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彻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帐篷上,投进略显昏黄的颜色。
随着白日降临,队伍终于选择休息。
苏晟懒洋洋地趴在垫子边,小声解释道:“嗨呀,天生容易懂得其他生物的沟通方式是羽族的天分,我虽可以跟凡人交流,却不知该怎么传授于你。”
“无妨,我还有哥哥留的书可以翻阅,他便会凡人之语。”沈明烛半卧在旁边,流云般柔软的黑发倾泻周身。
苏晟扑腾着急于表现:“多让我听几次,我便能描述出规律,我肯定比书好使!”
“小东西,多谢你。”沈明烛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头,笑得温暖。
虽然她常常惧怕这鸟儿的聪慧太过可怕,但仍旧迷恋它如孩子般纯洁的喜怒哀乐。
然而苏晟却并不享受被怜爱的待遇,抬起翅膀宣布说:“我很快就会长大!”
“嗯。”沈明烛又将目光移回到夜辉记录的尘世手札中,贪婪地汲取那些没有机会亲自被教导的信息。
小白鸟偷偷瞧她:“你、你当真要跟那个家伙成亲?”
沈明烛抬眸:“哪个家伙?你说墨瑾?”
鸟儿沉重颔首。
“只怪他父亲格外热络,我刚出生没有久就寻到我娘订下亲事。”沈明烛用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但我不会嫁给他,我又不喜欢他,更何况他很可能是杀死我哥哥的主使或帮凶。”
“那你嫁给我吧!”小肥鸟左摇右后晃地提议。
“……”沈明烛哭笑不得,直接推倒它道:“开什么玩笑,少学这种没用的话。”
苏晟委屈地整理绒毛:“我可是你最好的的选择,长天原没有比我强大的存在,不然你要嫁给谁呢?”
“强大没看出来,自大倒是不假。”沈明烛嘲弄完又满脸不解:“为何非要嫁人呢,许多同族都是独自生活、独自死去的。”
“可找到伴侣是羽族重要的事!”小鸟急得直蹦哒。
“好,等你长大我就送你回家,像你这般有见识的鸟儿,肯定会受到欢迎的。”沈明烛淡笑。
“我才不回去呢。”苏晟气馁跌坐,一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模样。
沈明烛神色温和而坚定:“我此生最大的的愿望就是继承哥哥的遗志去探索寰宇之奥妙,并且努力将一切有趣的发现都昭告于天下,让长天原不再固步自封的存在下去,你明白吗,小鸟?”
肥啾显然是不明白的,只能气鼓鼓地翻身到旁边暗自琢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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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原一族体格强健,休息过两三个时辰就养足了精神。
此时天色仍旧明亮,大神官将诸位亲信召集到帐篷里,稍许商量接下来的任务。
“这就是夜辉所探索过的所有尘世之地,从南至北绵延数万里地。“墨瑾将地图摊在大家面前,特意为沈明烛介绍说:“当前已在西南、东北与中部修建三座大陵,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西北。”
“没想到尘世竟比长天原还要辽阔。”沈明烛轻轻地触摸图纸,而后评价道:“在我看来,哥哥的陵墓修建的不够隐蔽,随着岁月变迁被凡人发现是迟早的事,若早到无知破坏便是无谓的损失,凡人心智未开、体格孱弱,应当把墓地修建在更不容易被打扰的高山、海底、沙漠等处,让他们无法靠近。”
“那样的确有利于尸体存放,但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我们能够来尘世的同族与时间都有限。”墨瑾拒绝。
“可以依靠凡人啊。”沈明烛回答得理所当然:“种植、纺织、建造、还有文学、美术、音乐……这些知识我们都可以教给凡人,只要他们出力来帮助我们就可以了。”
“明烛,你想得太过简单,非我族类,怎可能如此轻易合作?”墨瑾阻止道:“还是想些别的办法吧。”
“可是彼此间从来没有接触过,凭什么就给对方打下邪恶的印记?大神官不是讲要有好相处的吗?”沈明烛反问:“况且我也没有要求一蹴而就,此事当然要从长计议。”
“没错,掌灯使说得是,如若长天原当真遭受预言中的大灾难,我们来尘世还是要与凡人分享这世界的。”
“可如果没有灾难呢,平白暴露长天原的存在岂不是太危险?”
“那些凡人生命短促至极,谈什么危险与否?”
在旁边围观的几位祭司开始讨论争执。
“好了,你们先不要吵。”沈明烛似是早有主意:“我们的能力非凡人所能理解与想象,也不可能平等交融,不如就展现出他们所需要的力量,被当作不可窥探的神明也未尝不可。”
“掌灯使这个主意可行,凡人信仰杂乱无章,极容易利用。”墨瑾终于开始转变态度。
沈明烛抚摸着不停眨眼睛的小白鸟,严肃道:“还有件事我要及早警告你们,虽然我族向来行为自由,各位祭祀也有热衷于享乐者,但绝不可以肆意与凡人通婚、更不能诞下子嗣!包括长天原的动物也不可带过天门,相同的外表可能是真神的蒙蔽之术,凭空制造出寰宇内不曾存在的物种,灾难才真的会到来。”
“明烛所想周到。”墨瑾点头:“这也是夜辉曾经坚持的。”
沈明烛并不理睬大神官的附和,抬手在地图上勾勒:“既然很多事情交由我来处理,便要用我的方法,陵墓之事暂缓,我要详细了解尘世的真相才能做出决定,自此之后,将尘世之地划分为九处,于九州称,西南为云、东南为琼……”
她在细心设计时,墨瑾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只见周围祭祀都很同意这小姑娘的言辞,才没有发作。
沈明烛话毕后,又保证道:“大神官请放心,此后再兴陵墓之时,明烛绝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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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在尘世的探路,短短两月就结束进程。
与从前不同的是,沈明烛还留下了百余号族人在尘世继续摸索信息。
对于他们全然没有回家之法,只能等隔年时掌灯使再开天门,方才能入长天原。
这个举措在景元宫内外掀起阵阵波澜,不过很快便被另外一件事盖过了风头:年仅十六岁的沈明烛,竟然宣布此生祭灯、绝无反悔。
听到消息的绀香跑回寝宫大呼小叫了番,自然被驱赶出去。
全然搞不懂状况的小白鸟从金箔书堆里爬出来,好奇道:“什么叫祭灯呀?”
“这是长天原的古老仪式,也是种意志的修行,掌灯使发誓此生适逢白鹿灯、表明对造物主的忠诚,祈求它再次降福于这片土地。”沈明烛在床前已经支起的巨大地图前皱眉沉思、不经意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