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潇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心情,对左愈笑了笑,然后反过来紧紧将他抱住。左愈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眼底一片温柔。
“姣姣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事我们会一起面对,一起保护她。所以,以后你再有什么担忧都对我说出来,不要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当好这个爸爸?”
左愈见她的呼吸也平稳了,又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闻言,温潇在他怀里闷声一笑说,“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最好的爸爸。”
左愈的眉头一挑,仿佛从她这句感人的话里听出了一抹撒娇的意味。
第二天。
温潇睡到了上午十点才起床,她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揉了揉头发,就看到左愈正在阳台上和谁打电话。虽然已经快要到冬天,但他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外加一条黑色西裤。他的背影和年轻时一样瘦削有力,体态修长线条流畅,劲瘦的腰身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想到什么,温潇耳根一红,有些不自然地从他身上移开了眼。
都说男人到了三十发福,到了四十必定身材大走样,可左愈的身材比起他二十岁时根本就没有变化,身上的肌肉仍旧恰到好处,明明他每天公务繁忙,也没见他怎么锻炼啊?
温潇是越想越不解,觉得左愈这家伙身上大概真的有什么神通,不是她这等凡人可以揣度的。
就在她一个人闲着没事胡思乱想时,左愈已经推开阳台的门回到主卧了,见她醒了对她莞尔一笑,温柔地说,“我这就让服务员送早餐上来。”
说着他就用座机给前台打了电话,然后又起身去吧台给温潇热了一杯牛奶,先端过来给她喝了。
温潇接过杯子,他还细致入微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烫。”
这话说的温潇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不像他结婚了二十年的老婆,倒像是他刚搞上手的小情人,现在还黏糊着呢。而再抬头看面前男人的脸,他脸上的笑意温柔得能化开春风,缱绻动人,一点都没有生硬的痕迹。
他对她是真的还在热恋期。
于他而言,他对温潇的这份爱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反而越发坚固完美起来。他想,他这辈子是温潇教会了他什么是爱,而他唯一能给她的回报,就是用他这一生去学会当一个合格的爱人,方能弥补二十年前他犯下的那些罪孽。
“左愈,你说,姣姣长大之后,会怎么样呢?”
温潇望着左愈的脸,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热牛奶,感觉那股暖意滋润了她的整个心肺,又忽然突发奇想地说。
左愈微微顿住,然后道,“你说的怎么样,是指哪方面?”
说完,他在她身旁坐下。
“就是说,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啊。”温潇歪着脑袋,忽然体会到家里有个闺女的心力交瘁。
闺女和小子是不同的。
就比如说她家那俩小子,他们小的时候她从来都没这么多愁伤感过。
惟墨小时候她们母子俩的处境不好,内忧外患那么多,她是压根顾不上多愁善感,况且惟墨天生就聪明得很,智商比她这个当妈的高几倍,在情商上也是无师自通的老道成熟,也轮不到她替他去想这些,恐怕是他为她多愁善感还差不多。
轮到惟爱那会儿,那些破事基本上都解决了,而惟爱又是个能撒娇能闹腾的性子,天天就像个小开心果一样,调剂着温潇和左愈的生活。
而且惟爱这孩子也打小就聪明情商高,在见识到他上小学时就能被全班十来个女生示好的超凡魅力之后,温潇之后担心的就是他长大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海王级别的渣男。
因此她还真没为自家两个儿子操过什么心,心想只要这俩娃不长歪了去欺负别人家女孩子就行了,现在收养了姣姣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作为妈妈的那些烦恼。
想到这些,她拽住左愈的手,眼睛明亮地问:
“你觉得穆家那孩子怎么样?”
左愈顿了顿。他和穆家人不算熟,之前都是温潇自己陪着姣姣去和穆北廷见面,他总共就只见过穆北廷一次,是在不久前由两家夫人牵头的聚会上。
“还行吧,那孩子看着挺聪明的,不是普通人,看着就早慧。”他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不过他看姣姣的眼神,有些危险。”
“危险?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危险的。我觉得他对姣姣有好感,但这就是小孩子的情窦初开吧。青梅竹马的感情不好吗?人家小孩子是很单纯青涩的,你可别瞎想。”
温潇皱起眉头,不理解他的说法。
左愈笑了一下说,“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我当年有过的东西。”
闻言,温潇忽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她的音调都有些变了。
“或许。”
左愈若有所思地说。
他没怎么特别留意那个孩子,但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有一种直觉,对方或许是他的同类。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在感情上格外执着,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偏执。
穆北廷虽然才只有六七岁,但当他看着姣姣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对姣姣的那种执着的关注。这对一个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是很反常的。
因此,左愈才会对温潇这么说。
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哪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左愈从穆北廷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特质,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他见温潇抿着嘴唇已经把他的话当真,开始思考了,又笑道,“宝贝,你不要想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姣姣能和穆家那孩子相遇,就是他们自己的缘分。以后会怎么样,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温潇咬了半天嘴唇,才看着左愈说,“可我不想让姣姣受到任何伤害,任何委屈。我一直都很喜欢北廷这个孩子,但如果他以后真的会伤害姣姣,那我就不能再让他们来往了。”
左愈见她想的这般多,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也是随口一说,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呢?像我当年那么混账的是极少数,可能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姣姣好不容易教到了好朋友,要是就不让他们来往了,那姣姣自己就会不愿意的。”
他的话又说到了温潇的心坎上。
温潇是女人,也是母亲,她在这方面的直觉敏锐,能看得出来姣姣对穆北廷同样有好感。现在再让这两个孩子分开,他们可能已经分不开了。
她愁眉苦脸,只能迁怒于左愈,瞪着他说:
“唉,要是他们以后真怎么样,那就怪你乌鸦嘴。”
左愈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黑锅,只能苦笑道,“是是是,都怪我乌鸦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与此同时,沪城。
左惟爱打着哈欠回了左宅,管家给他开了门之后,见他黑眼圈这么重,不禁问道,“二少爷,您昨晚是一夜没睡?”
闻言,左惟爱唉了一声说:
“是啊,我昨晚在公寓里连夜赶稿,赶到今天上午八点才把稿子写完发了过去。然后我小睡了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回来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一上午都用来补觉的,但想到他亲妈的交代,他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要陪。而且今晚温潇和左愈就会回来了,要是等她回来知道,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赶稿,都没怎么顾得上姣姣,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好在姣姣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特别善解人意,知道他忙之后,她一个要求都没提。
他想,等温潇回来了,姣姣应该不会告他状的。
正当他这么想着时,就听管家在一旁说,“不过少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姣姣小姐病了。”
左惟爱一听这话,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姣姣体弱多病,之前还得过肺病,后来好不容易好起来了,现在又生病了,太让人揪心。他现在也顾不上温潇回来知道姣姣生病后会怎么样了,作为哥哥他最担心的就是姣姣的身体,生怕他这个妹妹再有什么好歹。
于是他心急如焚地问管家,“她是什么病?请医生看过了没有?”
管家对他安抚似的笑了一笑,然后说,“已经请家庭医生看过了,确定没什么大碍。其实说起来也不算真的病了,就是季节性的感冒而已,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
左惟爱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随即又听管家叹了口气道:
“不过姣姣小姐的身体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就怕她感冒不爱好,再勾起别的病来。”
“我去看看她。”
听说自己妹妹病了,左惟爱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就顶着两个有点吓人的黑眼圈去了姣姣的闺房。他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请进。”
左惟爱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好和抬起头望过来的姣姣对视一眼。姣姣看到是他来了,黑亮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欣喜地要掀开被子跳下床,左惟爱赶忙道:
“别动,好好躺着。”
姣姣是个很乖的孩子,叔叔阿姨不在家时,她就听哥哥的话。虽然惟爱哥哥看着有些不正经,还不太靠谱,不像是个大人样,但她记着温潇阿姨说过的话,她要懂事一些,惟爱哥哥会照顾她,所以她什么都听左惟爱的。
左惟爱走到她床边,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摸,然后松了口气说,“幸好没发热。你怎么就感冒了?最近要换季,我和你管家叔叔还有女佣姐姐说,让他们给你多加几件衣服。”
在姣姣来到左家之前,他一直都是左家最小的孩子,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没有他照顾别人的份。今天他坐在姣姣的床边,细声细语地和这个小姑娘说话,忽然有种自己该学着怎么照顾人了的感觉。
姣姣比他小这么多,就像一个精致又脆弱的天使。当他注视着她那双澄澈眼眸时,有种只要自己随便一点疏忽,她就会受到伤害的感觉。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温潇对姣姣的事这么上心,都到了快魔怔的地步。
这孩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招人疼。
正当他用恋爱的目光凝视着姣姣时,她忽然鼓足勇气开口道:
“惟爱哥哥,我感冒了是不是就不能出门了?”
闻言,左惟爱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想出门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姣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其实,其实就是北廷他,我们说好了今天下午去他家玩的。”
她原本是想着下午去穆家找穆北廷玩,然后在晚上温潇阿姨回家之前赶回来,但现在她感冒了,看管家叔叔的意思是她一天都要躺在床上休息,那她可能就要爽约了。
左惟爱了然地挑眉,看着她促狭地笑着说,“姣姣啊,你很喜欢你北廷哥哥是不是?”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姣姣的小脸蛋立刻涨红了,红得就像是刚被采摘下来的小苹果。她羞涩地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她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低下头道,“他对我很好。”
左惟爱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六岁小女孩的娇羞,心中却忽然有种身为哥哥的不满。
穆家那小紫也太能了吧,这才多大点就会把妹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全班的女孩子都表白过的事了。
他有些不平衡地砸吧了一下嘴说,“姣姣,你想过没有,你是女孩子,穆家那小子是男孩,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男孩到女孩家里来的。”
姣姣听了他的话不禁愣住,眨巴着眼睛望他,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谁去谁家不都一样吗?
左惟爱看着她单纯的眼神,继续煽风点火道,“女孩子要适当地高傲一些,要让他来追你。所以必须是他来咱家找你。”
姣姣愣了一会儿说:
“他追我?他为什么要追我呢,我又没做坏事。”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做过坏事的人才会被追,就像是当街抢别人包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