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莲华拿开手,轻轻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呢。”
苏北湘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喜欢。”步莲华轻声问,“我说喜欢,算不要脸吗?”
苏北湘差点没被气背过去。
“阿兰。”步莲华叫道。
阿兰慌忙点头:“啊,在。”
他要说什么?
他还要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醒的?
自己亲他的时候,他是不是醒着?
他说喜欢是什么意思?是要反驳苏北湘,替她撑腰,还是说……
不,他清醒着吗?他不会睡糊涂了吧?!
阿兰内心百转千回,忐忑不安。
步莲华微微吸口气,说道:“我的九瓣莲哪去了?”
白绫无银扣固定,松松垮垮从乌发上滑落下来,他睁开眼,露出两个浅灰色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股东大佬们,巫觋,照世明灯,目标先挣他个一个亿,轻然,小艾,还有给专栏砸雷的躺尸也没用和青鸟。
第43章 这才是第一次白
“我的九瓣莲呢?”
“我摘了。”
阿兰说, “拿给洪州的那些姑娘们了, 我让阿勒钦……就是三刀队的人, 拿着你的九瓣莲送那些姑娘去都岚。你说过,那是去贺族的通行标。你娘……会收留她们吗?”
“有多少?”
“……起码要有二百人吧。”
这个数目让步莲华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叹息道:“虽已禁欢楼多年,然因乱世, 民未教, 罪未罚……”
阿兰又问:“你娘会收留她们吗?”
“会的。”步莲华点头, 又问她, “你什么打算?”
“……我看你们暗门的人手不够,进了洪州越往这边, 消息越闭塞, 所以你们一定缺人手……”
并非所有的贺族人都知道暗门哨, 也并非所有的贺族人都适合做暗线,所以即便贺族人多, 暗门哨也不一定够用。
步莲华呆愣片刻:“你想让她们做暗线?”
“她们身上都有伤,农活肯定是做不了,但到你们商行中帮衬, 顺带做个暗门哨还是可以的。”阿兰说,“我看你们贺族是以商为线,发展暗门, 所以,倘若她们学会了这些……十里一哨,我们就能再把线铺的远一些。”
这时, 苏北湘嘿嘿笑了起来,接了一句:“莲华,她鬼点子多的是,一肚子都是鬼点子,什么事都有她,都能参和进来……”
“睡你的。”步莲华对苏北湘的变化半点不惊讶,想来是见过。
话说完,房中静了下来。
正事谈完,脑袋里一有空闲,那句‘喜欢’就钻了进来。
阿兰抱着头摇了摇,嘴角微微撇了撇,懊恼起来,倒是可爱至极。
步莲华收好白绫,出声问道:“今日……初几?”
“初六。”
“好日子,怪不得。”步莲华说,“我们现在出发,午后能赶到云州去。”
“什么日子,要这么赶?”
“彩衣节?!诗酒摘花?!”没想到,苏北湘听到八月初六,慌忙爬起来,双眼闪光,“走走走!”
阿兰看他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疑惑:“你好了?”
药才刚灌下去,那郎中说,这药喝了会困倦,可苏北湘喝了药,怎么反而精神了?
然而话问出口的下一刻,阿兰就得到了答案。
苏公子脚一踩地面,立刻软绵绵的躺到了地上,他抬起一只胳膊,说道:“头晕,腿酸,好困。”
阿兰笑了起来。
“他……”阿兰对步莲华说,“会不会是烧坏了脑袋?”
“他就这样。”步莲华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招手让阿兰过来,小声说道,“他只要一伤到,就会生病。一病起来,特别好说话,要什么都给。”
“真的?”
“真的。”步莲华说完,又道,“我们一般都先试试他,是否还在病中,若是还病着,要他的算盘他都给。”
“怎么试他?”
“你叫他名字试试。”
“我?”阿兰犹豫了一瞬,轻声叫道,“苏北湘?”
躺在地上眼睛困得睁不开的苏北湘,乖乖地应了一句:“嗳。”
步莲华点头:“这就是病了。”
“啊?那他平日里没病……”
“你想想看。”步莲华轻笑,“你平日里叫他,他都怎么应声的。”
阿兰轻轻合掌,乐道:“想起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眉头一皱,学道:“叫我干什么,你什么事?”
“差不多了。”步莲华说,“他对我们也是这样的。北湘?”
“嗳。”又是一声软绵绵的应答。
“嗯……苏谦?”
“……嗳。”
“二公子?”
“嗳,在呢。”
步莲华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到车上再睡,我们去云州。”
阿兰终于承认:“他人不坏。”
“是不坏。”步莲华道,“而且……”
而且他虽然不喜南朝人,但从未当面表现出来过,除了对你苛刻一些。
但这话,步莲华不想说。
楼玉跟他提了之后,他就一直留意着,怕苏北湘对阿兰生出别样感情来。
留意到后来,他就放心了。苏北湘苛责阿兰,各种的‘看不惯’,并非因男女之情,而是不愿阿兰这个外来人,进他们的这个圈。
身边一起长大的,是一家人,就连姻亲也是,从未有谁带进来一个外人,还是南朝的,说要让大家接受她。
苏北湘对阿兰看不顺眼,可能是这种缘故。
步莲华背起苏北湘,阿兰扯住了他的衣袖,步莲华转过头,见到她担忧的眼神。
“你眼睛……”
“不用担心。”步莲华说道,“八月初六这天,在我们贺族,叫神休。顾名思义,也就是上天闭上眼睛休息的日子。所以今日,我就算用了这双眼睛,天也看不见。”
“当真?”
阿兰一点都不信。
“真的。”步莲华神情正经,“对了,这天又叫彩衣节。”
他把苏北湘塞上马车,又扶着阿兰上车,自己坐在外头,边赶着车边说:“我们贺族平日里都将夜空和白昼穿在身上,以敬神明。不过今天,神看不见,我们就可随意穿,怎么漂亮怎么穿,穿彩衣,戴珠花,涂胭脂……”
步莲华的心情很好:“我想,我这次能醒过来,应该是八月初六的原因。”
不过,也有隐瞒没说的地方。
比如,八月初六这天,他眼睛是正常的不假,也看不到众生命轨命数,但等封山典一过,天罚就会加重来。
儿时他还挣扎过,安慰自己,他只是有眼疾,并非天眼,只要自己不相信这些,好好医治就会好起来。
太天真了。
步莲华想起之前的自己,幽幽叹息。
阿兰坐在车门口,头抵在门边上,看着他。
步莲华转过头,恰见她那一双水汪汪的明眸,视线移向下,又见她微翘的笑唇,失神片刻,又看向前方,双眼直视着道路。
马车悠悠荡荡,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内的苏北湘呼呼大睡,门外两个人心思相同,却都沉默不语。
要过云州关时,步莲华忽然勒停了马车,伸手扶住差点跌下去的阿兰。
车内的苏北湘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身边没人扶,在睡梦中掉下来,迷迷瞪瞪地爬起来,问他俩:“怎么了?怎么了?”
步莲华收回位置尴尬的手,轻咳一声。阿兰呆愣着,气氛有些微妙。
为了打破尴尬,步莲华喊了一声:“北湘?”
“嗳。”
看来还没清醒,步莲华笑了起来。
“嗯,没事了,睡去吧,到云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