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古董邮所

　　周日那天，山丹早早起床，她要去接顾海平回来。

　　同宿舍的人都要到一个呼市的同学家去包饺子聚会玩，只有山丹想等顾海平回来，她希望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她。

　　推托不过同学们的邀请，她写了张纸条贴在门上，告诉他自己去同学家，同学家的电话也留在上面，希望顾海平回来看到，可以打电话给她，那她可以随时回到学校。

　　可是，一天过去了，天色渐晚，大家才回到宿舍，山丹也没能等到顾海平的消息――他没有回来。

　　山丹六神无主，同学们都去上晚自习，全身酸痛、咳嗽喷嚏的她漫无目的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垂泪，他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不是说周日就到了吗？

　　山丹拿出书想看看，以赶走那刻骨的相思。

　　但是，她没法安定自己，随即又站起来，怎么办？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希望可以立即得到他的消息，哪怕只纸片语，她只要知道他安好就心安了。

　　但是，没有电话可以打，甚至她连他公司的电话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或许他们都还没有想到打电话联系这个快捷的方式。

　　也因为打电话只有到邮政所去要长途才可以，电话费又贵得要命，没有紧急情况便没有必要打电话了。

　　所以顾海平并未把办公室电话告诉山丹。

　　一个星期两人至少有一封信交换，虽然收到信时早已时过境迁，但在当时却是唯一便利的交流方式了。

　　山丹决定第二天去邮电所打电话给顾海平，她知道他的公司。到邮电所去查看看是否可以查到，联系到他。

　　在辗转反侧的度过一夜后，山丹让姚晓玲给老师请假，早早起床穿上顾海平留给她的一件兔毛领的棕红色小棉袄、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去邮电所，邮电所刚刚开门时山丹就到了。

　　她要邮电所的工作人员帮她查了济南的114，查到顾海平所在公司的办公室电话，山丹打过去，有一个女的接起来问：“找谁？”

　　山丹忙问：“是**公司吗？有一个叫顾海平的在你们公司？您知道他电话吗？我找他有急事。”

　　对方很不客气地说：“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门？”

　　山丹当时还不懂得部门是什么东西，她问：“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今年才去到的，内-蒙古人，您帮我查查，好吗？谢谢！”

　　对方没有再说话，不客气地把电话挂掉了。

　　山丹很着急，于是又一次打过去，这一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找哪一个？”

　　山丹急忙说：“我是内-蒙古的长途打过来，请您帮我看看顾海平在哪里？他的电话是多少？”

　　“啊？我们是企划部，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打公司办公室电话看看？”随后，对方给了一个号码给山丹。

　　山丹又重新拨过去新号码，有人接起来，但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吵嚷声，看来电话是被接起来放在桌面上，对面的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山丹不得已又把电话挂掉。

　　等了一会儿，她又试着把电话打过去。这回有人说话了：“喂，找哪一个？”

　　山丹很诧异：为什么对方不论是谁接电话，都问“找哪一个？”而不是问什么事？

　　山丹说：“我是内-蒙古打过来的长途电话，请您帮我找找顾海平的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对方这回比较客气：“顾海平？哪个部门的？你等等，我帮你找找看。”

　　悉悉索索一会儿，山丹想到对方在翻电话本之类的，电话又被拿起来：“你记一下，他办公室电话。”

　　山丹记下一串号码，她定定神打过去，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了。

　　她不得不到柜台去询问，柜台的工作人员说：“你已经打了几个了，每个都是几秒钟就八毛钱，这不是浪费钱吗？我给你按掉了。”

　　山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在找电话号码，刚刚找到了，您再帮我接通一下。”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且嫌恶地看了山丹一眼说道：“6号台。”

　　山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泛着灰褐色光泽、狭窄的木板隔开的小格子间，拿起靠墙小木板上古老的电话机，拨通了那一串几经周折才得来的号码。

　　电话响到第二声，对方就接了起来：“喂，您好！”

　　山丹听到那一个久违了的声音，眼泪不争气地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顾海平又一声：“喂？”传来时，山丹才哽咽着说：“是我！”

　　顾海平提高声音问：“山丹？是你吗？”

　　“嗯，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山丹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答道。

　　顾海平快乐而焦急的声音传来：“山丹，真的是你？你在哪里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你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山丹停止抽泣：“是我啊，我在邮电所打电话啦。我没有事，我只是担心你，你好吗？”

　　“别哭啊！傻孩子，我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我挺好的。”顾海平阳光一般的声音传过来。

　　“那你说回来，又不回来？我以为有什么事呢！”山丹埋怨道。

　　“哦，我已经写信告诉你一下两下还回不去，还要等一些日子处理完手头的事才能走，你没有收到信？你再等等啊，乖！”顾海平在电话那边哄道。

　　“昨天你没回来，我就着急了，胡思乱想了一夜，一大早我就来邮局打电话给你，信可能要今天才到了啦。”山丹说。

　　“哦，你不用上课？身体怎么样？胃还疼吗？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了，乖！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啊！”顾海平安顿山丹。

　　“我跟老师请假了，我急着找你，到邮电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你的电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山丹问顾海平。

　　“说不准，不过我会抓紧时间的，我想今年参加研究生考试呢，所以一定会回去的，我想你想到寝食难安啊！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呢！”顾海平压低声音讲。

　　“嗯，我也想你，你快点回来吧，你要不回来我就不好好学习了，全部挂科补考给你看，看你怎么办？”山丹威胁道。

　　“呵呵，你这样的好学生会允许自己挂科？我才不信呢！你快回去上课去吧，要不真要挂科了，可是我的罪过了。乖，快点回去吧，我尽快回来，记得替我照顾好自己，我要回来看到你没把自己照顾好，我可不答应。”顾海平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

　　“嗯，那我挂电话了，你记得写信来啊，没有你的信，我吃不下睡不着啊。”山丹说。

　　“一定！马上写！一天一封！我保证！乖，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啊！照顾好自己。”顾海平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