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装的,也不是崇拜。
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出来给我梳梳头,打扮打扮――”说着,身影朝着旁边的小亭子走了过去。
祝蓝心连忙道:“好,大伯伯,我拿拿梳子就来!”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燕若惜,然后飞快的从梳妆台上拿了剪刀和木梳,转身走了出去。
从祝无涯来到院子,到现在,祝蓝心再也没有跟燕若惜说过一句话。
门就这样被打开。
今天的风有些暖,天上的太阳也很好。
果然如风水先生所说,是个良辰吉日。
门口便有青石板路,周围是花花草草,隐约间还带着几分血腥味。
这是因为这几天偷偷潜入祝家刺探情报的修武者不在少数,都被祝家结果了。
青石板路一直铺到前面的小亭。
亭子不大,但下面就是小池塘。
有荷叶,不过枯萎了。
白天有时候,燕若惜会坐在那里休息。
她此时站在门口,朝着小亭看去。
只见一名老僧正端坐在亭子的长凳之上。
准确的说,不能算老僧了!
因为他有头发,只不过身上穿着僧袍。
僧袍并不华丽,宛如朝圣的苦行僧。
但外面的袈裟却是新的,带着点点耀眼的光芒,可见他平时并不舍得穿。
他坐的很端正,并未打坐,而是俗家的坐法。
三分之二入座,身子笔直,一板一眼都挑不出毛病。
桌上有茶,他慢慢的在温。
祝蓝心走到他身后,也不问他什么。
拿了头山不知道插了多久的木簪子,轻轻的给他梳着头。
风一来,他白发微微轻扬。
头顶的六个戒疤在白发中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戒疤是出家的一种象征。
出家人剃度之时,会用香在头顶上印出六个疤痕。
意味着佛家六戒。
那里是长不出头发的。
所以现在看起来很是突兀,但燕若惜此时关注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从看到他第一眼开始到现在,她从未感觉祝无涯有多么了不起。
甚至就凭这种发型,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追到自己母亲的。
但他身上仿佛就是有那种莫名吸引人的气质,让人不断想去了解他,去抛开他的外表与之交心。
这一点,和叶舟一样。
但无论是祝修缘,还是祝无涯,样貌超过叶舟太多了。
那白发一根接着一根,被木梳一梳,掉了很多。
佝偻的身躯,配上此时的画面,竟然让燕若惜的内心安静了许多。
那本来一直存在着的愤怒,因为祝无涯现在的‘惨状’泛起了同情。
他――似乎过得并不好。
母亲走后,他便进了兰若寺,终生未娶。
如今,已经二十多年。
但他所做的事,又是这么的骇人听闻,胆大包天,魄力十足。
燕若惜一咬牙,迈出了门,朝着前面的亭子走过去。
当她来到祝无涯面前时,祝蓝心已经为他梳好了头发,就连胡须都打点得很干净。
这个时候燕若惜算是看到他的正脸了。
虽然有岁月的沧桑,甚至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年纪,但依然能够看出一个中年大叔的魅力!
的确,祝无涯此时才入中年!顶多四十岁。
但他看起来却好像六十岁的人。比薛伯还要老!
从燕若惜走出来的那一刻起。
祝无涯的手就在颤抖,他不再去拿茶壶,只是不断握着佛珠。
一颗一颗的往下赶。
每滑动一颗,燕若惜就走一步,离自己近一分。
祝无涯没有回头。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平静。
祝蓝心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
当燕若惜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佛珠刚好滑到了最后一颗。
他睁开眼,看向了燕若惜。
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看穿。
他嘴唇颤抖,面色复杂,虽然近在咫尺,但燕若惜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天涯之外的愁绪。
这不是假装的!
是他真实的情感!
燕若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但和龙血结合之后,她仿佛能够窥探真气的一切!
祝无涯的脑中,灵魂在震颤!真气在翻涌。
他脑中的记忆在不断出现,纵然自己读取不到。
但能够感觉出来。
就这么呆呆的看了燕若惜片刻,祝无涯整个人的表情才恢复正常,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燕若惜说话:“我本想等蓝心将我打扮一下,再去扣门的。”
“那我出来,你为何不拦?”燕若惜抬头看着他,面色复杂。
现在的祝无涯,和自己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当然,只是从外貌上看。
至于谋略上,反而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他很厉害!
毕竟,能追到自己母亲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母亲甚至到死的那一刻,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他的!
可怜了自己的父亲――
“我不会拦你!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会助你!”祝无涯摇头:“我不是故意,将你晾在这里的。”
“甚至你进入西陵的第一天,我就想过来看看――”
“看看她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很失望么?”
“不不不,我很高兴。因为你并不像她。你从小遭受磨难,龙血将你折磨的生不如死,长大后又临危受命,做了集团总裁,你有不服输的精神和人格魅力,却没有睨视天下的勇气。”
“她不一样,她一出生就非常叛逆,各种功法丹药财宝数之不尽,天下之大,她随处可去!没有人能够征服她!我也不例外。”
“所以,她下场不太好,但你会很幸福!”
“你还会算命么?”燕若惜看着他,不知道算不算冷笑。
本来有千言万语,甚至还有几句想骂祝无涯的话,此时却都说不出来了。
祝无涯微微一笑:“如果你相信,那我就会。当一个女人强大到一定地步,那对于她喜欢的男人来说,也是一种悲哀。”
“当她喜欢的男人也有雄心壮志的时候,那更悲哀!”
燕若惜闻言不屑一笑:“我觉得这话并不绝对!”
“是啊!东皇和陈天殇便是如此!但很可惜,她是东皇,我不是陈天殇。”
“这就是你今天想跟我说的?”燕若惜又问。
祝无涯笑了笑,倒了杯茶,送到了燕若惜面前:“我想跟你说很多,但可惜时间兵不允许。我不敢来找你,因为我来了,你便要走。你要走,我留不住。”