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一眼断成两截的墨玉尺,闭上眼睛――灭字诀从掌心浮出,裹缠住扭动着想逃走的玉尺,墨色一明一灭!
“轰!”
***
司度立在墓地上,看着刘建国越来越虚弱,刚踏出一步,却又被血色的藤蔓堵了回来。
“咳咳咳――”刘建国摇了摇头:“没用的。”
过了一会儿,他吃力的说:“对不起。”
司度看着刘建国:“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的私心……”刘建国声音很虚弱,“让你困在了这,而那个小姑娘大概……”
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了。
司度笑了笑,没有回答,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血色的朝霞染了大半个天空。
第二十七章
天亮之前,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居民一觉醒来,就看见年久失修的围墙倒塌,不幸的砸死了路过的行人。
围观的人群大多都是周围的居民,有的推着自行车拎着早点准备去上班,有的拎着蔬菜鲜肉刚从菜市场回来,而住的近些的大妈大爷门,穿着一身睡衣,兴致勃勃……人越积越多,对着担架抬出盖着白布的尸体议论纷纷。
“我说凌晨动静这么那么大呢,还以为地震来呢。”
“啧啧啧……全身上下都是牌子货呢,这大半夜在这巷子里被砸死……”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在会小情呢,所以天没亮就准备离开,看看门口那车没?没个百万可拿不下来……”
……
从主人公糟了狗屎劫一直说到密会小三活该被墙砸死,发散着市井小民超群的联想能力。
司度穿过围观的人群,顺着巷子一直往里走,踏过漫着污水的巷道,跨过长满青苔的台阶,避开清晨背着书包在巷子里追逐的孩子,来到巷子最偏僻处。
这是一处没有住户的人家,拐角的巷子是死路,墙角爬满青苔,罕有人际。
清晨的阳光打在屋檐上,却没有透进巷尾多少,司度从阳光中一路走向幽暗。
木鱼倚在巷尾的墙角,单薄的上衣破破烂烂,一边没有了袖子,衣摆七零八落,后背沾满了血迹。
她捂着腰眼,指缝间有半干的血渍,脸色苍白,听见动静慢慢抬起头来,看见司度逆光走过来,眼中的戒备慢慢消失,嘴角勾起了笑:“早。”
“我刚还在想。”司度站在木鱼面前,看着她半身的血迹,“你要是出什么事了,以后到了地下,该怎么跟你师父交待。”
木鱼弯起了双眸,笑得有气无力:“就说我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司乐犹豫了半秒钟,在木鱼脑袋上揉了揉,眼底的不羁渐渐收起,柔和下来:“你个小丫头才多大,说什么生的死的。”
并不大的力气,却把木鱼给带偏了,她最后一点力气散掉,身子一软,往司度身上倒去。
手中握着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那是两截彻底废了的玉尺。
司乐伸手把她拦在怀里,低头看着已经晕过去的木鱼,半敛着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
太衡医部,设立在一家私立医院内。
两者的关系与其说是院中院,倒不如更像是把另外的场地租赁给了别人,自家的地盘占一层楼,配备医生一名,助手一名。
半层楼中医布置,半层楼西医布置,中间是会诊室。
楼梯出口正对着一张桌子,桌前正趴着一默写药方的青年,短发,格子衬衫,黑框眼镜,个高清瘦,相貌清秀。
他一边默写药方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听见电梯门叮咚一声被打开,抬起头愣了一下――
一陌生男子步伐有些仓促的走了出来,气势有些强硬,他怀里抱着的人用外套盖住,只能看见半张侧脸和一头散开的长发,半垂下的手上满是血渍。
这两个人,他都没见过。
吴越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这位先生,医院的急救室在二楼左侧,你走错地方了。”
虽然设下了禁止,可每年都还是会几普通人因为气场的原因,走错地方来这里。
男人脚步未停,扫了吴越一眼:“星晴呢?”
吴越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这人是冲着太衡医部来的。
他推开椅子,朝着左边走去:“晴姐在实验室,我去叫她。”
医部的主治医生叫星晴,主木辅水,修的就是生字门,随着现代医学的兴起,曾就读过国内著名的医科大学,本硕连读后一举攻到博士,目前博士肄业。
她一头紫色的卷发用木簪盘了起来,内穿一身淡紫色旗袍外罩一件白色大褂,听到助手的话正猜想是谁呢,结果在会诊室看见司度,眼中泛着惊讶,脸上却笑得春回大地。
“还真是稀客,司度,这一晃十年没见了吧。”
司度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着的木鱼:“我们等会再叙旧,你现在先看看病人。”
星晴走到床前,低头看着昏迷在床的木鱼,伸手去探她的脉,挑眉说:“这小姑娘是刚刚送死回来?”
经脉被冲的乱七八糟,灵力体内乱成一锅粥,伤的够呛,但也能救回来。
“咦?”不知道发现什么,她的手往木鱼寸关移了移,倒是来了些兴趣,“你哪里捡来的小怪物?”
这丫头的年龄不大,这灵力波动……还真是逆了天了。
司度轻皱眉:“伤势怎么样?”
星晴收回手,冲司度翻了个白眼:“你把司乐拐走还没给我个解释呢,现在扔个陌生的小姑娘给我,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司度走到病床前面,手拽着木鱼脖子上的红线,从衣领处拽出一块玉来。
星晴的视线掠过玉,第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等到第二眼,终于发现出不对来。
她向前了几步,那是一条由血玉雕成的鱼,半曲着身体,团成纠结半圆形,围着一个镂空的字。星晴盯着玉上镂空的“量”字,颤抖的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
“司度――她……司量……”
“她是木鱼。”
星晴有些颤|抖的手握紧,转过头对着门口站着的助手,镇定而冷静。
“吴越,准备东西,马上进行手术。”
***
昏迷着的木鱼,少了她性子中的生机勃勃,瘦弱的的身体几乎要陷阱被子中,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司乐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难得的涌上了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
“星晴怎么说?”
一旁的司度视线落在病房内,焦距涣散,神色淡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司乐的话,焦距回拢,表情缓了不少:“说封印是暴力冲开的,大概有一段时间后遗症,至于其他的,要等她醒来再做观察。”
司乐听了松了口气,背倚在墙上,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起来,我还有几件事不明白。”
“你说。”
“这件事,你们都事先知道的么?”
司度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是在昨天夜里,在墓地感受到墨玉尺气息,才明白过来的……木鱼,大概早就明白过来了。”
司乐点点头,这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虽然两人看起来有些急躁,可是细想来,事先都是一副“等风来”的镇定,各自布局,各自围点。
只是最后把他绕进去了。
“第二,木鱼既然自己有能力解开封印,那么她等这十年,是为了找寻另外半截墨玉尺,守护司量的遗物么?”
意料之外的,司度摇了摇头。
她守护的并不是遗物,而是诺言――
毁掉墨玉尺。
**
木鱼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还有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窗外的阳光明媚而刺眼,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来,遮挡在眼前。
“刷――”
下一秒,窗帘被人拉上,屋子的光线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下来,木鱼浑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她这才发现,屋子还有另外一个人,站在窗前,闲适的倚在窗台上,侧过头看她,眉眼舒展:“下午好。”
木鱼微眯起眼睛:“下午好。”
医院的日子善乏可陈,木鱼每天睡到骨头疼。
主治医生晴姐,拥有一头淡紫色头发,却不影响她古典的长相,如果静立不动,就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的古典美女。
但也仅限于静立不动,只要一开口,与外面绝然不同的暴躁火|辣性子,就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横医部病人比较少的原因,只要事关她病情,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就连每日三餐,进食进药都会亲自盯着。
她也问过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得到的回答是多则半年,少则两三月。
顺带着,连偶尔能跑出去放风的司乐,也被一起困在了医部。
用司乐的话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小木鱼,你可害死我了~~”
两人病房挨着,每天除了定点来木鱼病房诉苦之外,等司乐一走,隔壁病房吉他声越来越狂乱,就像是用铁片刮弦,整个楼层都回荡着魔音穿孔的声音。
他多半会选择在午后一两点,晴姐午睡之时。
于是,木鱼看的最多的就是,晴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一脸黑线的走到隔壁病房。
一阵噼里啪啦哐当砰咚――
噪音终于停止了,再见司乐,脸上就会多一处地方肿起,然后义愤填膺的向她传授怎么出逃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