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回东京?”
电话里,左愈的声音很低,但却有说不出来的气势。
绫濑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那种不容人质疑的气场,不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大人物要差。
直觉告诉她,左愈的危险程度不低于任何人,但他和她认识的那些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只要我不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社团的审判者也会一直追杀我,甚至会因为我连累不相关的人。因为对那个社团来说,一旦有叛徒真的逃出去,没有被灭口,那他们用来约束成员的律/法就会失去影响力。”
说着,绫濑樱笑了一下道:
“他们一直都是靠背叛社团就必死的手段来控制所有人,因此只有杀了胆大妄为的我,他们才能杀鸡儆猴。而对我来说,我与其躲起来苟延残喘,活在被暗/杀的阴影中,还不如回东京,亲自和他们做一个了结。”
绫濑樱这么说不是就单纯地想回去送死,她手里是有底牌的,她在社团这么多年来也知道一些秘密,也非常熟悉对方的行为模式,更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才对有效。
国际邢井组碍于身份和法/律,无法做到以暴止暴,以牙还牙,但是她可以。她可以用黑暗的方式了结这场纠纷,而从她加入社团的那一刻开始这或许就成了必然的结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弟弟还需要你。”
左愈沉默许久,然后道。
他的口吻冷静又平淡,可听在绫濑樱耳里,却激起了她内心的波/涛。
如果说她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有找到弟弟,真的了无牵挂,那她甚至不会接受左氏的庇佑,在得知父亲当年冤案的真相后就直接回东京,和抚养她也控制她的社团做一个了结。
但现在,左愈帮忙找到了她的弟弟,她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她才犹豫了这么久。
直到那颗划破天际的子弹射穿她的皮肉,她才猛然醒悟,有些事是躲不开的,该要来的一定会来。
“他需要我,但他不需要被我连累。”
绫濑樱抬起眸子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低声道,“我要给他的是好生活,而不是危险。”
她很清楚那个社团对待叛徒的报复方式,他们一定追查了她的所有人际交往,而以他们的手段,早晚都会知道她弟弟的存在,到时候她弟弟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就算她再自私,也不能让她弟弟去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所以,你是想好了?”
左愈问。
绫濑樱不知想到什么,片刻后说,“这段时间我太麻烦您了,您对我的恩德我这辈子或许不能报答,只能说一句苍白的谢谢。”
左愈没有说话,他知道绫濑樱一定还有事求他。
果然,下一刻绫濑樱就道:
“在我回东京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您。请您给我弟弟一个新身份,把他送到别的国家,让他彻底远离这些是非,和我断开一切关系。”
只有这样,才是她对弟弟最后的保护。
“可以。”
让绫濑樱感到意外的是,左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您――”
她有些迟疑着,眼眶已经湿润,鼻子发酸,“我知道我不值得您这么做,但您还是愿意帮忙,我只能说,非常感谢。”
“不必感谢我。”
左愈淡淡道:
“我可以送走你的弟弟,让那个社团的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仍然是你弟弟,你总归要给他一个交代。如果你死在了东京,他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这么快就迎来诀别,还不如从未相认。
“可我――”
“听我说完。”
即使在这种时候,左愈的态度仍然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发指,“你想回东京可以,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的回归,真能为摧毁这个社团出一份力,那我甚至支持你。”
绫濑樱眉头皱着,想说什么,就听左愈接着道:
“但这都是建立在你不贸然去送命的前提下。”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左先生。”绫濑樱苦笑着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一个人,我只能和他们拼命。”
“是吗?”
左愈冷淡道,“你以为这世界上,想除掉这个社团的就只有你一人?他们暗中活动,招惹了很多大人物,你以为这些人不想让他们消失吗?”
绫濑樱顿住,她忽然明白了左愈的意思。
“既然他们说你是叛徒,那你就把叛徒的事做到底吧。我和斋藤介已经谈过了,他很欢迎你的投诚。”
左愈轻笑了一下道:
“这社团的幕后老板和斋藤财团是竞争关系,明里暗里对斋藤家使了不知多少绊子。斋藤介早就在暗中追查他们了,他正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能给他提供内幕指明方向。”
而在左愈看来,这也是那个社团这么急于除掉绫濑樱的真正原因。
他们就是怕绫濑樱投靠了敌人,但他们没想到,绫濑樱原本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没有这个意思,现在被他们往死路上一逼,才是非如此不可了。
“您是说介公子?”
绫濑樱有些讶异道。
“对,就是他。”
左愈话锋一转,笑道,“他对你似乎很是欣赏。当然,你也需要他,需要斋藤家的势力。斋藤财团的能量才是摧毁这个社团的最好武/器,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绫濑樱沉默片刻才说:
“感谢您为我引荐。”
“还是那句话,不必谢我。只希望你明白,有时候越有必须要守护的人,必须要做成的事,才越要惜命。”
这句话意味深长,左愈也没有解释,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走进品味高雅的餐厅包厢,左愈看到温潇正很有兴致地翻看着菜单,他的目光一下子从冷冽变成了温情脉脉。
“选好吃什么了?”
走到温潇身边,捏了一下女人的肩膀,被温潇瞪了一眼,左愈嘴角的笑意更加温柔。
“这不等你呢吗。”
温潇看着菜单啧了一声道,“不过你别说啊,这家餐厅的菜品一看就让人有食欲,我光是看图片都饿了。”
“那就赶紧让他们上菜。”
左愈道。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说了声请进。
一身浅色西装的斋藤介推开包厢的门,嘴角噙着一抹浅淡俊雅的笑意。
“我约的是广川女士,你怎么来了?”
左愈看着他,挑眉道。
斋藤介微笑着说,“广川女士临时有个会议要去,所以来不了,我代替她来,不可以吗?”
左愈双手抱胸,不怎么客气地啧了一声,口吻很勉强:
“既然广川女士没空,那行吧,你来就你来。”
温潇在旁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个男人,她不知道左愈和斋藤介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就怕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
“斋藤公子,你坐。”
她见斋藤介还站着,就笑道。
斋藤介对她点头示意,然后坐在左愈的左手边,把主位让给了左愈。而左愈轻轻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明明含笑,却让她感觉到有点危险。
温潇在心里嘟囔,这男人不会吧,直到现在还吃醋呢?她还以为这误会都解开了,左愈就不会再计较了呢,看来她真是低估了他吃醋的能力。
她不是嫁给了霸道总裁,就是嫁给了一个大醋缸啊!
“不死原怎么样了?”
待菜品上来,斋藤介吃了没几口,就听左愈道。
提及不死原这个人,斋藤介眸光微微暗沉,放下手中餐具看着左愈说:
“他的心脏情况很不好,大约和他的情绪激动也有关系吧,警方请来的医生说如果这样下去他或许活不到被审判那一天。”
左愈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道:
“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斋藤介却不知想到什么,轻声说,“我真的很恨他,而我恨的偏偏是一个将死的人。”
温潇觉得斋藤介这句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不甚理解地望着他,刚好和他抬起的目光对上。斋藤介对她微微一笑道,“左夫人,之前的事我还是要对您说一句抱歉。”
“不,都过去了。”
闻言,温潇收回目光,心想斋藤介还是很神秘的,她看不懂他的心思。
“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事,警方那边有线索了吗?”
左愈对斋藤介道。
斋藤介收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警方那边说,不死原怎么也不愿意开口交代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的人去调查。”
其实他今天代替广川智子过来,也就是为了向左愈说明这件事的情况。
“什么男人?”
温潇有些好奇道。
左愈看她一眼,也没有隐瞒道,“就是之前你在沪城的迪士尼乐园,把你堵在卫生间里的那个男人。”
不死原虽然已经落网,但这男人的下落却仍然是谜。
左愈以前还以为对方就是不死原的手下,可等东京警方将不死原的人马一网打尽后,却没有发现这家伙的存在。
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不见了踪影,总让他心里放心不下。
“现在是已经确定了,这男人不是不死原的直系手下?”
左愈皱眉道。
斋藤介对他点头,“绝对不是,就连不死原最信任的徒弟都没见过这个人,而且他也从没在寺院里出现过。”
“也就是说,除了不死原自己的手下之外,很可能还有别人在暗中助他,比如说一些地下的社团?”
左愈的目光陡然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