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潇深吸一口气,没有再摇摆不定就对斋藤介道,“我们开始搜山,就从这里作为*。需要多少费用我都出,我要把方圆百里的山都搜索一遍。”
她不是没有猜疑,不是没想过如果左愈其实不在这里的可能。她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眩晕,她想,如果是她们都想错了呢,如果查到最后发现左愈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这种怯懦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她强行压制克服。她必须坚强,必须等到左愈回来,而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斋藤介望着目光坚定的温潇,点头道:
“我会让斋藤家雇来的团队立刻开始行动,他们都是常年和山区打交道的专业搜索队员,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的。”
“那就谢谢您了。”
温潇对他感激地一笑。
斋藤介微微一怔,而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温潇已经转身去吩咐她到来的人,让他们也开始行动。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左愈这么喜欢她,十年如一日地深爱着这个女人。
对男人来说,如果有人愿意如此死心塌地的等自己回来,愿意付出一切去寻找自己,愿意为他眼里闪着这样明亮的光,那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动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也是他头一次看到温潇,不再把她当成千桧理的影子,而是把她当成温潇。
斋藤介垂下眼眸,在心里为左愈和温潇默默祈祷,上天一定要继续保佑这对眷属,不要再用生离死别拆散一对有情人。
他经历过的痛苦,不想再让别人去经历,因为他懂那是怎样的残忍。
秘密诊所的手术室里。
老医生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死原,对身边的麻醉师道,“开始吧,严格按照我和你说好的计量。”
麻醉师一点头,拿着准备好的工具正要动手,不死原却睁开眼睛,幽幽开口道:
“医生,不瞒您说,跟着我的随从里也有一人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麻醉师,以前还考过证呢,这份工作还是交给他来做吧。”
不死原的话音落下,他说的那名手下就站了出来,对老医生道,“请交给我。”
老医生面色微变,这不死原是防着他呢。
原来的麻醉师有些尴尬地愣住,老医生顿了顿开口道:
“不死原禅师,您知道麻醉的分寸对一场手术来说有多关键吧。小野君跟了我二十年,一直都是我专用的麻醉师,我们这二十年的配合都没出过差错,积累出来的默契早就成了我手术的基石,您现在说要换人,我是不放心。”
不死原皱眉盯着老医生,但这一次向来圆滑的对方却没有让步,“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从手术的安全性上来考虑。您别忘了,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您手里,这场手术我怎么敢做手脚?”
说着,老医生自嘲一笑:
“我宁愿是我自己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敢让您的手术出半点差错,您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您控制人的手段吧。”
他这话说得很高明,刚还说到不死原的心坎上,不死原最怕和最得意的两件事都被他说中。
一是不死原绝对不能接受手术有失败的可能,二是不死原从来都不相信人性,却相信自己通过手段及节能控制住别人,而且能一直操纵下去。
不论是斋藤介,温潇还是左愈,在不死原眼里都只是他达成一体的工具而已。
“呵,这么说不是铁了心坚持只用你的人咯?”
说着,不死原不紧不慢地又看了那名麻醉师一眼,然后对在一旁等待候命的手下道:
“医生说了,他只要他的人,不要你这个没有默契的新人。不过啊,既然你也懂麻醉,那就帮着两位一起打下手吧。”
手下恭敬道:
“是。”
老医生微微垂眸,眼里闪过一点异色。
这个不死原还真是走到这一步都提防着别人,真不愧是魔鬼。他说要让自己的手下打帮手,其实就是让一个懂麻醉学的人看着他们而已,生怕他们瞒着他有小动作。
“那就开始吧。”
片刻后,老医生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这一次没有再被打断。
身为麻醉师的小野君一针精准地打在不死原的身上,所用剂量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不会有任何差错,已经精微到能写进教科书的程度。
如果这次手术真的成功,那这简直可以称为他和老医生这些年最大的成就,毕竟这场手术的风险和难度都很高,而且――
他偷偷瞄了老医生一眼,然后飞快收回目光。
老医生没有分神,他关注着不死原的情况,在不死原完全昏迷后,他才对身边的助手点了点头。
拿起托盘上经过消毒的手术刀,刀尖对准不死原的胸膛。老医生透过护目镜看着不死原,眼底的复杂目光都被厚重的镜片挡住。
所以,即使把人心算计到这种程度,这个不死原也和普通人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只能把性命交到他这样的医生手上。
即使是内心住着魔鬼的人,也不能逃脱生死的规律。
良久,他的刀尖一转,对助手道:
“移植心脏准备的怎么样了。”
助手顿了顿说,“已经给心脏现在的主人注入了足够分量的麻醉剂,就等着您开膛。”
老医生点头道:
“来吧。”
这个秘密诊所不具备长时间保存离体心脏活力的医疗条件,因此只能在现场取出移植心脏,然后再立刻给接受移植者切除原有心脏,再装上新心脏的流程,在本来的风险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难度。
但老医生本人也是身经百战,他一拿起手术刀,就一点都没有平时圆滑世故的模样,冷静得可怕,那戴着橡皮手套的双手丝毫没有颤抖。
“对不起了,年轻人,我也是被逼的。如果你死后有怨恨,请去找主导这场手术的人。”
老医生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才准备落刀在左愈的心脏。
而躺在手术台上和不死原并排的左愈,因为麻醉机的功效一脸平静,好像睡得正香,对下一刻就要降落到自己身上的危险浑然不觉。
他不知道,他给温潇依靠的胸膛就要被剖开。温潇曾无数次靠在他怀里,倾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他的心也无数次为心爱的女人加快跳动,但很快,一切都要和以前不同了。
等他的心被盗走,他就只是一具没有知觉的身体,他爱着温潇的灵魂也将就此消散。
就算是他也想不到,一切就要终结在异国他乡的破山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