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管家的宣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我出狱的那一刻起,李管家就极度憎恨我,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近乎气急败坏。
原来,他以为,让他的孩子失去性命的人是我。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儿子,却没有和对方结婚,害得自己的儿子成了私生子。我一直都在隐瞒这件事,就连左氏都不知道我有过这个孩子,但这不代表,生为人父,我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
李管家对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我,声嘶力竭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你,就是那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你根本不是失手,你就是故意要他死的!温潇,你别以为左愈庇护你,你就可以不偿命,可以安度余生!
你不配好好地活着,你只配下地狱!”
说到这里,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一直说独角戏,有些太没意思,上前伸手一把将封住我嘴的胶带扯开。
他的用力之大,似乎要将我的皮肉也随胶带一同扯去。
“狡辩吧。你不是一直瞪着我,很想说话吗?你在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啊!你不是怕死吗,不是要苟且偷生吗,向我求饶啊!”
李管家又将我嘴里的黑色破布扯出,他目光炯炯地瞪着我,说不出的亢奋,就像是濒死之人沉溺于幻觉之中。
我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然后,才喘息着说出话:
“害死了你儿子的人,不是我。”
闻言,李管家狂暴地放声大笑,然后,他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自己的手掌都掐出了青筋,恶声恶气道:
“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事到如今,还不承认自己做过的恶行!我的儿子就死在你这种人手里,真是不应该!就算是一百个你给他偿命,也不配!”
话音落下,他又往我脸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三年前,我就说过,那个死去的男孩是被温霏推下了高楼,而不是我。虽然根本就没人相信我,但这就是真相――”
再一次重复真相,我已经不指望眼前的男人会相信我。之所以要告诉他这些,只是为了不有愧于我自己: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儿子。你要复仇,要让别人偿命,但你恨错了人。”
李管家却咧开嘴,令人畏惧却又滑稽地大笑起来:
“你还想把这个罪行栽赃到温霏小姐的身上?真是异想天开!只有你这么下贱的人,才干的出最下贱的事!”
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在绝望的寒意之中,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打出生为人父的名义,要为他去世的孩子报仇,今生可能也久违他儿子勇敢了这一把,殊不知,他歇斯底里的复仇寻错了对象。
他的坚信只是可笑的错误。
一切都变成了引人嘲弄的笑话。
“臭女人,你还敢笑?”
又是一耳光,李管家的手指抠进了我的脸,指甲在上面划出血痕。他不止不休地叫骂着:
“怪不得你的亲生父母都说你就是一个祸害,你居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死到临头,还没有一点悔意。你根本就不是人!我只恨,你在监狱里的那三年受到的折磨还太少!”
在这种绝境下,我反而越来越冷静。看着发狂的李管家,我轻声道:
“杀了我,你怎么向左愈解释?
你一向把左氏放在嘴边,说你会永远对左氏效忠,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却是在背叛左愈。”
从我嘴里听到左愈的名字,李管家先是愣怔了片刻,然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戾,冷笑道:
“自从被你*之后,左愈就变了,变得不是他了。而左老爷子,又太放心他这个孙子,只顾着自己在国外休养,连国内翻了天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被仇恨夺去了理智的男人不会放过我,于是便听天由命地放松下俩,看他用嫉恶如仇的口吻,说着颠倒黑白的话:
“如果左大小姐去世的不是那么早,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下贱的人祸害左氏的一天?左愈太让我失望了,他居然抛弃了道义庇佑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他根本就不配做左氏的继承人!”
提起左愈的母亲,李管家竟然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左大小姐如果泉下有知,看到她为左氏积攒下的家底和名誉被那个不孝子如此败坏,该是怎样的死不瞑目!”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我也不怕惹恼了这男人。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冷冷道:
“左帆如果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和你一个下人站在同一战线上。左愈是她的儿子,左愈孝不孝顺,合不合她心意,是她说的算,不是你说的算,你操什么心?”
这句话,说在了李管家的痛处上。
左氏,是左姓之人的左氏,而不是他李管家的左氏。他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左氏的一个下人,拿着工资干活,干着伺候人的活,却替主人操着家风的心。
“左氏确实是左愈的左氏,谁让我不姓左呢?”
在晦暗苍白的灯光下,李管家脸上的笑泛着可怖的冷意,他已然成了面目可憎的人间恶魔:
“但是,左愈他错就错在不该小看我。在沪城,能称王的不只是左氏一家。既然左氏因你这个祸害万劫不复,堕入深渊,已经不再是昔日值得世人尊重的左氏,那我老李就另投明主。”
忽然,我彻底明白了李管家为什么会如此嚣张,原来,他找了靠山。
我轻声问:
“你说的明主,就是楚氏?”
李管家得意洋洋,眼里满是狂暴的喜悦:
“温潇,你害死一个没有背景的男孩,有左愈包庇你,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对楚氏的少爷下手,惹怒了楚湛,左愈想保下你可没那么容易。”
原来楚湛也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不是楚少答应给我提供保护,我哪有那个胆量把你从左宅带出来,为我儿子复仇?”
李管家笑得越来越嚣张,手指挥舞,就差戳到我眼里:
“楚少说,他花重金悬赏你的命,只要我把你从左宅绑出来,将你交给他,他就给我几千万美元,然后送我去国外,给我一个新身份。
于是我才实施了这个计划,想用一件事将左愈拖住,然后进到你的房间里把你迷晕,将你装进大型的垃圾袋里,像运垃圾一样把你运出左宅。
这个计划实施得太成功了。精明一世的左先生,陪着他突然突然食物过敏的小少爷,却没注意到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已经从左宅消失。”
听到李管家提起墨墨,我瞳孔一缩,挣扎起来:
“你对墨墨干了什么?何必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手!”
李管家又朝我脸上唾了一口,冷冷道: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圣人?我可不是你这种没有道德的人,小少爷毕竟是左氏的血脉,我和左氏主仆一场,老爷子和大小姐,还有没被你迷魂之前的左愈待我都算不薄,我不至于把小少爷怎么样。
只是一点能引发他过敏症状的药/物而已,控制好了剂量,根本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真正的影响。”
听到墨墨不会有事,我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应该感谢你,温潇,如果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害死了楚溯言,那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向你报仇。”
李管家仍在自顾自地亢奋着:
“现在,你得罪了楚氏,贱/人自有天收。看样子我这些年的祈祷上天终于听到了,不然,上天怎么会让楚溯言死在你手里?”
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丝敬佩也随着他窃喜的模样消失殆尽。原本,我还觉得李管家能冒着触怒左氏的风险,不计后果地报复我,也算是变相的勇敢,可现在,他却露出了丑恶嘴脸。
这是一个懦夫,卑鄙地为一个无辜生命的逝去暗喜,只因如此他就不必付出复仇的代价。
“你等着吧,你马上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管家此时高兴得像是终于吃到了糖的孩子一样团团转:
“马上,楚少马上就到了。然后,你就可以下地狱了。”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为的只是一个恶心的阴谋,我的心里却并不悲怆,反而十分平静。
只是,一想到从今之后再也见不到墨墨,注定要食言,不能亲手教他画画了,我的心还是抽痛起来。
忽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女孩阳光的笑颜。
“小颜呢?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想到年小颜也被李管家的人击晕,我禁不住担心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