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来你房间?”
司昀年的脸色有些古怪。
我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有些尴尬地一笑。见我这个表情,司昀年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笑起来,用调侃的语气道:
“我知道温潇姐不是那样的人。”
晚上十点。
我的酒店房间里,司昀年坐在沙发上,端着我给他倒的那一杯红茶。
“哎,我刚才太着急了,说话不过脑,也没想到小司你是什么身份,就让你这么晚来我房间。小司,这对你来说不方便吧?要不你还是明早再过来,或者我们干脆就约在酒店的饮料吧里见面。”
我担忧地说。
司昀年却对我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和晶姐发短信打过招呼了。饮料吧那种地方毕竟是公共区域,不方便说话。”
我看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觉得我之前猜测有人监视跟踪的事,或许不是多想。
“小司,你叫我一声姐,有些事,我们就直说吧。”
正琢磨着要开口,司昀年却直接道:
“温潇姐,你是想问我谁给我的这个u盘,对吗?”
被他说中心思,我并不意外。
“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会有人给你好像和我有关――”
话没说完,司昀年又平静地打断我道:
“温潇姐,你看u盘里的视频了没有?”
我摇头,笑道:
“这不是急着等你来房间找我吗,我待会儿再看吧。”
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一时竟有些失神。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声问:
“你是真的不在乎以前的事吗?左先生就是你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人吗?”
司昀年的话问得我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三年前发生的绝大多数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我和左愈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问得这么认真,又让我感觉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
“小司,我和左愈是夫妻,我在乎他,在乎我们的婚姻,在乎我们的孩子。”
我也认真地回答。
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但当下的事,我却在经历。我和左愈就像又谈了一遍恋爱,我能感觉到他有多在乎我,也能感觉到自己也很关心他。
为了维持住眼下和左愈的默契,我甚至宁愿不去追根问底地了解从前都发生过什么。
这样的心情,大概就是爱情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这样爱另一个人。”
不知为何,司昀年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他一向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可以不计前嫌,可以不问深浅。”
我不知道他的感触是从哪里来的,正要询问,却听他自顾自地说:
“温潇姐,我只能说祝你幸福。”
看着他变得有些落寞的神情,我喃喃道:
“小司,你是不是――”
这一次司昀年没有打断我,是我自己没有把话说完。司昀年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准备说下去了,又是苦涩一笑,然后主动道:
“我知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想问什么。把u盘给我的人,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沈瑞。”
司昀年直截了当地给了我答案,却更让我愣怔。
沈瑞?
就是那天我看到在远处注视着我的平凡男人?他为什么要接近司昀年,让他知道有关我过往的事?
这个沈瑞到底是什么打算?我一时想不通。
“既然温潇姐你认定了左先生,有些事,还请你转告左先生,他在外面结了仇,有人要利用温潇姐你报复他。”
沉默了一会儿,司昀年沉声道:
“沈瑞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具组工作人员,但他真实的身份却很不简单。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为谁卖命,但据他自己说,他的老板是个在英伦地下很有势力的人物。”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想到兰登俊美非凡的脸。
毕竟伦敦地下的大老板我就见过兰登一人,没再见过别的大人物了。
而且说到和左愈有仇,我也只能想到兰登。
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兰登居然让手下来接近司昀年,这是为什么?
“但是,左先生就算要调查沈瑞这个人,也请私下里调查。因为,我有一些难言之隐,受他要挟。如果让他察觉到我将他的事情都泄露给了你们,事情会很不好办。”
司昀年低着头,一脸难堪。
别的我都可以不问,但他说他被要挟,我却不能不管。
“他用什么要挟你?”
我直接问。
司昀年不说话了,他看向别处,轻声道:
“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温潇姐,为了你自己的幸福着想,以后还是离我远一些。我其实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孩子,我别有所图,问心有愧,甚至动过很阴暗的心思,想靠算计你得到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我是坏人。”
说完,他就要匆匆离开。
我拽住司昀年的胳膊,不让他走。
“小司,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刚才我就和你说,既然你叫我声姐,我把你当弟弟看,有什么话我们就摊开说。那些人到底拿什么要挟你,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没有道理因为认识我就被不相关的人扯进泥潭,这对你来说本就不公平――”
司昀年猛地回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我,他急促道: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弟弟呢?”
我愣了,然后有些难过地说: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不该这么自来熟――”
不知为什么,我是真的很喜欢司昀年,不涉及到任何男女之情的喜欢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
失忆之后,我几乎没有朋友,能认识他,我很高兴。但或许正是这样,我才忽视了司昀年的立场,没有想到他是不是愿意认我这个姐姐。
“温潇姐,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
司昀年却对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加重语气:
“我不是不想和你熟悉,恰恰相反,我是太想和你熟悉了!还要我把话说到什么程度,你才能明白?我不想永远都叫你温潇姐,永远都只能做被你关照,要乖乖和你保持距离的后辈!”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司昀年到底是在说什么。脑子里轰隆一声,就像是被雷电劈过。
“小司,你,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我刚想说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才看上我这个俩孩子的妈,我到底有哪里好,宛宛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孩,才是司昀年应该选择的对象。
但随即,我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情,转移话题,又确实关心道:
“小司,这些事暂且不提,你先告诉我,他们到底要挟你什么了,这个最重要。”
片刻后,司昀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一脸疲倦。
“所以,你那个不成器的母亲居然落到了他们手上?”
我一想司昀年的母亲那么荒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负责的母亲,不帮着孩子就算了,还处处都拖自己儿子的后腿,真是让人想不到。
“她堕落得太久,见到一点能给她钱的人就会跟着走,就像见到了肉的流浪狗。这回是她主动跟他们走的,因为他们答应她,会让她玩得尽兴。但是,我做不到不管她。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就对她不客气。”
司昀年很少用这种厌倦的口气说话。
我心想,如果司昀年的母亲真是落到了兰登的手里,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小司,谢谢你今晚能向我坦诚一切,我知道你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看着司昀年,我心生一计:
“既然他们威胁你,让你来接近我,那我们将计就计。让监视我们的人以为,一切都如他们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