻面前还站着许多人,他们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轮转在每个人的画面上,还有些目光放到了孙淇淇身上。
那种目光下意识让她觉得羞愤难当。
这些人是找了人代画吧?对,肯定是!
“好,就这三幅吧,”老师把画面最丰富完整的三幅选出来,交代了一下,“这三位同学等会儿留下来。”
林盏中途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的画选上了。
她没太意外,跟洛洛说:“那你们先回去,我弄完就回。”
洛洛还不忘嘱咐:“好啊,早点回。”
林盏点头:“嗯,我知道了。”
回教室的时候,听到呜咽的哭声。
林盏以为是自己幻听,但越往教室靠近,那声音越清楚,还夹杂着支离破碎的断句,因为抽噎,句子都讲不清。
她走近了才看到,哭的人是孙淇淇。
“老师,你就再给我、给我三天的时间,好不好?我保证就三天,我一定交出比这些、都好的画来……”
老师扼腕叹息:“不是不给你机会,是马上就要交了,你重画也没用。既然觉得这个机会这么重要,怎么不早些开始画呢?”
“我错了老师,”孙淇淇哭得梨花带雨,抓住老师的袖子,“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一晚也行?推迟一下、好不好?您知道的,我会画画的……”
“你很久没上课了,”老师拍拍她的手,语调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无情,“比赛不是慈善,不能因为你哭就更改规则。你以前的画虽然看得出有点急躁,但都很有灵气,可能是自己不用功了,你的画现在就像一个速销的商品,老师看着也很难过。”
孙淇淇哭得几欲断气,只是不停地道歉,恳求一个机会。
老师叹息,看着她:“不要再哭了,如果让你重画,对别的学生不公平。你已经大了,要学会承担自己的所作所为。”
像是在说这一件事,又像不止说这一件事。
孙淇淇眼眶通红,涕泪俱下,靠在门边嚎啕大哭。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失去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我所能想到最漂亮的反击方式,就是用你给我的灵感,打败你。
你以为我山穷水尽,我偏浴火重生。
给我们盏鼓个掌。
ok,接下来开船反击林政平,大家等很久了吧(*/w\*)
☆、第62章 旅行
回寝时候, 洛洛她们正在讨论这事。
林盏把钥匙扔桌上:“你们怎么知道她哭了?”
“那么大声啊,最后又哭又叫的, 整个楼道都听得清――”洛洛说, “我们上了趟厕所, 一出来就围观到了,哭得真是很惨。”
老幺正在擦眼镜:“一个比赛名额而已,至于哭成这样么, 当时盏盏的画展名额被她拿走, 盏盏也没哭啊。她哭得跟天塌了似的。”
“这比赛重要着呢,”寝室长说,“就这一个,胜过大学四年所有比赛, 你信么?”
洛洛拆着手上松子的包装袋,边剥松子边说:“哭也包括后悔吧, 还有, 害怕自己以后都画不出好的东西来,怕以后赚不了钱了。伤仲永啊。”
林盏看着洛洛,有点惊讶:“你居然知道伤仲永?”
洛洛拿松子扔她:“滚啊!我很有文化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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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林盏正在睡觉, 被对床的洛洛砸醒。
“林盏!!”
她好半天才睁开眼,抓着枕头套, 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了?”
“初赛过了!我在群里看到名单了!”洛洛抓着被单,“太牛逼了!”
“嗯,”林盏应了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知道了,快睡吧。”
“几点了还睡,”底下煮泡面的寝室长抬头,“十点了,兄弟们。”
老幺下床的时候还颇有怨念:“气死我,大清早把我叫起来,就为这种用脚趾都能想到的新闻……”
“这个新闻很重大了好吗,”洛洛一撩床帘,“我们市交上去二三十幅,只过了五幅啊……”
林盏揉了揉头发,从上铺爬下来。
吃了一顿brunch之后,林盏一边哼歌一边整理颜料。
“比赛过了这么开心啊?”
“不是啊,”林盏挑出混合的脏色,道,“暑假要和沈熄一起去旅行,帮我想几个地方呗?”
洛洛:“……七天连锁?”
林盏:“……”
林盏:“可不可以说点浪漫的地方?连锁酒店很浪漫吗?”
“不浪漫,”老幺说,“但是很实用。”
“……”
“不过,”老幺问林盏,“我们关注你的全垒就算了,你自己为什么也这么关注啊?”
“其实也不是很关注,”林盏说,“但是就这个样子,我会觉得我自己很没魅力啊……”
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是……
洛洛说:“任何一个女人都想看另一半为自己发狂吧。”
林盏:“……”
“现在还这么早呢,”寝室长说,“还有几个月才放暑假……还不如关心比赛呢,决赛结果还有一个月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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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结果是现场公示的。
当天,蔚大美术系几乎一大半学生都去了,偌大的礼堂层层叠叠坐下了几千人,跟办演唱会似的。
正中央一块大屏幕,屏幕下是高台,台上摆着桌子和话筒。
林盏整个寝室都坐在一块儿,等待开场的时候,她在底下玩袖子。
把袖口处的松紧绳解开又系上,系上又解开。
洛洛问她:“紧不紧张?”
没来得及说话,有人上台了。
一大段冗长繁杂的开场语之后,林盏撑着脑袋,紧盯大屏幕。
现在正在放的是优秀作品。
优秀奖完了是三等奖,而后是二等,最后是一等奖。
入围的画全部都是精品,是在成千上万的画里脱颖而出的寥寥十几幅,也算是担得上“不负众望”这四个字了。
优秀奖,五幅。
获奖者纷纷上台领奖,拿着奖状在台上合了影。
“获奖者不要急着走,颁奖完毕后记得去后台,有记者采访。”
洛洛小声说:“这次果然也有记者采访……一等奖就一个吧我记得,估计重点采访一等奖了。”
紧接着,伴随着屏幕上一幅幅画闪现,三幅获得三等奖的作品也筛选出来了。
依然没有林盏的。
老幺抖着腿:“虽然明明不关我的事,可我还是好紧张啊……”
“要么拿一二等,要么没奖了,”寝室长抬头,“等得我都快脑充血了。”
林盏双手交叉,两根食指绕在一块儿打圈,紧盯着屏幕。
二等奖两幅。
首先展示的是一张写生画,画的中央是一个跳芭蕾的舞者。
画面的色调处理得非常好,人物塑造也很到位,腰肢柔软,身段盈然。脚尖弓起,用力,能看出身子的重量全部蓄积在足尖。
随便装裱一下就能进大画展了。
林盏觉得口有点干。
介绍了一下这幅画的得奖理由,下一张画从左至右地滑了进来。
林盏心口忽然一松,又一紧,千千万万种情愫齐齐喷发,在浇顶的那一刻,汇聚成令人胸口发麻身心俱颤的激动。
――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