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圣江的话显然没有吓到这些一窝蜂的记者,他们仍然不管不顾地提问,这时候韩氏的其他保镖赶来围成人墙,才将记者隔开。韩圣江冷着脸带陆云深上了车,绝尘而去。
车上,韩圣江一直沉默,陆云深看了看他低声道:
“赵伟的死是有人想陷害你?”
听到他的话,韩圣江微微一怔,然后目光复杂地说,“我还以为你也会觉得是我干的。”
“你没这么傻。”
陆云深斩钉截铁道,“你就算真要把他怎么样,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现在正是韩氏股票上下浮动的敏感时刻,这会儿如果传出有董事会成员身亡的消息,对韩圣江来说并不是好事。陆云深知道韩圣江绝对不会放过赵伟,但这个男人毕竟老谋深算,肯定有更好的方式对赵伟下手,让局面变得对他们更有利。
“你觉得会是谁?”
韩圣江赞赏地看了陆云深一眼,又问道。
陆云深沉着眼眸思索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猜过会不会是韩氏的竞争对手,但具体是谁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韩圣江顿了一下道:
“赵伟的死很复杂,这里有还没浮出水面的大家伙在暗中动手脚,最近有人在暗中操控股市。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些。不论是谁问你相关的事,你只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其他的我会处理。”
陆云深看了他半晌,犹豫着问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
韩圣江目光一沉,咳嗽了一声说,“不算好,但总归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不把这些浑水摸鱼的人都揪出来,我不罢休。”
沪城机场。
柯夫人和柯如梦坐在航站楼里,神色都有些阴沉。
她们要坐的航班会在二十分钟后开始登机。想到马上就要回东京的家里,两人却都不觉得轻松。柯如梦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然后拿出手机编辑着什么。
虽然妈妈答应她等事情过去了,就让她继续回沪城大学念书。但她有一种预感,这段事情或许要很久才能过去,又或许再也过不去。所以,她会离开沪城大学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说,她应该和这里的朋友好好道别吧?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面孔。
“我在沪城大学待的时间不长,但能认识戏剧社的大家,我真的很开心,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事,我要和妈妈一起回东京,很抱歉没能陪你们一起走下去,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吧。”
写到这里,她的鼻子有些发酸,打字的手指停住。
其实她最想和一个特别的人道别。
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说话了。
要说什么好呢?
她想了又想,先把编辑好的消息群发给戏剧社的大家,然后才点开左惟爱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左惟爱发给她看戏剧社排练照片的那一刻。
“左同学,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很高兴认识你。”
打完这句话,她蓦然停住,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她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再说点什么吧,为了她心里的这千言万语。
“虽然这么快就要分别,但友谊天长地久。”
最后,她写道。
她觉得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怪异,她和左惟爱才认识多长时间,还远谈不上什么天长地久的友谊吧。但她不想再改了。她闭上眼睛点了发送,然后把手机关机。
与此同时,正在教室里上选修课的左惟爱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就拿出来看了一眼。
看到柯如梦发的消息,他不禁怔住。
随即,他站起身来。
“左同学?”
正在上课的老师看向他,有些疑惑地说,“你有什么疑问吗?”
左惟爱望着对方,回过神道: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一下卫生间。”
老师点头,他就匆匆跑出教室。
走廊上,他给柯如梦拨了一个电话,却听到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他想到什么,又给左愈打电话。
左愈大概是有事,也没有接。他又给宋特助打,这一次宋特助很快就接了。
“小少爷,您有事?”
宋特助的声音一贯的温润斯文。
“爸爸不是在帮忙保护柯家的人吗?我刚看到柯小姐发给我的消息,说她已经要回东京了,会请很长一段时间的假,这是怎么回事?”
左惟爱皱眉问道。
宋特助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有些事太复杂,他也不好在电话里对左惟爱解释,只是道,“回东京是她们自己做的决定。”
“为什么?”
左惟爱愣怔了一下问。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可我听说是柯先生劝她们回去的,大概是有什么考量吧。”宋特助停顿片刻道,“少爷,她们以后应该还会回来的。”
应该?
左惟爱从宋特助的语气里听出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沉下眼眸,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嗯了一声。他和柯如梦只是朋友关系,甚至不是什么亲密的朋友,左柯两家虽然相识,但也不是世交。
他没有立场去问柯如梦具体的原因,也不会去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挂断通话后,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正要转身回教室,就看到有人在走廊尽头望着他。
“雯纱姐?”
左惟爱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愣了一下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雯纱朝他走来,顿了顿说,“午休的时候戏剧社不是还要排练嘛,我提前来了就想着在教学楼里随便逛逛。对了,你今天上午有课吧怎么也在闲逛?”
左惟爱摇头道:
“我不是闲逛,就是出来打个电话。”
许雯纱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她没告诉左惟爱,其实她刚才听到了他说柯家母女离开沪城的事。她一直暗中观察着左惟爱的表情,见他脸上虽然有遗憾,可并没有多深的悲伤,越发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这小子对那位柯小姐还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呢。
“那我们待会儿见吧,我先回去上课了。”
左惟爱对许雯纱挥了挥手,转身往教室走。
等左惟爱的身影消失在实现外,许雯纱拿出手机拨通楚见鹿的号码。
“柯如梦已经离开沪城了。”
她压低声音道。
闻言,正在北城大学的楚见鹿怔住,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以后都不回来了?她不是沪城大学的学生吗?”
许雯纱想着刚才左惟爱提起这件事的口气,顿了顿道:
“说是会请很长时间的假,听那意思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
楚见鹿怔着,片刻后说:
“原来是这样啊。”
许雯纱知道她现在内心的想法一定很复杂,笑了一下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是觉得,左惟爱和她没什么,起码他不是喜欢她。不然这次她要走了,他绝对会很伤心的。”
楚见鹿垂着眼眸,她知道不应该,可她在听到柯如梦走的消息,内心却真的很高兴。她真的不想别的女孩一直陪在左惟爱身边,尤其是那个女孩子还对左惟爱有意思的情况下。
但一想到柯如梦是放下了学业回的东京,或许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恶性伤害事件还没抓到幕后黑手,她又忍不住替对方惋惜。为了这种事就要离开心爱的大学,那太遗憾了。
而且就算柯如梦真的走了,也不代表她和左惟爱之间就能有什么进展。上次可是她过生日的时候,左惟爱都没到现场为她庆祝,或许他对她已经没有丝毫好感了吧。
“见鹿,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许雯纱听她不说话,在这时劝道,“你如果还喜欢还放不下他,不主动出击还等什么?等着他来找你主动权就不在你手上了。不是我吓唬你,就他这长相这家世,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孩追他的。要是真被谁抢先了,你到时候跟谁哭去?”
楚见鹿迟疑了一下说:
“其实我不是没想着和他复合,之前我还主动约他见面,但他没来。”
许雯纱听了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说:
“你约他一次他不来,你就没办法了?如果我是你,就非得把他拿下不可,不然老娘我就跟他姓。这样吧,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们再见一次面。如果这臭小子就是咬定了不喜欢你,那你把他忘了算了,如果还有些余地,那你说什么也得把他攻略了。”
楚见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颗心都砰砰直跳。她现在是知道为什么许雯纱被粉丝叫做小魔女了,这性格确实是辣得不行。
“可是,我,万一――”
她有些害怕道。
“你到底害怕什么?”
许雯纱把头探出走廊望着明媚的阳光,微笑着道,“怕再被他拒绝一次?可既然你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目标,那你一直不试着再把他拿下,不是等于一直在被拒绝吗?你要是勇于迈出这一步,那还有成功的可能,你要是不迈这一步,那就只能继续失败了。依我看,这笔买卖你是怎么也不会亏的。”
楚见鹿怔住,然后也狠下了心。
她还真的被许雯纱的话启发到了。是啊,她要是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或许正合了那臭小子的心意,他就是想她们一辈子不见才好吧?她偏偏不能让对方如意!
再说,左惟爱说以后大家都别联系了,她就真听他的话了?她咋就那么听话呢?想甩开她没这么容易!
“好,那这周末你帮我约他吧。”
楚见鹿干脆道。
穆宅。
一大堆佣人忙里忙外,又是拿东西又是给开车门的,半晌穆夫人才带着穆北廷坐上了车。
“这回要去左夫人那里,你别再给我丢脸。”
穆夫人不放心地叮嘱道。
闻言,穆北廷好像没听见似的,就看着自己手心,也不说话。
“哎,你这孩子是缺心眼啊?”穆夫人见他这样就来气,推了他一下道,“你就不能听话一点,难道你妈我会害你吗?让你在左夫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这难道不是好事?”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左愈的夫人走得近一点,这对她在沪城社交圈也有好处。但穆北廷在温潇面前一直表现得别别扭扭的,让她很不好办。
穆北廷终于抬起头看着她,半晌后说:
“没觉得。”
穆夫人听了气得七窍生烟,生气道,“你可真是傻。算了,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让你上了那么多礼仪课,你就算再不喜欢左家那小女孩,也给我装得讨喜一点。”
穆北廷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没有不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表现成那样?”
穆夫人皱眉道。
这一次,穆北廷又不说话了,任凭穆夫人再怎么问他,他也像没长嘴一样只是看着车窗外。穆夫人也没什么办法,在嘴里嘟囔道,“你不会是叛逆期提前这么早就到了吧?”
穆北廷没有吭声。
穆夫人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喜不喜欢那小丫头,都没什么重要。我带你过去玩,也只是让你应个景而已。那丫头不是左愈和温潇亲生的女儿,只是养女,你就把她当成一个玩伴好了。”
她说到玩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很随意,就好像姣姣也只是件拿起来又可以放下去的东西似的。
穆北廷目光一沉。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听不惯她用这种口气说姣姣。
“我不想只把她当成玩伴,她是我交到的朋友。”
下一刻,他控制不住地抬高音量道,“你不要拿我们当你和别人套近乎的工具。”
一听这话,穆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车上还有司机,而这小崽子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让她下不来台。她指着穆北廷道,“你什么意思?”
“不管她是谁生的,还是谁领养的,她都是我朋友。我就是这个意思。”
穆北廷仰着脸,倔强地和她对视着。
穆夫人怔住,她没想到穆北廷会这么说。随即,她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嗤笑一声,却又没有笑出来,只是不尴不尬地僵在那里。她儿子说把那丫头当成朋友了,还说不在乎对方的身世,她该说他傻吗?
即使她再怎么势利,作为母亲从儿子嘴里听到这样赤诚纯粹的心意,她也有些失神。
他还是有着赤子之心的年纪啊。
她忽然想明白了他之前的别扭是因为什么,顿了顿道,“你想和谁交朋友,我不妨碍你。我和左夫人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也别管了,你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以后不让你表现什么就是了。”
穆北廷从她脸上收回目光,闷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