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饶有兴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着他的脸色,心道这位以冷静闻名的上司也只有在夫人的事情上才会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刻了。
“你,你说什么?这都是真的?”
左愈只觉头痛欲裂。他在聘请兰敏之前,确认过她确实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学医生,才会做决定。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已经打电话给国内的人,让他们去广城调查鹿千暮这个名字了。
二十年前,广城确实有一个叫鹿千暮的女人,她从事的都是危险的边缘行业,只有很少的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我已经找到当年和鹿千暮打过交道的人,给对方看了兰敏的照片,对方说兰敏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鹿千暮。”
艾米丽把自己调查过的眉目都告诉左愈,不顾左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道:
“那人还说,如果找到他询问这女人身份的不是鼎鼎大名的左氏的人,他还不敢说呢,担心被报复。因为那女人离开广城又从香缸出国后没多久,曾让人警告过见到她面容的人,让他们保密,不许对任何人和她有关的事,否则虽远必诛――”
说到这里,艾米丽看着像是要喘不过来气的左愈,担忧道:
“总裁,你没事吧?”
左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没事,你继续说。”
艾米丽顺从道:
“那个人说,鹿千暮去到国外之后,国内这边的人就不知道她的动向了,也不敢去打听她的动向。因为那女人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一向都是以心狠手辣闻名。所以后来鹿千暮去国外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经历,他一概不知。”
说完,艾米丽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左愈。
左愈一页页翻看着,每翻过一页,面色就又阴沉一分。好好一张俊脸,因为他的面色太可怕,竟让过路的人看到他都吓得一哆嗦。
“该死!我竟然给温潇找了这么一个女魔头。”
他愤怒无比。
被这种身份有问题的人蒙骗,他实在不应该,尤其是让这样的人接触到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温潇。
这些天,他没有见温潇,自以为是在为温潇好,实际上却是白白干了一件有可能会造成相当严重后果的蠢事。
“你接着调查兰敏,除了她在国内的过往之外,务必要调查到她从香缸到国外后都发生了什么。还有,给我查清楚她是否和兰登有关系,我怀疑她和兰登是一伙的。”
痛定思痛,左愈沉下心,知道已经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光是懊悔没用,现在必须立刻行动。
艾米丽点头说是。
左愈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
“还有,让秘书给我立刻订一张回曼彻斯特的机票,要最近的航班。”
艾米丽正准备去做,左愈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他看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什么事?立刻说。”
电话里的声音有几分慌乱:
“左先生,叶洵,叶先生他从国内的监狱里跑了!看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的,对他的防备一直都没降低――”
左愈陡然变色。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脸上的变化几乎比他半辈子以来都要大。
“怎么了总裁?”
艾米丽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是不是温潇出什么事了,忍不住问。
短暂的出神后,左愈的大脑已经飞速运作起来,思考着一切可能。
他冷冷道:
“叶洵跑了。”
艾米丽的脸色也变了。
她虽然一直负责欧洲这边的事务,又是在六年前进的公司,和叶洵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三年前左氏闹得沸沸扬扬的夺权事件,身为公司内部的高管,她自然也知道很多内情。
作为上门女婿,叶洵的野心大到要反过来全权掌管妻子的家族集团,想要把岳父和儿子都踢出左氏,这一出精彩纷呈的豪门闹剧,当年曾震惊世界。
不仅是爱看八卦的吃瓜群众,就连商界精英都曾关注过此事,只因左氏是商界巨擎,如果真的易了主,不知会被亚太的金融业造成什么影响。
谁知道这个中山狼一样的叶洵如果真的上了位,会是一代霸主,还是只有算计妻子家人,用各种损招在集团内斗的本事却没有管理才能的暴/君。
但最后的结果世人皆知,心狠手辣的叶洵输了,进了监狱。
虽然对叶洵的审判一直都没有公开,但一直都有传言说,左愈最终决定把亲生父亲送入监狱,不仅是因为叶洵在夺权上的绝情,还因为夺去左老爷子生命的那场车祸和叶洵脱不了关系。
左氏从来都没公开回应过这件事,因此,这个说法只是猜测。
“叶洵进监狱时,已经是孤家寡人,他如今能跑出来,肯定是有外人帮他。”
左愈冷然道。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帮助叶洵逃离监狱?
把叶洵弄出来,会对什么人有好处?
浮现在左愈脑海中的仍然是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兰登。
“给我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查到,叶洵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监狱!接应他的人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会留下痕迹,我不相信真的无迹可寻。”
左愈对电话里的人凛冽道:
“还有,叶洵离开监狱后去了哪里,他的藏身之处,是谁收容的叶洵,我都要知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出了这件事,左愈在伦敦机场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三个小时。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他也没心情现在回曼彻斯特了。
终于,晚上六点半,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左先生,我们在沪城一家港口附近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叶洵。他坐在一辆很普通的小货车里,看样子是被拉去了港口。属下猜测,应该是接应叶洵的人要把他偷偷弄出国外。”
左愈立刻做出决定:
“调查那个港口最近几天要出海的所有船只。”
属下有些犯难:
“可是港口太大,最近又刚好赶上国际展览在沪城举办,那里停着上千的货船,每晚出海的船只不计其数,这样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左愈打断他道:
“工作量再大,也要查。叶洵的去向,事关重要。”
与此同时。
一艘已经驶到别国领/海的货船上,消瘦高挑的男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
“叶先生,重获自由的感觉还不错吧?”
在他身旁,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保镖拿着部手机,凑到他耳边。手机正在通话中,摁了外放键。
“我还不算重获自由。”
半晌后,叶洵懒洋洋地说。
“哦?愿闻其详。”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饶有兴致。
叶洵笑了笑:
“因为,我只是从监狱里出来,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这一次,囚禁我的人变成了你。”
低沉的男声用遗憾的口吻说:
“让叶先生这么想,我真的很抱歉啊。不过,这一次和你之前入狱时不同,就算是被囚禁,也是你叶先生自愿的,这难道算不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